明汕星工元历二零二年,盛夏后的第三个夜晚,半天来阵可贵的晚风吹过吴家村村口前的大槐树,惹得树蝉又来精神的阵“吱”“吱”的聒噪,扰人清梦的同时也给人们平淡的日子里加深了些属于夏天的味道。
在村庄通往外界唯一的柏油道路上悄悄地开来三辆警车,熄掉平时耀武慑威的红蓝爆闪灯,关闭了震耳欲聋的高音警笛,在无星夜色和树蝉的聒噪声的掩护下匀速又不想惹人注意的的向村里摸了过去,去执行一项特别的任务。
第二辆车内,后排座上的一位明显还带些大男孩样子的学警正伸头向副驾驶座上一个抽烟的中年警察询问着什么,车内的对话冲淡了沉闷的旅程里压抑的空气
“郝哥,我这两天仔细查了下咱这趟出来要抓捕的嫌疑人的案底和指控材料,挺大的经济诈骗案,但这罪证和报案人证人的证词总感觉很蹊跷啊;就这样上头就派咱们七八个刑警来抓他,而且还特意嘱咐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得秘密抓捕,他不都传是声誉很好的儒商还是个慈善家嘛,会不会搞错了啊?”
被叫“郝哥”的中年警察置若罔闻,仍在一口一口专注又有些凶狠的抽着烟,两道呆板的目光透过烟雾注射在车前窗的玻璃上,仿佛要穿透出去在茫茫黑夜寻找点什么。
“郝哥?郝哥,你听到我说话了么?”
“啊!哦我听着呢,那个小王啊,你说的那个啊,额,那个....你说的啥来着?”男子一哆嗦,如梦苏醒一般顺手掐了烟扔出窗外,扭头尴尬的回应道。
小王无奈的重复了一遍,眼前的这个郝警官是市警局的老人了,为人性格平庸,能力也不出众,没办过什么大案立过大功;转正后想升官熬够了资历却没有功劳和能力。虽然也攒攒钱投机专营送礼拉关系过几次,但却也都时运不济的要么拍到马腿上,要么上头收完礼就被调走或者双规,这已经成了局里的一个流传已久的趣事,也更是彻底断了他妄图得到一官半职的路。
就这样做了平淡的二十余年的老刑警,身边的同事都高升的高升,殉职的追烈士,如今只剩两年就退休,注意力不集中而走走神也是很正常的吧。
小王在心里默默的同情郝警官时,对方也理清楚他的意思,笑道:“小王啊,怎么说你们这些刚出学校的年轻人太单纯,不知道社会有多险恶。这些在电视媒体上又是捐钱又是搞发慈善的商人有几个好东西,表面道貌岸然,底下吃喝嫖赌;捐钱也都是虚伪的做做样子,你还以为那大笔的钱真的捐出去了啊,说不定拍完又一摞摞拉回银行里,这种事曝光的还少吗?所以都是在作秀来博取些名气和品牌影响,说到底,呵,还是为了赚更多的钱!”
“可他不光捐钱,还建了很多希望小学啊,以自己名义资助了很多贫困山区子女,这些呢?也是假的么?”小王追问道
“哈,怎么不能是假的,谁还真去查有没有这些事这些人,听听就行。再说了又不是傻,好好的票子赚到手上不花真的去白送给不认识的穷人,不得些回报谁信啊,那还是人吗。”老郝又点了支烟,不屑的撇撇嘴
“对头对头,嘿!那大堆的钱要是我的,我一分不给那些穷光蛋,得先去买辆好车,大城市里买套别墅,恩,再带我老婆闺女出国转转,花剩下的钱存银行吃利息养老,谁敢跟我提捐了我非他吗先打断他的腿!”开车的刘警官这时也插句嘴,说到后面时俨然已经沉浸在暴富的幻想世界里,仿佛真的看到一群破衣拿碗的讨厌鬼来抢自己的票子了一样的义愤填膺,不由得紧了紧手里的方向盘。
小王听的一怔,还略带些阳光和稚嫩的脸上嘴唇颤动了两下,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是啊,现在渔轮和媒体都推崇凡事以经济实力为主,说白了就是以资本分高低权利断亲疏。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凡事都可以拿钱衡量比较。
财富已然是衡量人价值和意义的象征,是成功的证明,而穷成了一种原罪,失去了金钱和赚钱手段的人是彻底的失败者和该被淘汰被踩在脚底下的人;这些人们不宣于口却又默默接受的观念,逼得人们拼命地学习,工作,却不是为了充实自己的人生,而仅仅是赚钱,享受,再赚钱;畸形的观念造就了笑贫不笑娼的如今,表面透漏着一股和谐,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而街头小屋穷人的愁苦呻吟被富人放映在媒体上的欢笑掩盖住,只能等辛勤劳动后接过点点血汗下的可怜报酬,勉强过活。
