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川 第六章 世子召见

“请问，可是风烨大人？”看到风烨从巡察司出来，黑甲武士连忙上前执礼。风烨一愣，下意识的回应道：“大人不敢当，我就是风烨，请问足下是？”。黑甲武士确认风烨身份后再执一礼，道：“在下宁琦，乃是青阳王府家臣，奉二公子之命，请大人入府一叙”风烨愣了一下，心想我这刚入京都城，风华就知道我来了，对我真是够关注的。想到这里，他点点头，在宁琦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叶文川有些不放心，也想跟着去，但风烨知道今天他们兄弟团聚便婉拒了。马车走的并不是很快，风烨靠在窗前慢慢回想起了以前的旧事。他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年幼时一度也想过复仇。但叛变的西南大总管和风氏宗亲已经伏诛。想要报仇，却不知道该找谁。他也曾有过疑问，政变前，青阳王正率大军西征。叛逆就没有担心过青阳王会回师反扑？作为政变事件的最大利益获得者，青阳王在整个事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是扶大厦将倾的忠臣还是隐藏最深的杀兄灭侄的叛逆？这些深植心底的疑问让风烨对青阳王府的所有人都怀有戒意。“大人，王府到了，请大人下车随在下入府。”宁琦提醒道。风烨停下了思绪，应了一声，慢慢走下马车。明川风氏以武立国，国内贵族主要靠军功封爵。明川的权贵府邸虽不和其他诸国一样以奢华为主，讲究个气势恢宏，金碧辉煌。但碧瓦青砖的轻糜之风却在所难免。然而风烨眼前的这座青阳王府，整体以黑色为主，庄严肃穆。廊前檐下，偶有青色鸾鸟雕饰。宣示着主人风氏皇族的身份。隐隐间和青阳王明川第一人的身份有些不符。

似是感觉到风烨的疑惑，宁琦解释道：王爷戎马一生，习惯了军中肃穆简洁之风，所以王府少有金碧之色。风烨点点头，表示赞同。不多时，穿过数个长廊。风烨被带进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小池流水，假山小亭，奇花异草相互衬托，竟是一副南国园林之风。小池边一个年轻公子正在给池子里的锦鲤投食，听到脚步声，年轻公子转过身来。正是名满天下的青阳王府二公子风华，看到风华看过来，风烨疾走两步上前行礼：“下官风烨，见过二公子”站在一旁的宁琦轻咳一声，提醒道：“风烨大人，日前公子已经被元老院册封为侯。你该称呼侯爵阁下”风烨一愣，心想倒是忘了风华此去漠北刺探情报，立了大功。元老会有所封赏是意料之中的事，这几天自己一路游山玩水，把这事给忘了。似是察觉到风烨的尴尬，风华瞪了宁琦一眼，转过头来笑着说：“无妨，风烨你也是宗室之后，漠北之行又承你一路护卫。还是称呼我为二公子吧，显得亲近。”风烨闻言便不再矫情，道：“如此，下官便逾越了”风华微微一笑，拉着风烨在亭中坐下，叙起了漠北风光，昔日旧情。转眼天色见黑，风烨找了个由头，告罪一声便要告辞。风华许是有事，也不挽留，嘱咐宁琦送风烨出府。此时太阳已经落山，王府各处已经点起了灯烛。风烨走在回廊下，心中确是一片狐疑。自己刚去巡察司报完道，宁琦就来了。这说明风华很关注他，对他的行程很了解。眼下风华册封了侯爵，距离西南王大位又近了一步，正是扩充羽翼的时候。可为何刚刚在院子里，风华只聊旧情，不提让自己效忠的事。风烨摇摇头，正打算回去再想想，却突然间发现自己走的并不是来时的路。

犹豫了一下，风烨还是向带路的宁琦问出一句：“宁侍卫，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这似乎不是出府的路”闻言宁琦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应他，仿佛未曾听到过风烨的提问。风烨悄悄翻了个白眼，这宁琦明明听到了他的话就是却就是故意不回应他。“算了算了！跟着走吧”风烨心中想到“自己和青阳王府的继承人关系不错，想来也不至于在王府黑了自己。”穿过数个廊桥之后，二人走进了一个院子。这时风烨猛地一惊，仿佛酷暑天被一桶凉水淋过。风烨立即惊醒起来，有顶尖高手在注视自己。他在心中暗骂自己一声：大意了！从进了王府开始自己就想着二公子会如何拉拢自己。却忘了二公子的长辈会考察自己的底细。风华如今是明川至尊之位的热门人选，他的近臣何等重要，青阳王府怎么可能不把自己调查清楚就让自己靠近他。刚才宁琦不是故意不回应，是因为他收到了命令。有人命令他带自己过来。那么会是谁呢？谁会这么关注自己呢。风烨的大脑飞速运转，是青阳王？不，不是他。青阳王何等的身份，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孙子的前途而深夜接见一个旁支晚辈。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青阳王世子！青阳王府现在的话事人，二公子风华的父亲。

