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王之王，皇朝掘墓人 第三章 民变

两个时辰后，来到一个小镇。

镇上，人稀稀拉拉，做生意的小贩门窗紧闭，只有卖米的一个门店开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脸色蜡黄，围成一圈，拄着拐杖，眼睁睁的看着口袋里的大米。

李守仁下了马，跟着过来。

“掌柜的，这米怎么卖？”一个老头手里紧紧的捏着几枚铜钱，胆怯的问道，

“一斗米，五百钱！”

“怎么这么贵！以前都是一百五十钱。”

“要买不买，不买拉倒。”

掌柜见这一帮人的穿着就知道是逃难的难民，身上没什么钱财，他赶走了围着的难民，关了门。这些日子，路过的难民越来越多，都是往丹徒县去的。

一个身体孱弱的妇人见了李守仁牵着马，连忙让开，伸出手，有气无力的道：“恩公，给点吧。”

长久的饥饿，让她面黄肌瘦，生存的本能下，已经让她丧失了尊严，只要能吃饱饭，什么事情都愿意干，他们现在能唯一能做的，便是乞讨。

李守仁嘴唇紧闭，强忍着这妇女身上发出的臭味，从怀里拿出一把铜钱，放在她脏兮兮的手中。

这群浑身发出味道的难民被店主赶了出来，里面有大米，有活下来的希望，这一大群人互相看了看，仿佛读懂了对方的眼神，然而谁也不敢第一个吱声。

一个黑瘦的年轻人，终于鼓足勇气，高高举起拳头，用尽全部的力气，高叫一声：“饿死不如闹死！都是一个死！”

这一句话像是一条引信，将人内心地的邪恶、欲望引燃，继而彻底爆发了。大伙几乎是同时，蜂拥着，敲打着这米铺的门。

门很快被掀开，惊慌失措的米铺店主看着这一群人眼里散发出的火热的目光，恐惧得连连后退，一不小心跌倒在地。

“大家抢啊！”山呼海啸声迅速蔓延至整个小镇，饥饿的难民，打开米袋，捧着淡黄色的大米，直往嘴里塞去，贪婪的咀嚼着。

一袋大米被掀翻在地，大量的米被倒了出来，大家疯狂挤进去，捡着地上的大米，有的直接吃掉，有的放入兜里。一个小孩被踩踏在地，发出撕声裂肺的哭声。

那掌柜躲在墙角，瑟瑟发抖，他头已经被打破，额头上的鲜血沿着脸留下来，无力的叫道：“你们这群强盗……”

求生的欲望让这一群难民发疯似的，逐个掀开紧闭的店铺，抢夺着里面的财物，到处都是疯狂的吼声和哭泣声。

孤立的个人很清楚，当他孤身一人时，他不能焚烧宫殿或洗劫商店，即使受到这样做的诱惑，他也很容易抵制。但是在成为群体的一员时，他就会意识到人数赋予他的力量，这足以让他生出杀人劫掠的念头，并且会立刻屈从于这种念头，出乎预料的障碍会被狂暴地摧毁。

个人一旦成为群体的一员，他所作所为就不会再承担责任，这时每个人都会暴露出自己不受到的约束的一面。因为这一切，罪行是一个群体，而不是某一个单一的人，这让他们无所畏惧。这往往比强盗还可怕，强盗可以义正言辞的剿灭，而难民，则是乞活的百姓而已。

几乎每个难民都疯狂了，眼中射出炙热的目光，就连刚才还孤独无助的妇孺也立刻化身为无所忌惮的强盗，让人不寒而栗，这些人现在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唯一正确的事情，就是离开他们，离得越远越好。心中的恶魔一旦放出，就很难收回。

小镇变成了抢劫的乐土，烟火从房屋里蔓延出来，比之盗寇抢劫还让人可怕，四处传来打骂声，哀嚎声，哭泣声。

山神庙门，三个大汉脸色冰冷的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

脸上有一刀疤的男子吐出几个字：“是谁干的！这是太岁爷头上动土！”

一长着酒糟鼻的男子躬着身子检查了三具尸体，说道：“仇猴子是被人从后面扭断了脖子，什么没有其他伤痕，应该是偷袭所致。老冷咽喉碎了，童兄弟从背后中了一刀。这人可真毒辣！”

另一男子眉头中间断开，眼睛如鹰隼一般，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酒糟鼻道：“童兄弟这一路人遭了难，给咱们也提了个醒，以后大家小心一些，不要没事惹事，强中自有强中手。”

刀疤脸道：“沿途都是难民，能干出这等事情的人不多，咱们在这周围多注意一些，发现这人，结果了他，也为童兄弟他们报仇雪恨。”

酒糟鼻看了一眼身边一言不发的男子，问道：“查老大，你怎么说，要不要将他们三个尸体埋葬了。”

查老大冷漠的道：“咱们都是刀口上混日子的，迟早有这一天。死就死了，别浪费精力了。沿途注意查访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是谁动的手。若是擒得此贼，大功一件。”

两人点头，跟着查老大翻身上马，沿着官道，向丹徒县方向而去。

李守仁想要阻止这一场乱局，被冯姑娘轻轻一拉，她摇头道：“这些人虽然做法是错的，但是他们也仅仅为了活命。再者，你现在阻止他们，是以卵击石，自身难保。他们都疯了。”

“走吧，咱们赶路吧。”李守仁看着这一切，摇了摇头。

李守仁刚要上马，忽然听到身边嘤嘤的哀鸣声，他扭头一看，只见小白狐被一个红眼的男子捉住后劲，不停的瞪着后腿，拼命挣扎。

那男子张开血红的大口，嘿嘿笑道：“这狗肉肯定好吃。”一口咬向白狐。

李守仁急的冲了过去，一拳打在这男人胸口，迅速的夺过白狐。

白狐躲在李守仁身后，瑟瑟发抖，不断发出嘤嘤嘤的叫声。

男子站了起来，向身边其他的难民叫道：“这里有马肉吃，大家上啊！”