而现在有个已踩在金字塔上层的人将自己的利益无偿分给无关的人,而不是再投入市场和金融搏杀以在钱生钱,这种只在文字和电视剧里活跃的“好人”真的还有吗?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太幼稚了吧。。。。小王摇了摇头,自嘲的笑笑,但脑海里还是忘不掉一张翻看资料时一篇报道上的图片。
那是一个儒雅中年人背着一小个子男孩被一群衣衫陈旧但洗的很干净的孩童簇拥着进新教室,大家都笑得很开心,而他的眼睛里没有摄像头而只映着儿童的笑脸。。。
几辆警车开到村口外时方向一拐进了旁边一块树荫林内,停车熄了火后几个人鱼贯而出站在车旁边整理装备边等候副队拨了个电话,说了几句便挂掉。不晌会打村口便摸来个略微贼头贼脑的瘦赖汉子,他熟门路的径直来到众人旁边打招呼边裤兜摸出盒烟卷开始散:“同志们晚上辛苦,张队你们可算来了,急死我了,事情急就不招呼你们家了喝茶了,咱快走吧。”张队长摆摆手推了烟卷:“现在不抽,吴富,目前人还没走对吧”
“没有没有!打发现就跟你汇报完后我这两天盯着可紧了,我,我爹,我娘,甚至我媳妇挺着大肚子都轮着趴家楼顶盯着看着他家动静,哪能让他溜了呢”,说着不自禁搓了搓手,“毕竟这可是......嘿嘿,立功的机会,”,张队也听的明白,多是奔着五万奖金,不过钱到能办到事那对差人来说什么人都ok,
“那走吧,你前头带路,挑村里人少的道走”“好嘞!”
村北头到吴富指的村西也得一段距离,索性村里现在是农忙时期人都睡得早,而村里路上常有几个白里混黑的街溜子也多在打牌赌博喝酒鬼混,也就吴富一个还在外头,愣是一个人都没有。而吴富平常便话唠痞气这头次领着大帮官差有些激动和神气,嘴也不停的逮着身后的张队说个没完“张队,你们来的太好了,这个姓钱的就该抓,该枪毙,我们村不光我可有不少人烦他的”
张队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故而没搭理他,在后面的小王倒精神的贴了上来“吴....先生,大家都为什么呢”
吴富也巴结张队半天没得到多少反馈正说了没趣,看到另个警察能感兴趣虽然略年轻没官但也是个警,便放慢了脚步更激动情绪饱满的开始痛斥起来“丧良心呗!有个词叫啥来着。为富不...”“不仁?”“对,为富不仁,这狗日。。。哦,这家伙祖祖辈辈我们一个村的,过去都种地的,邻里邻居多少年帮衬着,结果这几年他富了回来做的事可真让人寒心”
“咋了,我听说他前几年回来倒是给村里带头出资修路还办了个石膏厂,难道这里头还有其他案底?”王警官的捧哏和在意让吴富很舒服,很想回馈个猛料但想了半晌咂咂嘴“也不是....嗯....哼,他确实办了点事,可平时候开的那好车穿的戴的,可我们这些近门子前后屋的老邻居穷朋友管他借钱他都不肯多给,就我爷爷前两年生大病他勉为其难想起来给他这爷掏了几万,也真不想过去到我家我爷爷奶奶管过他几顿饭,真一有钱了人情真淡了”
小王愣了下勉为其难的打了个哈哈“哈~是有些不太好。。。还有其他的吗?”
“有,托他办事更难,就说刚计划建村附近山上的那啥石头厂时,我当晚就拎了酒菜去找他想着就我和他同学和发小关系,怎么也得给我安排个会计,不然小组长工头也行啊,结果他看不起我只肯让我去坐大门说先试试,试他姥姥的,当时我砸了酒瓶踹了茶几就走了......”
“诶,到了”吴富突然抬头停住了脚步,才把额头已经泌出汗的小王算解救出来了
一路抱着胳膊的张队闻言抬起头观察了一下眼前这栋不算豪华但也算整齐干净的宅子,能看得出最近整修过,回头一招手所有队员凑过来跟着到一边的对墙路边留两个人路口望风。
“同志们,现在已到达情报中嫌疑人藏身地附近,现立刻进行抓捕行动。重申下目标主要情报,姓名,钱昊汉族男,年龄43岁,中等身材国字脸面貌端正,南方G省特大金融诈骗案在逃嫌疑人,身边极可能有保镖陪护,所以必要的时候可以开枪震慑反抗者;线人提供现正躲藏在他这农村亲哥家里,到时抓捕要注意无关人员安全。
在四五个刑警在临时调动配合的当地民警帮助下勘察完地形和周边环境到制定计划并不用五六分钟,队长在无线电中开始分配任务:“目标地处一个典型农村家庭小院加两层楼房式住处,三面可以翻墙逃跑的地方都要安排人埋伏,住宅大门从里面锁上,但未听见狗的叫声,所以可以从一侧外墙派一人翻墙进去从里打开院门,再一拥而入进行抓捕,有谁愿意去的吗?”
