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光耀眼的上午没一会儿就阴云密布了起来。我记得我考高中的时候,是第一场还是第二天的第一场,突然下起大暴雨,雨声之大盖过了椅子拉开地面发出的刮惨声,监考老师把打开的窗关上都没有减少多少噪声。我对那场雨印象极深,因为过了五六年了,我依旧没有听过声音那么大的雨。
我找到一首歌,应该不是歌,好像是录音,是叫《10HzAlphaThunderstorm》,十赫兹的雷暴,听起来并没有那么凶狠,也许是外放的原因,也许是录音器的原因,只是一场下得有些急但雨点并不大的雨声。我很喜欢听,这首歌有足足一个小时,我喜欢在阴天的时候听,久久不下雨的烦人阴天正好可以凭借这首歌自娱自乐地调节好心情。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六月三十号,考完试才不过一个周,成绩还没有出,两个妹妹都挂着时而忧愁时而开心解放的不适。我记得我中考完之后看了十二本的阿加莎作品集,高考完之后又看了十三本的江户川乱步作品集。现在巧笑考完了,我正在看国名系列跟悲剧系列。国名系列开始就不是我自己想看的了,我已经过了热衷于推理的状态了,满脑子都是想着柏格森的直觉主义。这些书都是巧要的,我买来之后,她就三分钟热度,看了一些就准备中考了,中考完了之后她也不再看这些崭新的书,为了不浪费,只好由我来解决。
我逐渐不怎么骂巧…哦,不对,是时莺,我记混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把时莺叫错成巧笑。可能是今天巧笑要来的原因吧。
她们三个把我的生日给记错了,我的生日是六月三十没错,是阴历的。虽然大家都过的是阳历生日,连时莺也过的是阳历,但我打小过得就是阴历生日,就是我父母从小给我过的。时莺她也想当然地以为我是阳历六月三十过生日,以往的生日她都忘得一干二净,所以说没有几个人比她更蠢了。
我已经懒得骂她了。但是我也懒得去解释,因为刘雅步都兴致勃勃地准备了很久了,她想给我一个惊喜,但是没办法,她偷偷地打通时莺的关系,我也打通了巧笑的关系,知道了她的一举一动。事已至此,那也没有办法了,只好顺应着她们。我跟刘雅步还是从学校跑回来的,我们的课已经停了,虽然一整天都不用上课,自由复习,但还没有完全放假。我们在工作日的时候聚在一起,总有种罪恶感。
令我难以相信的是早上八点刘雅步跟巧笑就到我家了,时莺醒了,她被我严格要求无论几点睡必须早上七点醒,但是我还没醒,因为我晚上总是起夜三四回,困不得行。有几次还是热醒的,我紧紧关着窗,因为一打开窗,外面有声音我就容易被惊醒,开一晚上空调又容易生病,所以夏天我的房间就是正儿八经的蒸笼。
“喂,你还要睡吗?”门外响起了很聒噪的声音。
我已经醒了,但是因为疲惫,所以我还没法起床,我在床上挣扎着,尽力地起身。
“我要进来了啊。”
“出去。”我说。“我正在换衣服。”
阴影从门口撤开了。我的房门是用毛玻璃做的,所以很容易看见人的影子。不一会儿,门口的影子不仅没有变少,反而变得多了。我捂着头,感觉疼极了。
“好了,我马上就起了。”
我一打开门,这仨人就堵在门口,看着我。刘雅步说:“你也太懒了吧,你看看你那头发,跟鸡窝一样。”
我把她拨开,嘟囔着说:“比鸡窝还厉害又怎么了,你管我。”
洗漱完之后,我来到厨房,找了找吃的,但都很油腻,我就拿出一包包装都有些黏的燕麦,检查了一下日期,发现还有一个月过期,幸运。我拿出一个碗倒了三分之一碗量的燕麦,用热水冲了冲,端着碗回到我的房间。她们三个都在我房间待着。
我举着碗,站在门口。“我说,你们不去客厅玩,不去时莺房间玩,来我房间干什么?”
