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虫网 第八章 意外收获

手术十分成功。据爸爸说，手术过程非常顺利，仅用一个半小时就完成了。目前妈妈恢复良好，伤腿用医用护具固定，接下来只需在家里静养三个月后再去医院复查就可以。最令人高兴的是医生确信没有后遗症，以后更不会影响走路。

姜宇阳的心终于放下了。他谢天谢地，庆幸妈妈有惊无险地躲过一劫。他迫不及待地和妈妈通电话，听到她的声音底气挺足，确信真的没事，更感欣慰。在电话里忍不住反复叮嘱妈妈要多注意安全。

现在他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也要面对眼前的困难。爸爸说过这个月不会再发生活费，但自己刚入职，八月不会发工资，要等到九月才有钱领。加上刚交了一个季度的房费，所以姜宇阳现在手头有点紧。略感经济压力。

他找出一张打印纸，然后在上面认真计算起来。不仅精确到每天具体吃什么东西，还将生活花销也都详加考量，以最佳方案将这个月对付过去。

根据计算结果，姜宇阳抽时间外出买了四箱方便面，还有老干妈和风味豆豉等数个调味小菜。他决定这个月基本就靠馒头、小菜和方便面度日。

至于室友们，王萧翰已经潇洒地携高澜飞往马尔代夫度假，这周不会回来。刘金宁则不幸家中出点事故，需要暂时回老家一趟。所以这周出租屋内只有姜宇阳一人住。

和室友同住时，生活中许多方面都要顾及他们的感受。比如要保持安静，不能发出噪音影响他们。平时还要帮着维持屋内卫生。熬夜工作时更不能开亮灯，以免影响室友的睡眠。现在他们都不在，登时感觉自由了不少。

姜宇阳甚至直挺挺地躺在王萧翰的床上，才发现他用好多层被褥将床铺得相当厚软，就像一个超大的席梦思床垫，自己几乎整个人都能深陷其中。这种感觉颇不舒服，而且对腰也有损伤，他不理解王萧翰为何这样铺床？觉得床还是应铺得稍硬一些，这样睡起来才会比较舒服。

那三篇稿子都已经被细心修改，全都校对完毕，可以发给吴奈。

姜宇阳心中忐忑，毕竟这几篇算是“歪门邪道”：他根本没有外出采访，全是靠编造写成。这定然不会瞒住吴奈，不知是否会遭到他的批评。

左思右想后，最后心一横，将第一篇新闻稿发给吴奈。姜宇阳在这篇文章里起了一个笔名：唐宋清。这是灵机一动按照王朝顺序起的，他感觉还挺好听。

发给吴奈后，姜宇阳怕他人忙事多，没注意到自己的稿子，就立即再给他发条信息：“领导，我给您发了新闻稿，请查收”

很快吴奈就将电话打过来。

姜宇阳颤巍巍地接通，底气不足地问：“领导，我那篇文章还可以吗？”

但对面吴奈的心情显然大好，竟罕见地一顿夸赞：“小姜，这次你真是进步了，看来跟老祁学得不错。稿子我看过了，写得很好，内容很精彩，虽有两三处还需修改，但总体上暇不遮瑜。我一会就将其发表。以后写文章就要这般脑瓜灵活。哈哈。”

原来吴奈支持这样的做法！

姜宇阳虽窃喜免受批评，但心里也对吴奈颇有看法，暗想：“吴奈作为体育部的负责人和总编，本应严格对新闻的真实性和严谨性把关。但他却支持，甚至弘扬这样的不正之风，岂不让体育部的风气越来越差？”

但自己现在也顾不了许多，毕竟能够完成任务并拿到稿费，以及能挣更多的钱才是最重要的，别的也就不去管了。

正在乱想时，吴奈已将新闻发表，并通知自己可以查看。

姜宇阳非常高兴，忙登入毛虫网去看，只见吴奈不仅将他的新闻发表，还把它置顶到热门专栏。这样所有在毛虫网体育板块的网友都会在最上方看到这篇新闻。其标题为“著名球星即将加入平海兰花队”，末尾加个问号，让人心生好奇想一探究竟。

自己记者生涯的第三篇新闻就被置顶成热门，这让姜宇阳非常自豪，欣慰其作品终于得到认可。他又登录到网站后台，急于查看这篇新闻的数据。没想到仅仅才发布了五分钟，它的点击量居然已经突破了十万。

姜宇阳被如此高的数据给震撼了。这意味着仅仅这么一小会儿就有十万人看了他写的新闻。他感到血压上升，肾上腺素也在分泌，整个人又晕又飘，好像自己中了巨额彩票一样。他高兴得蹦起来，高举双臂成“V”形，忍不住大叫：“我也写出热门新闻了！”

本来这个夏日里，足坛没有任何新闻，犹如一潭死水死气沉沉。姜宇阳这篇文章犹如将巨石投在平静水面上，激起阵阵涟漪。这篇新闻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传播，它的点击量更是像坐火箭般的速度疯狂增长，不到半小时就已经突破了三十万。底下的评论区更是炸开了锅。

