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揪紧马缰,却没能刹住,坚硬马掌在石板上拖行,溅起一路残点火光。
躺在地上的女子害怕地颤抖着,马蹄越来越近,她想躲避,可双腿就跟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千钧之重落在自己身上。正在女子以为自己小命休矣之时,突然有人从路旁冲出——她被人一把拦腰抱住,用力带着,凌空翻滚了几圈米,避开了致命的重量。
护着她的男子是突然出现的,动作快如闪电,如同一道暗影,掠过路中间时无人能看清他的动作。
瞬息之间,他的动作如此之快,翻身之时上衣衣摆还是被马的前蹄踩住,进退两难。
眼看马受惊呼啸,蹄子乱踏,两人都要命丧此处。
江泱一咬牙,用力把怀中女子推了出去,自己则反手将衣摆“嘶啦”一声扯裂,双手勒住马下巴处的笼头,借着马匹的蛮力将自己带到空中——竟是凭空鱼跃起数丈之高,后单膝着地,稳稳落在街边,除了身上衣裳在地上滚了一番有些脏污破损,人毫发无损。
路人看得张口结舌,良久才回过神,异口同声得发出惊叹——这,这,这是何方武林大侠?轻功如此高强!
骑马侍卫已经制伏住了受惊马匹,翻身下马,一手按剑,大步快走到江泱面前,面色阴沉:“你是何人!胆敢冲撞昭宵王车架,该当何罪?!”
竟然是当朝圣上倚仗的当权王爷,百姓听到这个名讳吓得面无人色,纷纷下跪求饶。
江泱却不肯跪,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梗着脖子呛声道:“原来这里面坐着的就是昭宵王?久仰大名。在下早就听闻王爷惑君专权,趁陛下年纪尚幼而垂帘听政把持朝政的‘美名’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王爷皇天贵胄,视我们黎民百姓的命为草芥,为尘土,碾碎也无所谓,只要别挡了您的路……”
“大胆刁民!口放厥词,以下犯上,其心当诛!”禁军侍卫抽出佩剑,冲着江泱面门而去。
江泱脚步微挪,正要和这位禁军一比高下,马车里传出声音,打断剑拔弩张的气氛。
“罢了,李平。”沉沉男声,有些沙哑像是染了风寒,“莫要为难百姓。放他走。”
“王爷,这小子方才说的话您都听到了,欺君罔上,要他十个脑袋也够了……”
“这位小侠客是为了救人。心急了些。话里并无恶意。”昭宵王咳嗽了几声,气息渐渐急促。
那位名唤李平的侍卫重重哼了一声,阴着脸又把剑收了回去,“我家王爷慈悲心肠,肯为你这宵小鼠辈说话……这次算你命大,。下次若还敢红口白牙污我家王爷,我定会取下你项上人头,以儆效尤。”
江泱皱着眉头,避开了眼。神情中有些不屑。
欺民霸市的官宦子弟,假慈悲的“好”王爷,红脸与白脸,好人与坏人都让他们做了,真真是好心机。
她一抖袖子,懒得再理帝王家与官府中人,拎起路旁的梨花酿,抬腿离开。
马车辘辘。从江泱身边经过。
不知是哪儿来的一阵夏风,卷起白纱车帘,带来一阵寒梅的沁香。
“这位小侠客,侍卫鲁莽,对不住。”低低的男声从帘子后传出,“本王改日会让他登门致歉。”
江泱不耐地瞥眼,正巧车帘也被微风抚开一小角,犹抱琵琶半遮面得露出昭宵王的脸。
他眉眼生得极好,唇角微微扬起,宽袍广袖,衣带当风,天上仙人一般,绝世出尘。
只是这仙人的身子骨似乎不太好,话没说几句,手巾捂了数次嘴,咳嗽大半天,差点喘不上气。
一瞥而已,马车很快就驶离江泱的身边,留下飞扬的尘土呛了她一脸。
传言中那个把持朝政,野心勃勃的昭宵王,竟然是个病秧子?
江泱嗤笑着摇摇头,也是,这些喜玩帝王心术之人,一般不都生着七窍玲珑心,以及病弱西子身吗?这么想想,很合理。
*
行出数里,骑在马上的李平依旧耿耿于怀,忿忿不平。
他越想越不爽,开口道:“王爷,那竖子当街污言败坏您的清白,您也不生气?民间就是此等刁民太多,才让朝野流言四起,眼下,就怕陛下也相信那些胡话,要和您离心了……”
“李平,本王的清白何时在旁人的嘴里了?”