“你就吃这个呀。”刘雅步上前打量我的早饭。“也太不营养了吧,至少加点别的餐,像水果蔬菜之类的,健康些。”
我试了试水温,跟喝感冒冲剂一样把一碗没有任何味道的燕麦冲下了肚。我看着这三个坐我的床上的女生,有种怪怪的感觉,并不是那种小年轻的羞涩,而是一种好多年都没有感觉到的自己的领地被侵犯的感觉。天又晴了起来,但是朝外面看去,天上有大量阴云,没有一块蓝天,这种天气真的很让人烦躁。
“巧笑说她没见过你房间,所以来看看。”她开始翻我的书架。“你借巧笑几本书看呗。”
我把碗放在桌子上,无所谓地说:“借呗,拿出来的书再给我放回去就可以了。”
我看到了一个很大的箱子在门后,有些高兴地说:“怎么,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对啊,高兴吗?”
“高兴,是什么?”
刘雅步过去,打开箱子,抱出几个娃娃,我有些失望,但是更失望的在后面。
她说:“这四个正好我们一人一个。”
“好家伙,我还以为全是我的呢,你这给寿星的生日礼物是个小女孩家喜欢的娃娃就罢了,还不是我独有的。这到时莺生日的时候她不就有俩生日礼物了吗?”
“没关系没关系,等着我再送你。”
我看着这土不拉叽的娃娃,嫌弃至极,说:“我先挑?”
果不其然刘雅步说:“这些都是挑好了的,我挑好给你们的,你猜猜哪个是你的?”
我哪个都不想要。刘雅步果然抱出了一个最丑的给我。这是个仙人掌,吧?最底下是棕色的方块,可能是花盆?然后上面是一个瓜子形状的淡绿色仙人掌,两边有手,一只上一只下,也是绿色的,最要命的是它的嘴是红的,火红的烈焰红唇,真要命。再看看其他仨,也是植物系列,很正常,草莓,菠萝,都不是拟人的。不过最底下那个也很丑,跟我的仙人掌一样,但是颜色没有我鲜艳,形状像忍者神龟老二用的武器叉子,巾字倒过来的形状,也有烈焰红唇,但是表情比我的好看很多,我的仙人掌跟我的表情差不多。这个娃娃不小,得有半米长了。
“正好给时莺吧,她肯定喜欢这个娃娃,咱俩换也行。”
刘雅步按住我说:“那不行,这个草莓是时莺的,菠萝是巧笑的,都是为你们性格量身挑选的,不能换,必须得收。”
“这,这也太丑了,晚上我看着它我容易哭的。”
“有送你礼物的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刘雅步白了我一眼。“好了,时莺,你不是也有礼物给他吗?现在就给他得了,要不他肯定急得不行。”
“这是我妹妹,说话尽量像外人一点。”我也白了她一眼。
“要你管。”
时莺走了出去,回她的房间,不一会儿,她也拿了个快递,没拆封的快递,巧笑抢先一步说道:“这是我们两个一起买的。”时莺跟着点了点头。
“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我打趣道。
“一直这么好。”刘雅步白了我一眼。“打开看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看盒子不大,应该不是书之类的,我倒希望是。我把箱子拆开,拿出一个小盒子,看起来是首饰。我脸一拉,说:“不会让我戴耳钉吧。”
“不会不会。”时莺忙摆摆手。
我打开这个我感觉过度包装的盒子,里面放着两条项链,一看两条,我就知道这玩意并不是只给我买的。我把项链拎起来,结果发现这是两条手链,看产品说明书,好像是银的,一条粗一条细。
“我生日是不是早了点,要是晚点还能赶上你俩打工买个好的。”
“别不知足了。”刘雅步把手链拿了起来,展开。“这是对情侣的吗?”