大家都没想到著名球星武毅竟能与兰花队有关联，纷纷表示吃瓜，要看事态进一步发展。但评论区里很多兰花队的球迷已经公开宣布欢迎武毅的到来。他们甚至都在畅想有了武毅的加盟，兰花队的水平将更上一层楼。

而北京队的球迷则非常失望。一方面质疑消息的真伪，一方面很多激进球迷已经开始辱骂武毅，怪他不讲忠诚，合约未满竟暗地和别的队“眉来眼去”。

武毅的球迷也很失望。他们不理解为何自己的偶像要离开高水平的球队，都感到可惜。认为他这么年轻，挣得也很多，不该为了利益而选择去低水平的兰花队。

总之评论区简直热得一塌糊涂，每次刷新都会增加许多条最新评论。

姜宇阳的这条新闻彻底火了。他想起之前自己辛辛苦苦找素材、写文章，但写出的东西不被认可，更没人关注。现在自己随便编个传闻，竟然有如此成绩，真是讽刺十足。这一刻他深感傻傻干活是最笨的，投机取巧才是明智做法。

随着时间推移，这篇新闻的热度更大。它不但是毛虫网今天最火的新闻，也被其他各大媒体纷纷转载，并放置在他们的体育板块显眼处。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全网络都在热烈议论中。

姜宇阳做梦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一步，竟然火遍了全网。现在“武毅”和“兰花队”都已经成了网络的热门词，在热搜榜和最热门话题榜都名列前茅。

他开始害怕了，刚才的兴奋早已不见，因为清楚这篇新闻源于自己编造的假消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此新闻的议论中，他真不知道事态会如何发展，自己是否会被揭穿？想到这，恐惧占据了心头。他甚至都预感自己将要被起诉，去打官司。

姜宇阳开始坐立不安，非常惶恐。

而事态也的确向着他最不愿意的方向发展。由于渔轮太热，武毅和兰花队不得已纷纷公开发表声明，表示这条新闻里的小道消息完全子虚乌有。他们一方面澄清自己很有职业性和原则性，都会维持目前的状态；另一方面也宣布对发布这条谣言的人进行法律追责。

网络渔轮已经戾气十足，评论变得不堪入目。很多人咒骂那个“小道消息发布者”，怪其将平静打破。但更多人都在责骂武毅和兰花队，认为他们不是在炒作就是真有其事，因为“流言蜚语不会完全平白而生”。

对于这些，姜宇阳都顾不上了。他现在生怕自己摊上官司，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解决的好办法，只得去公司向吴奈求助。

他便匆匆赶到公司，直接钻进吴奈的办公室。

吴奈陡然看到他，稍愣一下后就喜形于色，微笑说：“恭喜你，小姜。你这篇新闻现在已经火遍了全网。刚入行就取得如此优异的成绩……咦，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姜宇阳恨不得给他下跪，急切求助道：“领导，快救救我！我看到武毅和兰花队已经发表声明要追究法律责任，现在要如何是好？”

他将祁强如何教并指导自己写出这篇新闻的过程详细地叙述一遍，表示现在的局面并非自己想看到。

哪知吴奈丝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说：“完全不用担心，你不会有事。他们说说而已，并不敢得罪媒体，更不敢得罪我们毛虫网。放心吧。”

吴奈的话让姜宇阳稍微有些心安，但仔细思量，又觉不大可能，便问：“我只是小人物，他们为什么要放过我？”

吴奈来了兴致，详细解释道：“他们说要追究法律责任，其实极大程度是说给网民听的。其实他们心里明白，媒体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否则就会遭到报复，最终更不得安宁。况且平时他们也需要媒体报道，帮自己树立形象。所以说他们和媒体都是手心手背一家人，不会真去状告媒体人的。”

这一通长篇阔论又是“媒体”，又是“得罪”的，让姜宇阳听得晕头转向，但心里似乎感到有些底气。于是感激地说：“领导的一番话，让我好受一些。”

吴奈习惯性地摆摆手，继续说：“这次如此巨大的流量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从这一点来说，他们还应该谢谢你。对了，祁强应该教你写后续澄清文章了吧？”

姜宇阳忙表示已经写完，迅速将剩下的两篇稿子发给了吴奈。

吴奈逐一看完，不禁猛拍桌案，夸赞道：“我早就说过你的文采非常好，果不其然。你看这两篇文章写得，太精彩了。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马上就将这两篇发布出去。”

姜宇阳第一次看到吴奈如此信心满满的样子，心里踏实了不少，决定暂不归家，而是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时刻关注事态的进展。这样即使事态恶化，还有直接找领导商量对策。

很快，自己的第二篇新闻稿发表了。姜宇阳在这篇文章里是以一位老年成熟稳重者的口吻。严厉批评这种将小道消息随意发布的现象。他还给自己起了另一个笔名，叫宁萧，是从王萧翰和刘金宁的名字里各取一字组成。