话音落下一会,小王四顾周围同事们却仿佛都没听懂队长的询问而在思考琢磨队长的话语,仿佛是道难解的哲学题,值得花时间细细品味,气氛仿佛会一直静止到有别人回答出满意答案为止。
“我去吧,队长,我特训时练过开锁。”小王拉过对讲机。
“好吧,小王是吧,一切注意,按安排步骤来,遇事不要慌,我们在外面随时冲进去支援你。”队长拍拍他肩膀说的很认真。
在分配剩下队员防守地点和打发被蚊虫咬的不耐烦又磨磨蹭蹭不走的吴富回家等电话后一切顺利,除了郝警官一反常态的主动提出请求留在正门破门冲入组让大家略有些惊讶外,计划还是顺利执行下去。
距离计划约定开始的十一点半还有五分钟,小王最后一次整理了下衣袖,纽扣,裤腰,鞋袜,将配枪枪套和开锁工具用力在腰带上紧了紧,力求用最好的状态去做好这个凶险未卜的任务。
是的,他已经准备好了,在从他入职警察时穿着崭新合身的警服抬眼看着龙旗那血一样的旗帜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好了。
无线电响起:“十一点快到了,小王,准备执行任务!”
“好,随时待命”小王攥了攥拳跺了跺脚,左右看了下,同事们都守在各自的地方,都在注视着自己,他不由得有些紧张。
“时间到,上!”命令下达声传到到小王的耳朵里。他深吸了口气,从几米外助跑,准确的蹬在等候在墙下扎好马步的同事双手抬垫上,“噌”的下扒上三米高墙头,趴伏在墙头略一打量,正屋亮着灯光人好像还没睡,但庭院和厨房并没有人影,一角的狗窝也空荡荡的,“运气挺好”小王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找块软和的土地扒墙跳下后,小王踮着脚尖顺着墙根摸向大门,准备去执行下一步计划的开门;这时,“浩子,你跟俺说这么些年?你到底是图了个啥!”一声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男声从门缝里钻出进了小王的耳朵,他脚步不由放慢了些,竖着耳朵听着。
带口音的男子没有得到回应,更恼怒的追问着:“咋,咋不说话!你哥问不了你了吗?!”
一个温厚又带些疲惫的男声传来:“不是,哥,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事情就这样,我完了,警察随时可能来。”
“咋就完了,警察来抓你就照实话说,他们还能不让你开口么?”“没用,我这次是栽大了,我没想到老黄会跟那些畜生一起设局害我,冒用我的名义非法集资,诱骗了这么多人,当时我再三拒绝他们后转脸去忙山区的事情,根本没想到会成这样。他...他跟我十多年啊,一起去南方从摆过地摊创事业的弟兄。。。。”话音最后有些哽咽
“哭吧,哭出来舒坦些。早些年俺就怕有这么一天,结果还是躲不过。。。你还记得么,那时候你大学毕业的时候爹娘那时还没走,咱娘高兴的不得了,高兴你有出息准备在村里请客吃大席庆祝的时候俺就看出你要坏,为什么非得坚持不请镇长和村长?是,那俩个王八蛋确实没少作孽,但。。。。但那是官啊!”
“呵呵”一声苦笑“那是要我和那俩畜生坐一起碰杯庆贺,然后笑着把酒言欢么?当时要不是他们侵吞了补助修桥的捐款,张老师会死么?那么多的同学会丧命么?我恨他们,恨不得他们立马遭报应!”
“可他们不是没遭报应吗,过几年都还是升到市里去了,可咱们呢?你知道咱家之后几年快收的地里失了几回火么?四回!烧到中午头,村里都没个人来帮救啊。卖粮食被压价,买化肥农药甚至赶集买菜连价都不能讲,都笑着说咱家有钱,不在乎三瓜俩枣的和跟他们小户人家的抠门。咱爹娘会过了一辈子,攥着你给的钱都不舍得花,加上连个闲的串门的邻居都没了,远亲近邻上门就除了借钱和让找工作没别的事情,老两口又不好意思朝你说,办不成被堵着门骂了几回,没几年就气病啦。”
“什么!爸妈是这样才病的?我当时也想把他们接到城里,爸妈非说祖宗的根在这,不肯走,我就怕爸生气没多说。。。都怪我,都怪我啊!”俨然已经带了哭腔。
“浩子,俺说这不是在怪你,爹娘的脾气就这样,这命是他们自个选的。可你的呢?咱爹走时候说了些话,俺到今天也没跟你说,是哥错了。哥过去一直还认为你真的可以改变些什么。既然已经这样了,俺现在就说给你听吧。”
“嚓”一根火柴焚烧起来的响声,传到门外清晰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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