时莺赶紧解释:“不是,那个小的是赠品,好像不是纯银的,很便宜的。”
“伸手。”刘雅步跟我说。
我老老实实把手伸过去,她给我系上,我总感觉怪怪的。“还是用我的鞋带手链更好一点。”
“两个妹妹给你买的就知足吧。”
我看了一眼我的那个仙人掌说:“确实,我想不到比这个玩偶更拉的礼物了。”
“你对它有意见吗?”刘雅步把玩偶举在我脸上,简直要给我塞进脸里去。
“你该换衣服了吧。”刘雅步把玩偶放下来,嫌弃地说。
我身上还穿着灰色的睡衣。怪不得我感觉哪里不对。“那我换衣服,你们自己出去吧。”
“你出去换,我们还要找书呢。”
我挑了几件衣服被迫走出自己的房间。我换好衣服把睡衣给洗了洗,然后放在阳台给晒了晒,阳台并没有任何人的衣服。我又回了厨房,看到厨房里有正在泡着的肉,还有腌着的鱼,我心想今天这几个人还挺认真的。
家里人其实都很担心时莺的成绩,因为她跟我一样,长年在那群长舌妇的舌头中间来回被舔弄翻跳,我是出了名的聪明,然后考得不好,被一些看不起我们家的有些精神病倾向的亲戚给嘲笑。时莺是出了名的努力跟踏实,我几乎没有见过比她更专一更认真的人了,可是她就是成绩不好,笨倒是不笨,可就是习惯不好,自以为是。我大学的课程都是自学的,举一反三,然后化为自己的知识,时莺不能举一反三,她容易举着举着就岔到别的地方去了。
巧笑那边应该也有跟我同样的担心。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两个孩子未来的去从,也许是想保持联系,所以我们两个人才会这么关心她们两个的友情。只要她们两个依然是好朋友,那么我们两个就会依旧有联系,这种联系一旦建立,就很难再消散下去了。我们都如此坚信,但是现在我却如此敏感跟脆弱,有一点是我最担心的:我们才熟识了不到半年。
连熟识了五六年的发小都因为性别原因一刀两断,更不要谈才刚开始做朋友的我们两个。我有些忧愁,但是这是不可避免的。我冷漠的原因就是因为我脆弱,我喜欢逃避,我对于幸福的事情只会感觉恐慌,担心它不长久,当我再孤身一人的时候,回想起这些幸福的事,只会让我痛如蚁噬。
“你们在干什么?”我进门的时候发现这仨人正趟在我床上拍照片,把那四个娃娃放在她们身后。
“拍照啊,多好看。”
我看了一眼她们两个,打了个哈欠。“你们不是要找书吗,来吧,我来给你们挑。”
巧笑拿的几乎都是漫画,但是刘雅步不想让她看漫画,结果就是拿了一些小说,全都是些轻小说跟网络小说,因为我不看言情,所以只好给了野村美月这个相对言情小说一点的作者的书。刘雅步从我这里借了很多图鉴,插画图鉴跟植物图鉴,就为了少看点字。我有些无语,但只好任由她们来了。
“对了,你把我们的照片拿出来,大家都分享着看看。”刘雅步主导道。
时莺的几张毕业照,以及我的,都拿了出来,我没有兴趣,就在一边看《Y的悲剧》,夏天不看推理小说跟恐怖漫画实在是说不过去。
但是她们太吵了,而且还要把我涉及到里面去,不就是几张幼儿园的照片么?有什么可尖叫的。因为实在感觉烦我就出去了,来到客厅,我坐下后依旧能听到她们的说话声,还是看不进去书,索性就找点事情做。我来到厨房,翻找了一下,翻出一个豆浆机,都多少年了,我上小学的时候买来的最先进的机型,现在也已经落后了。这个豆浆机简陋到不行,打开只有两部分,一个盖子一个机体,盖子上有一个转桨,这就没了。
我削了几根黄瓜,把它们切碎,扔到豆浆机里,通上电,选择果蔬汁模式,然后开始打蔬菜汁。结果响了一下,就能听到里面的转桨转空的声音,我连忙停止,打开一看,黄瓜都被转到一边去了。我只好加上一点水再开始打,这次成功了。
新鲜的黄瓜汁味道真的绝赞,我找出过滤网,把黄瓜糜滤出来,倒出一整杯奶绿色的黄瓜汁。我没打算给她们喝,因为三五根黄瓜那那么一两杯,给她们喝又会嫌很淡。而加了水的黄瓜汁就是很淡,只有水的口感跟黄瓜的香气。我把黄瓜汁喝完,开始收拾厨房。
差不多十点,刘雅步走出厨房,准备做饭。
“等会,你那么早干什么?就算菜要费些时间,一个半小时就差不多完了吧?十一点半就开始吃饭?”