想到这里，风烨轻吁一口气，脑海里闪过记忆里第一次见到云山河时和他的对话。对话中的云山河冷冷的俯视着一个稚嫩的少年：“你是谁？”少年怯生生的回答道：“我是风烨！我是”“错！”云山河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是宁远伯的庶子，一个命运多舛，出身卑微的宗族旁支，然后你才是风烨”风烨思绪回到现实中，微不可见点点头，再一次将对话牢记在心底。这时，走在前方的宁琦停下了脚步，风烨抬头一看，眼前是一栋高大的建筑，借着屋檐下烛光勉强可以看出是一个议事厅。宁琦向建筑方向深施一礼，然后转身道：“大人，里面的人要见你”说罢，也不等风烨回答便退了下去。风烨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走了进去。议事厅面积不小，布置的坐椅用具却不多。青阳王府是明川的军机重地，这个议事厅平时应该只有高级军官才能进来。对方在这里召见自己，想来是很重视这次会面，风烨暗暗想到。“你就是风烨？”一道声音从厅内的屏风后传来，一个身着蓝袍，双手背负的中年人从屏风转出，慢慢走上议事厅的高台。离得近了风烨才看到，中年人衣袍上绣着一只翱翔的青色鸾鸟，鸾鸟眼框处用金色的丝线刺出眼珠。尾后翎羽用白色，青色，金色的丝线混绣而成。正是明川皇族王爵一级的象征服饰。再看中年人的容貌和二公子风华有七分相似。定是青阳王世子无疑。风烨不再迟疑，上前一步两手掌心朝内，左手盖住右手，双手外推至两臂抱圆，腰部前倾深施一礼。“晚辈宁远伯庶子风烨见过世子殿下”。青阳王世子代父执掌军机多年，风烨又有军职。按说应该单膝下跪行参拜礼。但风烨拥有皇族血统。虽然只是旁支庶子身份，但在宗室金册上也有登名，所以他只需行后辈礼即可。

风烨行完礼后，站直身体静静等待着这位世子殿下的提问，但青阳王世子只是淡然的看着他，似是在打量。良久，青阳王世子开口打破了沉默，道：“你的相貌让我有点熟悉，可我确定，以前应该是没有见过你的，你能告诉我原因吗？”风烨闻言心中一惊，想起了从未在自己记忆里出现过的父亲。但转瞬间他又回复了平静，他苦笑一声，道：“我虽是皇族旁支，却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子，此前并没有能见到殿下的福气，殿下觉得我很熟悉，应该是见过我的父亲宁远伯。”青阳王世子微微点头，似乎是认可了这个答案。见他不再追问这个问题，风烨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松了一口气。不料，青阳王世子又问出了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问题：“你的目的是什么？”看到风烨似乎没反应过来，青阳王世子从高台上走了下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每个人的选择都有他的目的或者原因。那么，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看着越来越近的青阳王世子，风烨感觉到一股压迫感迎面而来。青阳王世子眉毛微斜，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风烨的眼睛。不同于二公子风华平易近人的随和。此时的青阳王世子就像一柄在战场上杀人盈野的利剑。让风烨有一种被锁定无所遁形的感觉。似是难以忍受和这样锋锐的目光对视，风烨微微闭上了眼睛。然后慢慢的回答道：“他是我的朋友”。“朋友？”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答案，青阳王世子愣了一下。风烨解释道：“想来殿下已经知道，此次我和二公子在漠北同行中一起经历了生死。所以我们成为了朋友。作为朋友，我愿意帮助他。”青阳王世子沉默了一下，道：这就是你的理由？”这一次，风烨没有再退缩，他直视着青阳王世子的眼睛，毫不避讳其眼神中的锋芒：“是的！”

从青阳王府离开时，风烨这次发现到月亮已经快升到正中了。宁琦和那辆挂着鸾鸟旗帜的黑色马车已经在府门口等待多时。风烨坐在马车里一边感慨和世子聊天的时间过的好快，一边抱怨青阳王府竟然不管饭。他在巡查司报道完后直接上了青阳王府的马车，到现在一直滴米未进，加之和青阳王世子聊天太耗心神。搞得他现在又累又饿。“大人，到招待所了！”宁琦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此时已是深秋，京都的夜晚已经带着不小的凉意。骤然从温暖的马车来到凉风飕飕的街上。风烨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因为是第一次来京都，他也没有什么亲友可以投奔。好在因为军官的身份，可以暂时住在军方的招待所。感叹一番，风烨走进了招待所。明川军方等级森严，将校地位明确。连招待所对军官的接待也分为了三级。按照风烨的军衔，可以持上校军官证入住乙级单间。但因为青阳王府事先打过了招呼，殷勤的招待所管事点头哈腰的将风烨领进了只有将官才有资格入住的甲级套房。所谓拿人手软。这番安排顿时让风烨对青阳王世子多了一些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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