难民疯了一般，张牙舞爪的扑过来，李守仁将冲在最前面的一人提了起来，向扑过来人群一扔，立刻压倒一片，一年纪半百的老头，细长黝黑的胳臂举着一拐杖，向李守仁后脑勺打来，冯妙嫣惊呼一声：“小心！”

要躲避已经来不及，只见一团白影从地上飞起，咬住老头手腕，老头手中的拐杖顿时停在空中，一个拿住竹竿的老妇人往小白狐肚子上一桶，小白狐呜咽一声掉在地上，下面一片血迹，染红了白毛。

李守仁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小笨蛋！”冲过去，一把推到几人，夺过老妇人手上的竹竿，又一把抱起躺在地上的白狐。

“你等再这样蛮横，莫要怪我不客气！”李守仁见白狐受伤，怒气填膺的向这一群人吼道。

失去理智的人，哪里还有恐惧可言，纷纷将两匹马围住，李守仁挥着手上的竹竿一划，人群中立刻传出一片哀嚎声，几个冲在最前面的人被划破了脸，鲜血直流。

“冯姑娘，快快上马！”

在李守仁的掩护下，冯妙嫣惊恐的上马，李守仁在马匹股一拍，马腾空而起，挡在前面的人纷纷散开，终于冲出一条路。

李守仁拿着竹竿左扑右打，让这一群人近不了身，找准一个时机，也骑上马背，抱着白狐，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这群难民追了几步，终因体力不支，停了下来，恨恨的望着李守仁的背影。

两人相继逃出来，头也不回的去了。

这些人做法，他说不清是对是错，饿疯的人，是丧失理智的，他只但愿镇上被抢劫的人能舍财免灾，不要去激怒这些疯子。

两匹马一前一后，不敢停顿，到后面，才慢慢放低马速，骑了大约两个时辰，已到了晌午时分。

路边有一个湖泊，两人下了马，牵着马来到湖边，放开缰绳，任由马儿悠闲的吃草。

冯妙嫣想象着刚才的景象，仍然心有余悸。

李守仁将小白狐放下来，焦急的查看它的伤势，它肚子上被划破了一条缝，所幸老妇人力气不大，伤的不深，现在血液已经凝固，这让他放下心来，然而却是不能做太过剧烈的运动了，否则伤口便会崩溃。

小白狐任由李守仁检查自己的伤势，它嘤嘤叫唤两声，又舔了舔他的手心，像是安慰李守仁。

李守仁轻轻放下小白狐，用布将小白狐包扎一番。

望着平静的湖面，从布囊里拿出剩下的野兔肠子，用布上拆下线丝，将肠子穿在一块细小的树枝上，然后用线丝拴上，扔进河里。

忙活一阵后，坐在地上慢慢等候，肚子却越来越饿，身上好像没有力气一般，蹲在他身边，眼巴巴的望着湖面，他摸了摸囡囡的小脑袋，安慰道：“不怕，马上就有鱼儿吃了。”

他凝视着平静的水面，两人一狐一声不吭，好像害怕打扰水里的鱼儿吃饵，呆呆的看着他。

“公子，能钓到鱼吗，不行的话，咱们赶路吧，三天时间熬得过的。”冯妙嫣终于开口说话。

“不急，权当休息吧。”小镇上没有买到食物，只能自己动手解决。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守仁终于感受到线头震动，心中大喜，待到时机成熟，把线猛地一拉，只见一条足有三斤重的草鱼在线头上拼命挣扎。

将鱼丢在岸上，狐狸围着活泼乱跳的鱼，嘤嘤的叫着，十分兴奋，囡囡也终于露出笑脸。

“小笨蛋，你身上有伤，别乱动。”吩咐了一句，李守仁向附近的竹林走去，白狐也乖乖的守着渐渐不动的大草鱼。

没一会，李守仁拿着一大包干竹叶和一把新嫩的野菜回来。

用那三名盗匪的佩刀，迅速的将鱼鳞刮掉，用一根树枝从鱼嘴穿入，再用火折子打燃火，河边立刻飘出一阵阵的浓烟。李守仁一番劳作下来，饿得前胸贴后背。

看着树枝上烤得吱吱作响的草鱼，囡囡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冯妙嫣抱着双腿，静静的看着汗流满面一脸认真的李守仁，心底生出强烈的安全感，现在，他就是她们的依靠。

鱼终于烤好了，李守仁将鱼头掰开，送入手边的白狐口中，白狐自觉的叼着鱼头，转身一边吃去了。他又将鱼身一分为三，分别递给了冯妙嫣和囡囡，自己凑着着吃一小截鱼尾。

“公子，你吃吧，我不饿。”冯妙嫣将鱼肉推给李守仁。

“冯姑娘，吃点吧，虽然不多，总比吃草根树皮的好，我这里还有野菜呢。”

冯妙嫣只好接了，矜持的品尝着鱼肉，虽然没有盐等作料，然而却新嫩，味道是极好的。

李守仁几口便吃完了鱼尾，开始大口的咀嚼着野菜。

囡囡也很快吃完了鱼肉，眼睁睁的看着李守仁手中的野菜，他分了一些给她。囡囡也学着李守仁，大口的吃着，吃过鱼肉再吃野菜，感觉还很不错。

海盐县这个是非之地，不宜多呆，稍微休息一阵，扑灭了火堆，背上囡囡，抱着白狐又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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