刘雅步叹了口气说:“我下午还有课呢?”
“你们没结课吗?”
“当然没有啊,必须得上,上到考试的前一天。”
“你们专业怎么事那么多,天天那么多课上,那么多作业要做,整天那么多事,加负加负,结果不一样?”我抱怨道。
“没办法啊,你要怪就怪那些领导去,我们老师都抱怨,没办法啊,人家就是普通的老师,又没有资格决定课程的事。”
我想帮忙做饭,结果刘雅步把我推出厨房,她准备做,时莺也进去了,我连忙阻止道:“她上次做饭把锅炸破了,不行,不能让她做啊。”
“人总是会成长的。”刘雅步替时莺说道。“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过去陪巧笑玩吧。”
“巧笑为什么不做饭给我吃。”我小声说着,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巧笑正在看小说,我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她,等待着她跟我搭话,结果她很沉得住气,一直低头在看书,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看书。
“好妹妹,小学的时候喜欢时莺的那个男孩照片有吗?给我看看。”
巧笑没搭理我。
“好妹妹,你姐姐有什么私密的事,告诉我几个呗。”
“谁是你妹妹?”
“我的妹妹都成她的妹妹了,她的妹妹是我的妹妹也应该的嘛。”
巧笑又不理我了。
我确实不太擅长跟性格如我一样的小女孩聊天,我俩只会打起来吧。我略感无聊,便拿出时莺最反感的《金田一少年事件薄》看起来,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不喜欢这部漫画,当年硬说喜欢推理小说的那个逞强的小死孩子去哪了?我想跟巧笑聊聊,可是她始终不给我机会,人与人建立联系维持联系真的好难。
我走到巧笑身边,发现她并没有在看轻小说,而是在看《华氏451度》,这部小说很有意思,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得进去,看她那么认真的样子,我也有些舒心。怎么说呢,巧笑比起时莺还是更容易不让我发火的。
厨房的轰鸣声持续了很久,两个人将近十二点才叫我们两个吃饭,我跟巧笑就各自干自己的,在房间里待了将近两个小时。她们做完饭还把厨房收拾好了,所以时间才久了些。我又冲了壶上次刘雅步来家里喝的红茶,拿了三个茶杯,倒了四杯泡好的红茶。
菜并不多,一个黄花鱼,一个肉菜,还有一菜炒土豆丝,然后最费事的应该是煎的鱿鱼圈。没太有什么蔬菜,不过我忍住了,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最难看的那盘土豆丝肯定就是时莺的杰作了,我夹了一筷子,尝了尝,然后默然放下。“我明白你为什么上次把锅炸了。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怕不熟为什么不直接炖豆角呢?反正往死了炖就行,这东西不熟有毒。土豆丝这就要成泥了。”
“能吃就行,这已经进步很大了。我跟时莺这么大的时候连火都不会开呢。”刘雅步替时莺说道。
我看向巧笑,巧笑翻了翻白眼,说:“看我干什么?”
“真的,别做饭了,我自己做的话十一点半都吃完饭了。”
“好了好了赶紧吃饭的寿星。”
我一停,说:“等会,我的蛋糕呢?”
刘雅步很奇怪地看着我说:“您老人家不是不喜欢吃甜的东西吗?”
“仪式感总要有吧。”
“没有。”
我只好乖乖吃饭。
“哦,这次的红茶为什么感觉跟上次不一样。”刘雅步忽然说。
“是吗?”我看向刘雅步的杯子,原来是我把自己喝黄瓜汁的那个杯子给她了。“味道很难喝吗?要不我们两个换换,我还没喝。”我有些心虚。
“并没有,我感觉挺好喝的,有一股蛋糕味道,还是哈密瓜味道的,很清新,配上红茶的醇厚感还挺不错。”
我硬着头皮说:“因为我加了黄瓜汁,不过没有倒进去,而且是把黄瓜汁放到杯子再倒出来,再把红茶加进去。”
巧笑奇怪地说:“为什么我的红茶没有这个味道?”
