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何冲腰酸背痛地醒来,整理好衣衫,舒展完筋骨,来到窗前,轻轻地推开油纸糊起的窗户。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不见尽头,寒风刺骨。
他吸了一口冷气,将脑袋探出,看到正下方有一顶红色的轿子,上面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远处的屋檐下躲着两个中年大汉,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踱来踱去。
如此偏僻之地,竟然会有轿夫?难道又是因他而来?他伸出身子,大吼两声,企图引起他们的注意,一探究竟,只可惜那二人装聋作哑,毫无回应。
何冲笑了笑,关起窗户,独自一人坐下,叹道:“究竟是谁在暗中相助,此人是敌是友,还是另有企图?”
小二哥打来一盆热水,肩上单着一条毛巾,推开门说道:“不知公子昨夜睡得如何?请公子过来洗漱。”
从小到大只有他伺候别人的份,第一次被人伺候,心里美滋滋的,若是小二哥能换做丫头,那更是妙不可言。
何冲随即收住龌龊想法,将脸埋入盆中,静下心来。片刻之后,他又将手洗净,问道:“小二哥,问你件事情,还请如实相告。”
“公子请讲。”小二哥笑道。
何冲疑心疑鬼道:“你可知是何人替我打点这些?我别无他意,但求日后好生报答人家。”
小二哥听后,面露惶恐之色,不敢多言,忙抽开身,吓得退到门外,回道:“小人有事要做,公子请自便。”
他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魔头,随便聊上两句,至于吓成这样?未免有些太不可理喻。究竟是何人如此神通,能把他恐吓成这样?
既来之则安之,何冲见问不出所以然,更不想强人所难,便不再追问下去,免得给旁人招来杀身之祸。
此人如此尽心尽力地照顾他,想必自己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既然他故作神秘,不愿露脸,索性就陪他玩玩,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哼着小曲,何冲从楼上下来。大清早地,客厅里面显得异常地冷清,临角处的桌子上,倒是摆满了丰盛的早饭,让人食欲大增。
“公子请用膳。”小二哥见何冲下楼,迎头上前说道。
何冲二话不说,大摇大摆地坐下,大口地吃着,不停地夸赞道:“美,实在是美,真想不到在这穷乡之地,还能吃上如此美味,真是煞费苦心。”
完毕,他懒洋洋地伸出双手,打了一个饱隔,大喊一声:“真爽。”
与先前的恐慌、畏惧相比,此时他倒也乐在其中,就当是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而且全程不需花费一分钱,这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小二哥,多谢你的盛情款待。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后会有期。”说这话的时候,他特意扯大嗓门,生怕躲在暗处的好心人听不真切。
“公子慢走。”小二哥见他离去,擦去额头的汗滴,如释重负。
前脚踏出客栈的大门,后脚冒出两名大汉,挡住何冲的去路,作揖道:“小人奉命在此送公子一程,敢问公子要去何处?”
何冲一时兴起,一脸坏笑地反问道:“你的主子,难道没有告诉你,我要去何方?你们这是怎么办事的?”
“我们下人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不便多问,还请见谅。”
何冲心想:既然到了宋家地界,不如去宋府会一会他那个冒牌大哥,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于是笑道,“去宋府。”
轿夫二人面露喜悦之色,连连说道:“公子请上轿。”
这二人不知是头一次抬轿,还是故意为之,一路上颠颠簸簸,晃得何冲晕头转向,差一点将胃里的食物全都吐出来。
虽说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但也不能如此稀里糊涂地糊弄客人。何冲心有不悦地嚷嚷道:“你们两个人能不能慢一点,这是赶着去投胎吗?”
他们二人就像聋子一样,越骂得厉害,脚步越快,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何冲心下又叹道:真是一等价钱一等服务,这免费的就是不及付费的来得舒服,要是出租车师傅敢这样对他,他一定到相关部门投诉到他失业为止。
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他们终于来到宋府附近。何冲被外头的嘈杂声惊醒,掀开轿帘,伸出脑袋。
他虽年幼,但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之人,记得前几年还跟随父母去过西安的大唐不夜城,北京的故宫、长城,以及素有六朝古都之称的南京,可惜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硬生生地说不出话来。
这宋家果真厉害,他不得不竖起大拇指。想不到在这乱世之中竟然还有如此繁华之地,当真是靓绝古今,比起苏家的小桥流水,不知要强过多少倍。
“停轿,停轿……”一时兴起,何冲命令轿夫停了下来。
难得来到这么热闹繁华的古城,怎么说也要下去走一趟,收集一些奇珍异宝,欣赏一下这里的人文风景,他日依葫芦画瓢,写个《桃花源记》之类的佳作,流芳百世。
两名大汉终于听懂人话,停下轿子,其中一人凑上前来,低头问道:“公子有何贵干?”
“这一路走来,二位大叔辛苦了。”何冲先道谢一声,又道,“我年纪轻轻,有腿有脚,四肢健全,接下来的路,还是让我自己走吧!就不劳烦二位,你们打哪里来回哪里去。”
“小人还未将公子安全送达宋家,不敢擅自做主,若是途中发生意外,只怕回去不好交差。”两人面面相觑,恐未能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回去后受到责罚,左右为难。
何冲拍着他俩的肩膀,好言相劝道:“叫你们家主子放宽心,宋家我是一定去的,就不劳烦他费心了。”
即使他不多此一举,何冲定会去宋家一探究竟。反正自己一时半会也回不去,身上的盘缠眼看就要用光,若不再找个地方暂作歇息之地,只怕又要风吹日晒,老实说男人何苦为难自己。
“可是……”
何冲挥挥手,不厌其烦地道:“没什么可是,你们要是在犹豫不决,休怪我……”不客气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吞了回去,试问他这小身板,能对他们怎么不客气?
“休怪我咬舌自尽,让你们无法回去复命。”何冲拍着胸口,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随机应变。
这一招对他们果真管用,二人磨磨唧唧地说道:“公子一路小心。”
说完二人行色匆忙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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