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饥寒、千秋万代、人人如龙、星辰大海……”
嘉靖闻言,呆坐在床榻之上。
整个人犹如电击一般。
嘉靖是个极聪慧的人。
他能明白许小敬与他说这些隐隐有些其他意思。
但他依旧按捺心境。
“上……上仙这是——在责问朕?”
许小敬嗤笑一声。
没想到这嘉靖还是个敏感体质。
“责问倒也谈不上,只是确实对你很不满。”
嘉靖抽搐着嘴角,挥动着衣袖。
神色间显露出几分自傲至自负的本性来。
“上仙心忧天下,朕看得出来。
朕何尝愿意看到自己治下的百姓受苦!
但是大明传至朕这儿,已历十一帝,很多事朕也想做,但是千丝万缕,无从着手。
此番作为,朕也是效仿文帝,欲行黄老之道,与百姓休养生息。
若是让朕寻得长生之道,到时候便可继武帝雄心。
开一个鼎盛的大明朝,成就万世基业!”
许小敬听着嘉靖的辩言。
这家伙还真是会自我陶醉,这是什么鬼逻辑。
不上朝是想效仿文帝推行黄老之道。
一意玄修是为了成就万世基业。
大明朝的财政差点就被他整崩溃了,还敢说是推行黄老之道!
可惜海刚峰远在海南,连举人也还没中。
不然,让他的《治安疏》把嘉靖的脸都抽肿。
不过……也罢!
许小敬有更好的、抽肿嘉靖脸的东西。
“就你这样也好意思提休养生息?
别的不说,就说你征发徭役修的那些殿宇,折算成钱财劳力,得养活多少人!”
嘉靖依旧很是不服。
“朕御极二十有一,敬天修身,无有懈怠。
朕四季常服不过八套,换干洗湿。
紫禁城广厦千间避而不居,思天下尚有无立锥之民。
建几座宫观,唯求一修身之所,以避风雨,这也不行吗?”
许小敬听着这话。
不禁给气乐了。
“奥,紫禁城广厦千间放在这浪费,非得另外建一座小一点的,这样才显得你节俭是吧?
枉你手握锦衣卫,看来是真不知道你治下百姓过的是什么生活!
也好,那就让你看看你所谓的休养生息吧。
看看你治下的百姓活得是怎样的艰难!”
嘉靖眉头微皱:“上仙所言何意?莫非是要劫朕出皇宫?”
“那倒不必要这么麻烦!”
说完,许小敬捏起了法诀。
然后凭空出现了一道光幕。
这正是修仙界用来记录的镜元术。
看上去颇为高端,还很耗法力。
但其实跟后世的摄像机比起来,妥妥地落后技术产能。
关键是分辨率还低,画质渣到不行。
圆形的光幕,对观众也很不友好。
也难怪仙界要学科技路线了。
好在有这个术,让嘉靖认清现状还是够了!
很快,光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大明王朝民情实录,一五四二。”
镜元术之下,就这几个字,那可是究极特效了。
耗损了许小敬不少灵力。
“等灯等灯等凳——等灯!”
嘉靖听着这奇怪的节奏,疑惑地看着许小敬。
许小敬讪笑着。
“没事,给你配个音乐,增加一下代入感。”
嘉靖还没来及的吐槽。
画面已经出来了。
第一幕便是一个小女孩坐在黄土地中,神情已经麻木,旁边是一个死去的农妇,隐约还可以看到苍蝇飞舞——
然后画面一转,便是一群骑着马的蒙元兵驰骋追杀的场面。
不多时,画面中的一个蒙古兵勒马回首。
目光忽然直视镜元术,直接打破了影视的第三面墙,仿佛透过镜元术看向了嘉靖。
那凶恶的神情!宛如九幽索命的厉鬼!
顷刻间,弯刀高举,策马奔腾,蒙元兵急速朝这边袭来,直到砍向镜元术的屏幕,然后画面一黑,切换到了下一个场景。
……
“这,这不是不久前才在山西看到的吗?”
梁上的周听露忽然勾起一些极不好的回忆。
当时,许小敬为了护着她,一直将她的头摁在了胸膛,不让她看这些画面。
而那砍向镜元术的一幕,也是一位蒙元兵不自量力,砍向正在施展镜元术的许小敬。
对许小敬来说是不自量力。
但在镜元术中,仰角中的蒙元兵给出的是直面生死的压迫感!
即使是默片。
嘉靖也被彻底震撼了。
然而,还没来及细品。
后面两广的饥荒,川蜀的地震,浙闽的倭寇,陇西的流民!
无一不是饿殍遍地,尸横遍野。
无比真实的画面,令嘉靖有些喘不过气来。
许小敬后世也算是在视频影像中浸淫长大!
所以记录下的这些画面都是极具冲击力的,最直刺人心的。
再经过他进行节选,形成了这么一段厚重而残忍的短片。
几分钟前还在“四季常不过八套”的嘉靖,此时已经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镜元术敛去多时,嘉靖还定定地站在那里。
神情呆滞,讷讷不知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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