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还未亮,何冲便被叫了起来,独自坐在榻上闭目养神,望了一眼外头,说道:“这几日来,我东奔西跑,苦不堪言,眼下时候尚早,可否让我多睡一会?或者你跟少爷商量一下,这个宴会我可否不去?”
东方野拉起他道:“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大少爷早就在楼下候着,等你下去一起用早膳,万一惹怒了他,后果你是知道的。”
“你说他年纪轻轻的,做起事来,怎么这么古板,难不成未老先衰?”何冲逮着机会,又是一通嘲笑。
东方野不知他说的是玩笑话,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此次我们前来杨家做客,不比自己家,总不能失礼于人,况且这次到场的都是名门望族之后,你千万别失礼于人。”
何冲摇摇头道:“我们活着是为了自己,又不是为了取悦他人,你们终日仁、义、礼、智、信不离口,到底累不累?”
“此言差矣。”东方野道,“书中有云,人死留名,雁过留声,前人的所言所行,必当是子孙后代效仿的典范,我们不能做出错误的示范,更不能令祖上蒙羞。”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冲懒得与之争论,洗漱完毕后,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楼下。此时宋辰一脸沉默地坐着,桌子上摆满各式各样的小吃。
何冲久未见到美食,垂涎三尺,坐下后,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点心啃起来。
东方野笑道:“二公子,你慢点吃,千万别噎着。”
真是好的不应,坏的应,何冲一不小心,真被噎着了,顿时上气不接下气,翻着白眼忙道:“水,水……”
宋辰吓得急忙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他,道:“快喝下去。”
何冲一口气喝光杯子里面的水,稍等片刻,才缓和过来,擦去眼角呛出的泪道:“你这张嘴巴开过光吗?说什么来什么。”
“都怪我口无遮拦,二公子请见谅。”东方野连连赔礼道歉,“以后这种事情都往我身上灵验。”
何冲无心怪罪,拦住道:“算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别人。”
“知道便好。”宋辰冷静下来,恢复常态,喝了一口汤水,压压惊,开口问道:“说说看,这几日你都去了何处?”
何冲未料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佯装没有听见,低下头一个劲地吃饭。
宋辰见状,又道:“吃完饭你跟我一起去趟醉花楼,今日有个聚会,事关重大,可别再使性子,让别人看笑话。”
“什么聚餐?”提起吃的,何冲忍不住地问道,“都有些什么人?”
宋辰甩起衣袖,卖起关子,道:“都是一些旧识,其中有些人,你也认识。”
何冲心下一慌,旗帜鲜明道:“实不相瞒我对你说的人和事都不感兴趣,我可不可以不去?我对天起誓,这次,一定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宋辰撇了他一下,不在说话,心想:“真当自己是宋家的主人,这里何时轮到你来做主,我说去你非不去,偏偏和我作对,到底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东方野劝慰道:“你既是宋家的子孙,理应出席这些场合,为大少爷排忧解难,切不可只顾着自己潇洒。”
“就数你的大道理多,我去便是。”何冲执拗不过道。
杨家一早便派了两顶轿子在门口等着,何冲走了出去,见宋辰上了轿子,心中十分不满,故意说道:“我天生命贱,坐不得这些,还是走着去好了。”
宋辰气道:“原先这些轿子就不是为你准备的,你走去甚好。”
东方野聪明过人,猜测到宋辰的心意,随即道:“属下陪着二公子,你人生地不熟,免得又走错路。”
“悉听尊便。”
这一走,又耗费多时,何冲的两条腿,早就不听使唤,一个劲地问道:“到底还要走多远?这么远的路,你怎么不早说?”
东方野见状,哈哈大笑道:“不远,不远,就在前方。”
说来也怪,此地又不是宋都,他怎会如此清楚路线,想必其中必定有诈,何冲问道:“你来过这里?还是故意带我绕路。”
“属下万万不敢捉弄二公子。”东方野回道,“只是几年前,陪少爷来过此地,所以有点印象。”
“年少时候?”何冲又道,“这么多年过去,你确定还记得路?”
东方野无时无刻不在折腾他手中的扇子,笑嘻嘻道:“二公子多虑了,我可不敢在你面前耍花枪。”
“宋家上下,除你之外都是坏人。”说完何冲又立即反嘴道,“不,还有姐姐是好人,他也是真心待我之人。”
“不止小姐,大少爷其实也很关心你,只是他这人不善言语,你们相处下来,便能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东方野为宋辰狡辩道。
何冲不屑一顾道:“我感受不到,直觉告诉我,此人不可亲近,我与他走得越近,越会有生命危险。”
“二公子又说笑了,虎毒还不食子呢!”
“少占我便宜。”
又走了小一会,他们才来到一处宅子,几个楼阁连绵相接,飞檐画角。
何冲抬起头,略微看了一眼,迷迷糊糊地能从三个镶金大字上识得是‘醉花楼’。欣喜之余他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锤着后背埋怨道:“早知道走这么远,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坐轿子,何苦为难自己。”又数落起东方野道,“你早就知道路途遥远,却不拦着我,诚心寻我难堪,老实说你们是不是预谋已久。”
东方野笑而不语。
这时杨陵站在楼上,探出脑袋,朝下喊道:“何公子既已来此,为何坐在地上不上来?”
何冲抬起头,心中一惊,起身掸去身上的灰尘,道:“你们谈的都是机密之事,我一个闲人不便参与其中。”
“何公子见外了,常言道上门便是客,我又岂敢怠慢。”杨陵又道,“我本打算将胞弟引荐你认识一下,你怎可不赏脸?”
何冲听后连忙摆手道:“不见,不见,见着面事就更大了。”
“既来之则安之。”东方野劝道,“今日来的都是世家子弟,你要与他们好生相处,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何冲叹道:“既生瑜何生亮,有宋辰在,我走到哪里都是多余的。”
“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何公子又何必妄自菲薄。”
“谁在说话?”何冲转过身看到杨萱和彩衣站在身后,一脸突兀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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