“因为我怕你俩喝不惯,只给你姐姐弄了。”
看得出来时莺还是在我的管控下,她在餐桌上一句话都不敢说。刘雅步也时不时地心虚地看着我,然后想说什么,但跟我的目光对上后,又退了回去。我感觉有些奇怪,今天她们几个来,一点儿过生日的感觉都没有。看来她们是有事想跟我说,我不了解刘家姐妹两个可我了解时莺,她从一开始就感觉很不对了。
我决定下午跟刘雅步一起回去,要是我在家可能巧笑会很不自在,说不定下午也走了。所以我想让她跟时莺再多玩一会儿。听到我这么说,刘雅步劝我在家里玩一会儿,但是我不想。我说如果不愿意我跟她一起走我就晚点错开再回去。刘雅步语塞,只好任由我。
刘雅步两点的课,一点来钟就要回去。吃完饭,我没有让她刷碗,自己叫上时莺抢着把碗刷了。看得出来刘雅步好像又有些不舒服。大家都有些心事,弄得我也很不自在。洗完碗,我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刘雅步也要喝,巧笑也要尝尝,然后我就泡了三杯,时莺想要但是我不给,因为我知道她绝对绝对是喝不下纯咖啡的。
我找来专门滤咖啡的纸滤网,用勺子分了三杯的量,然后加上热水。这些碎咖啡不知道是从哪来的,是我妈从同事那里拿过来的,网上也有卖的,不过口感比咖啡粉要好很多,酸味很低很低。虽然可能酸味高也代表质量好,但没办法,谁让我是个土狗呢?
她们决定在我的房间里喝咖啡,我找出几个巧克力还有果冻,虽然刚吃完饭,但是也能称得上是下午茶了。刘雅步跟巧笑分别喝了一口,然后皱着脸,咽了下去。
“这,跟我喝过的咖啡完全不同。”
我起身。“哦,我忘了,你们应该喝加奶加糖的。”
“不用了,我不喝了,你帮我喝了吧。”刘雅步招呼我。
“说吧,你们到底有什么心事跟我说,我的生日虽然没打算像那些现充一样快乐地过,但也不打算让心情变差。”
“一会儿你跟我一起走的时候我再跟你说吧。”刘雅步说。
我看着她,才发现她没有化妆。她好像好久都没有化过妆了。看着大家如坐针毡的样子,喝完咖啡后我就叫起刘雅步,两个人准备回学校。刘雅步准备把她那个娃娃带回学校,我准备把我的那个也送给她,但是她不准让我送人,我只好摆在自己的床头。
外面天又阴了起来,时亮时暗的不知会不会下雨。刘雅步装备齐全,她带着伞,而且不小。我们两个准备出门前,我跟时莺嘱咐着下雨应该干什么,关窗收衣服之类的。虽然她心里感觉自己不是无知的小孩,但是我真的很不相信她。
“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一出门我就问。
“也没什么,”刘雅步别过头去。“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视情况吧,你既然说了不要生气,那就是很让我生气的事了?那我的保证没什么用。”
刘雅步有些泄气。“你说得对。那我说了?”
我有些不安,心不停地在跳,也许她准备说出那个让我感觉很害怕的预想吗?
“巧笑,想要拉着时莺去打工。”
我停住了。“你跟我说干什么?我当是什么大事呢?”
“你不生气?”
“你当我是暴君吗?我生什么气。”
“那你同意她俩去了?”
“巧笑当然跟我无关了,我又管不到她。时莺肯定不行。”
刘雅步失望极了,说:“为什么啊。”
“都规定了十六周岁以下的儿童不允许打工,你管她们还有几个月就满十六了,快了也不行。再说了,你这么小能做什么工作?什么都不懂,就光被剥削劳动力?去发个小破传单或者帮人跑跑腿,一天去了吃饭能挣多少,四十五十?干那么久的活应该拿一二百的工资结果六七十就被打发了,穷不起了?”
