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美人剑 第十六章 花树

“靖明，那我先去准备了，回头见！”

“嗯。”

新生入学典礼的事情让昨天还垂头丧气的秋彦暂时将烦恼抛诸脑后，在他们想出办法之前，生活仍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距离典礼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靖明无所事事地绕着操场的外围散步，看着那些个脸上洋溢着期待与高兴的后辈们正井然有序地入场，靖明觉得自己并没有随着百年的流光黯然老去，因为他一直就在这群最鲜活的生命的不远处。

今日校道上的风的味道与往日稍有不同，除增添了新的人气，还夹杂着一丝别样的气息。

——端木荣。

现代的仙人已非多数，但像端木荣这般高调的古仙，靖明不可能不知晓他的存在。

说靖明依靠嗅觉便察觉到了端木荣的到来，这话只对了一半。正如常人有其各不相同的基因序列一样，仙人也有各有其独特的生命构造，「仙结玉」的构造决定了一位仙人的运灵方式，相应也会留下具有辨识度的灵力痕迹，但灵力绝非静态不动的东西。灵力的基本单位是灵子，它有点类似于物理学中的光的形态，很难被凡人的感官所捕捉，其实质是会不断散逸的能量，仙人之间只要打开「仙眼」相互窥探，便能在人群中轻易发现自己的同类。当然，万千仙术当中自然也有类似“隐身术”的存在，只是其难度极高，因为想要藏住身上那无时无刻都在跳跃的灵子需要极强的「克制力」。

这一点，端木荣还做不到，但靖明可以。

靖明望着身旁一闪而过的端木荣的「灵子尾巴」，就知晓了对方所在。

自靖明识字读书那会儿，就对这大千世界感到好奇和惋惜，所以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记下当地的风土人情，久而久之他便完成了一本厚厚的博物志，然就在他即将阅遍万水千山之时，仙人的时代即告终结，「人」的时代随蒸汽的嗡鸣到来，整个天地焕然一新被重新塑造，使得靖明几百年来一直没有闲笔，仍在默默地注视和记录着这个偌大的世界。

而「人」，无论是凡人还是仙人，也是靖明间或搜集的重要情报之一。关于端木荣的身世与经历靖明也略知一二，其中也包括对方正在追寻「赤霞」下落一事。

“诶......”靖明无奈摇头，心想执念真是种可怕的痴缠。

那晚消灭千目百足虫的时候，靖明很小心并没有留下自身的「灵子尾巴」，现场只有火焰焚烧过后的法术和物理痕迹，但应该无法追踪到他的身上，所以靖明心想端木荣不是奔着他来的，但如果让对方得知其苦苦寻觅的神剑此刻就在他的不远处，端木荣应该会欣喜若狂吧？

「人」或说「人心」是一种很奇怪的构造，时常会产生许多没来由的想法。靖明素来与世无争，在这孤身一人几百年的时间里，他时常在与无聊的日常对抗，很多时候他能够与漫长的时间和平共处，但偶尔也会有反叛的时刻。

“来玩个游戏吧，端木荣。”

靖明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起跳，轻轻松松就跃上了一颗苍翠古老的大树树梢，看着地面忽然变得渺小的人群，靖明在指间揉捏变幻出一只生涩扑棱着翅膀的火蝴蝶，松开手心，让其朝着端木荣所在的方向飞去，蝴蝶乘着风，身上的火焰???愈加热烈，旁若无人地穿梭在斑驳树影之中，只是，又有谁会在意一只掠过半空的飞虫呢？

靖明本是这么想的。

“咦？”

绿茵草地上正等候典礼开场的花梓忽然发现眼前掠过一只如火焰般鲜艳的炽红蝴蝶，虽然只是稍纵即逝便再无踪影，但她自信绝对没有看错，因为她无聊的时候一直在抬头仰望那一排随风摇晃的大树，那只蝴蝶的闯入仿佛是命运的邂逅，瞬间就定格在她的记忆当中——那般灵动华丽的姿态就宛如火焰的精灵，绚烂得不可思议。

而正当花梓举目张望四处找寻蝴蝶身影的时候，仪式开始的奏乐突然响起，黑压压的人群一下躁动起来，连同场上的空气一齐搅拌浑浊，花梓再也无法找准风的流向，终于还是与那只火花般盛放的蝴蝶失之交臂。

“可惜......”很难说那只美丽的蝴蝶突然出现又消失究竟意味着什么，就像夜幕当中总是抓不准时机拍照便一闪而过的流星，失去了也没什么，但总叫人可惜。然正当花梓缓缓收回视线的时候，忽然发现操场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大树上多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

他就这么饶有兴趣地坐在常人无暇顾及的树干之上，宛若......世外仙？

“等等，他是怎么爬上去的！？”

花梓不自觉地喊叫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正当众人疑惑美少女为何发出怪叫的时候，她却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仿佛刚才失礼的一幕没有发生。然也只是一个转身，当花梓再度回眸望向那截树干时，之上再无人影。

不用说，花梓的心思再也无法集中在接下来的开学典礼上，直到台上的主持人念到她的名字时，她还浑然不觉，多亏了旁边的女同学扯了扯她的衣袖，花梓才终于反应过来。

“花梓同学，轮到你上台致辞啦！”

“对哦，原来我还要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只是在花梓的脑海中，那蝴蝶和男孩的身影始终挥之不去，以至于她从场下走到台上的每一步显得“浑浑噩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按照最初的底稿把新生致辞念完，整个世界的声音此刻都无法涌进她的耳朵，花梓就如机器人般木讷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直到秋彦作为大四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的时候，花梓的眼珠子才终于转动起来。

“啊，你就是刚才和那个男生同行的那位！”

糟糕，花梓又没忍住把心里的话喊了出来。

曾经有一位作者说，叶子，是树的语言；而花儿，却是树的心事。花的美，就像心事一样，树藏不住心事，于是它就，

——开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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