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之地 第一章 九层石磨

“啊……”

武福勇惨叫一声，睁开了双眼。

眼前，白茫茫一片，四周，似乎有人影在晃动。

剧痛，从背部传遍全身。

“他娘的，谁打老子！”他龇牙低吼一声。

“小子，快下来，赶紧用力推，否则又要挨鞭子。”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到他耳里。

“敢……啊……”

背部，又挨了一鞭子。

忍不住又是一声惨叫。

“呵呵，第一鞭是醒魂鞭，这一鞭是催魂鞭。小子，看清了吧。”沙哑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武福勇的确看清了。

和他说话的，挨着他不到一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满脸胡渣，头发蓬乱，用黑乎乎小指粗绳子扎着。双眼，深陷在枯树皮一般的脸颊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自己，双脚悬空，趴在冰凉的铁柱上，正向前移动。

“前面有监工，再趴在，又得挨鞭子。”

“哎！”

武福勇一个激灵，慌忙滑下柱子。

刚朝前一瞥，他已看清，前方二丈外，一根黑黝黝铁柱横着，数十人奋力向前推着。

再向前，依旧是一排排衣衫褴褛的人群，推动着大腿粗细的铁柱。

“叔，这是啥地方？”

武福勇学着男子的样子，双手抓紧铁柱，双腿用力，向前蹬着。

“地府！”

“啊？”

“怎么，想不起你怎么死的了？”

“叔，你是和我开玩笑不？”

“哼，这鸟地方，谁有心情开玩笑。”男子声音一沉。

“嘿嘿，我要是死了，挨了鞭子怎么会痛？”

“这地方不仅会知道痛，还会知道饿……看你年岁不大，白白净净的，想必生前是个公子哥。慢慢地，你就会想起来。”男子轻叹一声。

白白净净？

武福勇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个裤衩。脚上，连双鞋都没有。

如何到了这里，他没有一丁点印象。

他娘的，是不是自己喝醉了，被人贩子掳了送这做苦力了？

狗日的，敢给老子下跘，等老子出去，弄死你们。

咦，不对啊，怎么脑瓜子里啥都想不起来呢。

甚至，自己是做啥的，都想不起来。

“呵呵，别急着想，过两日等药劲过了，自然会想起来。”

“啥药劲？”

“人死后会喝啥你知道不？”

“孟婆汤！”武福勇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你小子还算聪明。”

“叔，别逗我了，喝了孟婆汤还会记得起以前的事？”

“孟婆汤有十味，哪是我们这些鬼奴能喝到的？大凡初到地府，只能吃些含一味的孟婆汤渣，暂时忘记生前事情，免得在地府闹腾。”

鬼奴？

寒意，从武福勇脚底慢慢升起。

男子的话，已让他半信半疑。

“叔，这么多人在推什么？”。

“石磨！”

“磨啥的？”武福勇觉得自己声音已经颤抖

“呵呵。”男子突然一笑：“地府并非世上书中写得那样，不会用石磨来磨人。许多事情都要有劳力去做，哪里舍得磨掉。”

武福勇朝石磨看了眼，没有做声。

眼前铁柱子从石磨底部贯穿而出，足有十丈长。每根铁柱上，至少有五十人在奋力推动。

石磨，高大无比，层层叠叠，犹如一座小山。

“这里是一处酒坊，也是附近百里范围内最大的一座酒坊。石磨是用来磨酿酒食料的。”

酒坊？

武福勇一下瞪大了眼睛。

他仰起头使劲嗅了嗅鼻子，空气中，隐隐约约似乎有淡淡的酒味。

“呵呵，酒坊大着呢，我们做的只是其中一道工序，酿酒的地方远着呢。”男子话虽这般说，喉咙却动了下，鼻子忍不住也使劲嗅了嗅。

“叔，这石磨也忒大了吧。”

“听说地府都城还有更大的。”男子朝右手方向石磨看了眼：“这石磨，有九个石磨叠起来。每个石磨高一丈，径长五丈，石磨中间凿有缸口大的进料口。料灌入后，石磨转动，一层层往下，最底下一个石磨穿入十根铁柱，每根铁柱有六十人推动。”

“那岂不是有六百人在推这个石磨？”。

“六百人哪里能推动石磨！再往下一层，还有畜力。”男子冷笑一声。

“什么东西要他娘的九层石磨来磨。”武福勇低声嘟哝了一句。

“小子，凡事不要问的太细，否则连鬼奴都做不成。”

男子话语透着一丝惧意，武福勇心中一凛，慌忙向四周看了眼。

与男子说话间，已经推着铁柱走了一圈。

武福勇也已看清楚四周。

巨大的石磨坐落在石坑底部。

石坑不大不小，铁柱另一端刚好距离石坑壁一尺多。

距离石坑底约一丈高，每隔五丈，凸出一块巨石，巨石上立着戴着青铜面具的监工。

监工个个身材高大，披着黑色袍子，手中握着漆黑的长鞭。

他娘的！

看到长鞭，武福勇哆嗦了下，背部，依旧火辣辣的痛。

石坑顶，挑出四根巨大的石梁，均匀的分散在坑顶四周。每根石梁长十多丈，刚好抵近石磨最顶端。

石梁上，一队队如衣衫褴褛的鬼奴扛着一只只麻袋，向石磨走去。

麻袋内，应是酒坊酿酒需要的材料。

令武福勇诧异的是，石磨底部，并没有任何东西出来。

“叔，还要推多久？”

“难说。”

“嗯？”

“我姓樊，以后你就叫我樊叔。”

“樊叔。”

“推多久得看上面。”樊叔瞄了眼石梁：“有鬼奴搬运，就一直推。”

“那不累死？”

“累死了拖走喂狗。”

“嘿嘿，樊叔，露馅了吧，地府还有狗？”

“有，到时候你见了就明白了。”

武福勇撇了撇嘴，眼前所见，并没有特别之处。

说是地府，他还真不信。

四周推磨的，石梁上走的，巨石上立着的监工，明明都是人，怎么可能是地府？

况且要真是地府，也不会这么亮堂啊。

仰头看去，虽然不见阳光，但如同白日。

“滴……滴滴……”

突然，一阵尖利的哨声从高处传来。

“呵呵，小子，你倒是有福，才干了半日，就歇工了。待会铁索下来，跟紧我。”

石磨并未停止转动，樊叔也并未离开铁柱。

“上头进料的停了，石磨还得转二圈才能停。”樊叔解释道。

“樊叔，是不是有料就得一直干，没料就可以歇息？”

“料到了必须一气磨完，这是规矩。”

“那……你们歇息时最长有多久？”

“一个月。”

“这么久？”

武福勇一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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