天微微荡起了小雨,雨点很小,刘雅步打开了伞,我没有进去,我喜欢这小雨滴在脸上的感觉。我们两个在小伞微漾中漫步着。
刘雅步不服气,替她们争取道:“那也总比在家里闲着被你骂什么事也不干强吧?一个月也能挣个一两千呢,那不够吗?我们早就知道你过阴历生日了,本来是想给你惊喜的。”
我不留情地说:“我根本不需要所谓的生日祝福或者礼物。我自己花钱花得特别少,我想要什么自己就买了,礼物在我这里跟本没什么意义。巧笑我管不着,但是时莺我能管得到,她一个小女孩家家在外面顶着烈日干活我放心不下。不要说什么正好让她锻炼锻炼,我让她好好学习本来就是希望她跟体力活永远分离的,再说了干这种破活就叫吃苦?在家里天天做家务就很轻松了?整天洗个衣服都洗不好,一上午光刷碗就要一个多小时,是,做事精细,但是也太慢了吧?要是指望她做饭给我吃我早饿死了,十点开始做,十二点吃不上一个土豆丝。缺钱我去打工,我可以给她,她根本不需要打工,没有任何需要打工的理由。”
“你也太溺爱时莺了吧。”
“我就是溺爱她怎么了?整个初三那么累地过过来了,结果还要出去打工?忙里忙外然后上高中了,就她那个德性上普高也是中低层,然后又要忙累认真学习三年,就根本休息不过来。何苦?”
刘雅步被我顶得说不出话了,她想替时莺争取点权利,但是明显说不过我。她叹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这样,咱俩的性格的简直是水火不容。”
由于有微凉的小雨,所以我的火气并不算很大,我迎着细风浅雨,说:“我只是建议,她非要去我不会拦着她,但是不准在我面前说一点儿工作的不好,这是她自找的活该。以后出了什么问题都自己解决,死了拉倒。”
“你不要赌气啦,不去了,不去了。”
“去呗,整天为她好还以为我很独裁,正好,上一次不让她早恋,她不听,结果吃了亏。现在又要去打工,好啊,合着就是不吃亏就永远不会成长是吧?果然就是准实践型人才,理论没有丁点用,所有的真理都是用身体实践出来的,神农!”
“我不管了,反正你这个德性,无论是在家待着还是出去都会生气。你能不能不要整天那么生气啊。”
“我可没有生气,我出了名的脾气好。”我想了想。“如果我不强烈阻止,时莺肯定会去的,她的德性我了如指掌,她决定好的事跟我一样,不容质疑,所以我们才是亲兄妹啊。但是现在我还活着,能压得住她。别看在我面前她这么听话,等她有了男友,可能还是个独裁者呢。”
刘雅步吐了吐舌头,表示不信。
“好了,那你的心事呢?”我问。
“什么我的心事?”
我看着她,说:“刚才是时莺跟巧笑的心事,现在是你的心事,你们三个全有心事。”
刘雅步确实有心事地沉默着。
我说:“你还在为你好朋友的那件事而伤神着?”
“差不多吧,还有一点点烦恼。”
“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是想说了,那说吧,我在正事面前是不会说什么奇怪的话的。”
我们两个好像走了很久,又好像原地踏步,雨几乎停了,但是在路边的水坑能看到波纹起伏,雨还在天着,天上能看到飘过的黑丝云。
刘雅步扭捏了一阵,说:“有人,我们到人少的地方再说吧。”
但是除了家里,是没有一直没有人的地方的。我们两个走到车站,中午的车站人还少点,我查了一下车,还有十几分钟才到,来得及回学校。
“说吧。”我没有调和气氛就直接说。
“我说啦。”
“说吧。”
“你可不要笑我。”
“我要戴耳机了。”
“好了,我说。”刘雅步离我近了点,悄声说:“我感觉我的血越来越少了,我有些害怕以后怀不了孕怎么办?”
我一愣,不知道用什么语气说。我想了想,还是用不太客气的语气说:“你才多大,这么急着考虑怀孕的事干什么?”