姜宇阳在文章里罗列多条论证，逐一阐述少数记者未经核实就将传闻发布到网上的行为是多么有危害。最后他语重心长地劝说新闻工作者应该牢记求真求实的严谨作风，不要为吸引渔轮注意而不顾一切。

这篇文章写得非常精彩，一经发表，立即引起极大的关注。

众多网友对这篇文章大加赞扬，尤其是武毅和兰花队的拥趸们，纷纷认同文章里的观点。

姜宇阳惊喜地发现，之前充满戾气的渔轮，现在已经开始逐步讨论起新闻究竟应该注重求实还是注重流量。评论区也已好转，大家开始理性讨论，总之能让人看得下去。

姜宇阳佩服吴奈，事态真如他所预料，并没有曾担心的那样严重。

接着吴奈又将他的第三篇新闻稿发表。这篇姜宇阳署的是自己本名，将武毅和兰花队使劲夸赞一通，认为他们都是行业里的佼佼者。正因为优秀，所以才容易吸引流言。

姜宇阳反复强调：大众不要被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所影响，应该给当事者充足的空间，让他们能心无旁骛地准备国际比赛，争取为国争光。

这点提醒了很多人。于是大家又纷纷点赞、支持这篇文章，并反省自己不应该未了解真相就对武毅和兰花队妄作评论。很多人都觉得这篇文章的作者姜宇阳简直是公平、公正的化身，不仅侠肝义胆仗义执言，还能非常理性地看待本次事件。他们在评论里对姜宇阳大颂赞歌，甚至还将他称为最有正义感的记者。

姜宇阳高兴得都已经找不着北了。他的名字现在被很多人提及，简直就像名人一样。而且渔轮一边倒地夸自己，这是他无论如此也未料到的。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武毅和兰花队先后将电话打到了公司，纷纷提名感谢姜宇阳记者在为他们澄清虚假消息中所作出的贡献，并表示他将永远受到他们的尊敬。

姜宇阳现在已经完全不担心了。他想要回家，临走时去向吴奈辞别。

吴奈手舞足蹈，热烈与他握手庆祝：“小姜，你看这三篇新闻多火啊！你小子算红遍互联网了。改天要请客哦。”

他赶紧从抽屉里拿出五百块钱塞进姜宇阳的手中，说：“这五百块钱是奖励你努力创作的精神。希望你以后再接再厉，能够写出更好、更火的新闻。”

吴奈还眉飞色舞地对姜宇阳表示，他不光可以拿到这三篇新闻的稿费，还能从其产生的收益中，获得一部分作为提成。

姜宇阳大喜。他拿着五百块钱，心情爽到爆。最近手头有点紧，这五百块钱无疑是雪中送炭。他决定到家后买些啤酒，再买些肉菜，好好庆祝一番。他一路哼着歌，兴高采烈地回家。

酒足饭饱之后，他又开始思考接下来写什么新闻。

他突然想是否要报复劳动者队，给它也编排几篇新闻？但斟酌再三还是否决了。因为如果再写劳动者队和其他球星的绯闻，非但大众对此不觉新鲜，而且其效果也较现在差远了。

姜宇阳决定，但此事风头过去，一切风平浪静后再去“安排”它。

他反复思索，突然有了灵感：我何不学浪花网陈戈，也写外国球队和球星的绯闻呗。

今天的武毅和兰花队事件也给他敲响了警钟。写国内球队的绯闻因为体育圈小，很容易被对方找到自己并起诉。但如果写外国球队就不一样了。不仅外国球队不会知道自己写了什么，而且外国发生的事，国内网友基本也无法去外国求证。

打定主意后，姜宇阳的脑海开始盘算，最后想起了在西班牙留学的大学校友陈阳。他急忙用一切方法联系陈阳，费了好半天劲才联系上，直接问他是否想和自己一起创作新闻。

陈阳一脸懵地问：“我没明白你的意思是？”

姜宇阳详细讲解，让经常在西班牙的足球论坛上留言，就说皇家马德里、巴塞罗那和巴伦西亚等世界名队与一些世界球星传出绯闻，然后将留言拍成照片发给自己。这样的话，姜宇阳就可以用这张照片来写一篇新闻，显得“有图有真相”。等新闻发表后，稿费由俩人八二分。

一听有钱赚，陈阳当即同意，和江语洋一拍即合。他们开始详细商讨具体行动步骤。

姜宇阳坚信每个月在陈阳的帮助下，仅仅写这些“绯闻”就能够发表七八篇新闻，那每个月的任务就可以轻松搞定。自己写得越多，也能赚更多稿费。

他觉得自己现在正走在康庄大道上，而且这条道上铺满了金钱和名誉。但姜宇阳并没有发现，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上了歪路，这与他当初立志投身于新闻界的初心是完全相违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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