李云雪轻轻拭去嘴角咳出的血丝,如梅一般绽放在白色的帕子上,玉人似的他垂眸盯着手中红点,语气淡淡:“岂弟君子,无信谗言。没有做过的事,没有动过的念头,无论旁人分说,都不要紧。本王只做我的分内事,助陛下定国安邦,让百姓安居乐业,问心无愧……至于陛下信不信我,疑不疑我,本王管不了……也不想管。”
“爷。”
李平听到李云雪的话,心下一涩,堵在喉咙里的担忧如同泄洪般倾泻而出:“此次陛下匆匆召您进宫,怕是……您的病才好了几天啊,什么事那么着急?我看满朝文武都是摆设吗?竟然无一人能担起南下蜀中治水赈灾的重任,非要王爷亲自前往……谁不知此时去蜀地就是个凶多吉少——水患,暴民,还有轻易能夺人性命的疟疾……”
“李平,你不要脑袋了?”李云雪掀开车帘,让热风灌进冰冷的车厢,声音如同淬上薄霜不带温度:“你在本王面前可以这么说,在陛下面前,不论心中如何想,务必谨言慎行,莫要惹陛下不悦。听到了吗?”
“是,王爷,属下知错了。”
李云雪垂眸,随口问道:“方才那个突然出现的侠客,你觉着他身手如何?”
李平瘪瘪嘴,有些不服气:“还行吧……骨骼清奇有练武天赋,不过力气太小,都是些花拳绣腿,看着好看罢了。比起属下还是差得远了。”
马车里的病美人揉了揉自己闷疼的胸口,低低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咳嗽,“咳咳,本王觉得那小子倒是挺有意思的,说不定你俩会成为知己……过两天,记得拎些补品去登门致歉。”
李平:“……属下不想去。”
敢在王爷面前大放厥词,这也叫有意思?这叫脑子不好找死吧。
李侍卫骑在马上,头一回对自家王爷的脑回路产生疑问。
“君子一言,本王方才都答应那位小侠客了,总不好失信于人吧。”李云雪缓缓道。
剑眉星目的李平脸不满地鼓成河豚,委委屈屈道:“……好吧。看在王爷您的面子上,属下勉强答应了。”
李云雪没有答话,拢了拢自己肩头的皮毛大氅,呼吸渐渐急促尖锐。
六月天气炎热,又是正午,马车车厢里就算放冰块乘凉,也闷得人喘不过气,可李云雪的身体比冰寒凉,在铄石流金的天气中,一副腊月寒冬的打扮,极其怪异。
……真是冷。
冷得刺骨。
*
江泱也是走出了半条街,才察觉出自己方才的话有多大逆不道,一时背后沁出劫后余生的冷汗,整个人如同霜打过的小白菜,精神头有点蔫蔫儿。
若是昭宵王真要治她的罪,她说的那些话够株连九族,不但自己没命,还会害了母亲。自己的一时冲动,却把娘和自己置于危险境地,说得好听是年少轻狂,说得难听就是没脑子。
江泱自我反省。
少年懊恼地踢着地上石子,他纤长浓密的睫羽一上一下,挺拔的鼻梁如刀削般锋利,鼻下是一张绯红的薄唇,眉眼鼻唇,无不精致,组合在一起,更是光彩夺目。
这样光彩夺目的容貌,自认也会吸引他人的注意,坊市中胭脂水粉摊的摊主就注意到了她,连声吆喝道:“这位小哥,这位公子留步。我家新出的面脂与口脂,香味清雅,要不要给家中夫人买一些,既赏心悦目,也能博美人欢颜,两全其美。”
江泱闻言停住脚步,走到摊子前,有些好奇地问道:“你这儿都有什么新货。”
摊主眉开眼笑,殷勤介绍道:“都是有名香粉店的新货,您看看这个,星子黛,用来给夫人画眉最合适不过,还有这个,白玉惠兰香,家中夫人沾一点擦在脸上,真真肤如凝脂……还有黄香梨,丹桂梨,您看看要点什么。”
江泱皱着眉头,看着琳琅满目的胭脂,不知道该选哪款好。
摊主仔细端详了一下江泱的眉眼,笑道:“这位小哥看着年纪尚小,还未曾娶妻吧?因而对女子用品这般生疏。”
江泱点点头,“我确实未曾娶妻,购胭脂水粉,也是给家母与舍妹用,不知掌柜可有推荐?”
摊主讲了讲几款香粉的特点,江泱选了两种让他包起,掏钱结账时,不小心蹭到了一侧的香包,俊朗少年抬起衣袖闻了闻,耸着鼻子皱起眉头,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离香囊远远的。
档主:“小哥不喜这香囊的味道吗?这里面装的是古方所制的水梅香,不单单女子喜欢,有些世家公子与书生都很属意这款香,不过对香的喜好因人而异,小哥不喜欢,我帮您去一去身上的味道吧。”
摊主燃了一截艾草,给江泱熏了熏。
拎着胭脂往过走,顶着烈日穿过数条小巷,江泱未时才到家。
她轻推屋门,她娘果然在床上午睡,桌上留了饭菜。
江泱就着茶水,扒拉了几口凉饭,吃饱刷完碗,在小院里活动活动筋骨,练了几套身法。
等她调息完,天边的夕阳大片,天色欲晚,她娘已经开始煮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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