刘雅步脸有些红,说:“未雨绸缪。”
“可是担心就去医院看看,血少也不代表绝对会在怀孕的时候出问题吧,不过我也感觉你太瘦了。”
“可是我害怕啊,万一去了真的有问题,我不太敢。”刘雅步有些担忧地说。
我想这确实是个严重的问题。“确实,无论几率大还是小,放在心上总是对的,你要是实在担心我可以领你去看看。反正妇科一般医生不会代答的,必须要本人过去才行。”
刘雅步低头沉思着,有些忧郁地说:“我要是以后真的怀不了孩子怎么办?”
“多少人生都不愿意生。不过早点去看看,血少也只是体虚,趁早补补,应该没什么大总是吧。就算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调总是百利无一害的,不是么?”
“也是,那考完你陪我去一次吧。”刘雅步顿了一顿,又说:“不会又让别人看到再误会吧?”
“以我的悲催体质,或许会。我现在还是有些在意那个打完胎的女的,也许跟你的朋友也差不多吧。”
我们望着马路,忽然都不说话了。
“我有些担心,”我先说道。“现在咱们四个这么亲密,未来会不会跟我的发小一样,最后分道扬镳呢?我帮巧笑跟时莺和好是不是错了。万一以后她们关系破裂的话那我们两个应该怎么办?如果我们两个关系破裂,那她们两个应该怎么办呢?”
“我也在担心,如果能一直做朋友就好了。”她看向我。
我别过头去。“这也由不得你我吧,关系这件事,谁也说不清。我小的时候特别反感吃皮蛋,我根本难以想象这种东西别人是怎么下得去嘴的。我也吃过,即使加特别多调料一起吃还是难以掩盖那种刺鼻的味道。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高考完,我突然就喜欢吃皮蛋了,还是主动要吃的。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跟征兆,然后爱得一塌糊涂,连我自己都忘记了当初反感皮蛋的感觉。如果哪一天,我忽然厌恶起某一种我爱吃的食物,也是可能的吧,会把当初喜欢它的感觉忘得一干二净。”
“真讨厌呐,这种感觉。”刘雅步仰头看着天。“说得我也害怕了。”
“总是要失去了,虽然你平时总说让我说点开心的,但这种不开心是怎么都逃不了的。”
“那要是我以后因为不能怀孕找不到对象怎么办?”
我有些不耐烦。“血少还不至于直接判无孕了吧。再说了就算真生不了有的是不愿意生孩子的男的,你条件这么好,怎么整天跟我一样悲观悲观悲观的。”
“我只是担心嘛。我不知道我的第一次恋爱应该是什么样的。有些害怕。”
“不都给你演练了吗?没关系的,你已经有了经验了。”
刘雅步侧过身子跟我说:“我都暗示到这个地步了,你故意的?”
“实习期都没过呢,想转正,等六个月吧。”
“哇,你这种男人真的是,我不明白你哪好了,根本都不体贴。”
“体贴还能让你看到?”我白了她一眼,发现翻白眼还挺难。
“再说了,我们都认识七年了,七年了哦!就算这两年没有交流,但过去的五年还是同班同学呢。”
“如果所有五年同班同学都必须要因为这个有联系,那你这不是道德绑架吗?”
“那就向前看吧。不管了。”刘雅步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够了够,雨已经停了。
漫长的几个月,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让我感觉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我做的事情太多了,未来是什么样子,我还真有些担心。就像这雨天跟晴天,说不准什么时候到就到了,我想不透露感情的人要比其他流于表面的人更要重视感情吧。时莺也很快会长大了,她会带来什么样的男人到我面前呢?
车来了,我们两个上了车,坐在后排。我戴上耳机,刘雅步伸手,也要听。
“我没有音乐会员,借我听听你的付费歌曲。”
她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矫情。我不知道应该给她放什么歌听比较好,她喜欢的佛利伍麦克合唱团的歌据她说她都听了很多遍了,我想给她换个口味,她喜欢听舒缓一点的,我反而就不喜欢这种。我打开了歌单随机播放了一首,错落有致的吉他节奏响了起来,虽然现在还是夏天,离秋天远着呢,但是现在唱一首《Autumnsong》最应景了。其实我更想放一首印第安夏天,可惜这是最破坏期望的一首歌,就此情此景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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