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虫网 第十一章 微小的林淼

姜宇阳很懊恼地发现自己竟然紧张起来。

本来和女生互加微信好友是件极其普通的事，即使目的是相约见面，对单身的人来说也是正常的。他在心里也是这样对自己说，但当收到裴斯力的信息时，不知为何，竟还是感到紧张，莫非对这次相亲有所期待吗？

他第一时间回复：“你好，我是姜宇阳。”随即打开她的朋友圈，想看看有没有她的照片，可以看出她长什么样。

可是裴斯力早已设置成好友只能查看到三日内的朋友圈内容。最近几天她都没发任何动态，所以姜宇阳只是看到一片空白，并没达成心愿。

姜宇阳将自己的好奇暂且收起，决定先和女方聊聊，增加彼此的熟悉度。他没有向裴斯力索要照片，而是觉得刚认识就提这种要求，会显得很没礼貌。

两个人开始一问一答地聊了起来。姜宇阳一直觉得和女生相处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想让一切都变得很功利化、目的化。比如这次相亲，他并不打算直接奔向主题：相约见面。而是打算先熟悉一段时间，如果聊得不投机，那就没有见面的必要。

通过相互介绍，姜宇阳了解到裴斯力虽然比自己小一岁，但由于上学早，早在去年就已经毕业，现在正在准备报考平海市社保局的公务员岗位。

而裴斯力也对姜宇阳的工作感到好奇，毕竟媒体是她平常很少接触的。

除去刚开始的相互介绍外，两人后面的聊天就不知要聊什么，只是机械性的问答，如“你吃了吗”或“你今天开心吗”这样，即使再有幽默感的人也会觉得尴尬。

姜宇阳感觉裴斯力的态度比较冷淡，没有热情，更没有期待。她对自己不太感兴趣，往往要过一段时间后才回复一条信息。

最后两人实在觉得没什么可说，看着夜色已深，就互道晚安，草草结束对话。

姜宇阳认为裴斯力对相亲不上心，有些生气，便将这一切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妈妈。

妈妈很快劝解，说女孩家脸皮薄，刚开始都是这样不善言辞，以后多聊聊就好了。并反复叮嘱姜宇阳要早日约她见面，如果人不错，就和她处朋友。

姜宇阳正好现在缺钱，便乘机向母亲求援，表示约女方见面和处朋友都需要花钱。

妈妈当即表态，说：“相亲是正事！你如能早点找到另一半，我也就放心了。妈支持你办正事。”随后就给姜宇阳转了五千块钱。

有了这些钱，姜宇阳的手头一下就宽裕了，人也有底气，自信地对妈妈说：“放心吧，很快我就会带来好消息。”

接下来的几天，姜宇阳每晚都会主动找裴斯力聊天。他找了很多话题，逐一去聊，一旦裴斯力对某个话题不感兴趣，就立即换下一个。经过这样的努力，他们越聊话越多，已不像刚开始时的尴尬。

这段期间，姜宇阳一直在努力写稿。还和祁强一起外出采访平海市的一家斯诺克俱乐部。在那里，他们几乎对所有俱乐部成员进行详细的采访，最后以此作为素材，连写好几篇新闻。

除此之外，姜宇阳也继续编写西班牙顶级球队与大牌球星的“绯闻故事”。吴奈并没有对这种做法表示异议，更没有阻止他写，于是姜宇阳也就放心了。这个月的任务很快就会完成，离月底还有很多天，现在的姜宇阳倍感轻松，过得惬意无比。

裴斯力始终没有发新的朋友圈动态，所以姜宇阳始终不清楚对方的容貌和身材，只等见面时再“揭开谜底”。

他们约好周日中午见面。姜宇阳十分看重这次相亲。为了给女方留个好印象，特意选了一家网上反响不错的法式西餐厅作为相亲地点。

见面前，姜宇阳提前拜访这家西餐厅。他这样做一方面想提前熟悉环境，尤其要熟悉使用西洋刀叉进食的流程，以免因自己极少吃西餐而举止失措；另一个方面想先了解下这里菜品的价格，做到心中有数，以免到时没带够钱。

一切都弄清后，觉得有妈妈支援的五千块钱，在这请女方好好吃一顿还是没有问题的。

唐佳丽也经常找他聊天。自从上次被不小心摸腿后，唐佳丽的态度好像亲热不少，让姜宇阳有种“肌肤接触后就要负责”的感觉。

他们依旧聊得很开心，但姜宇阳并没有把相亲的事告诉她。

姜宇阳也数次问自己，为何要对唐佳丽隐瞒？他不清楚究竟是对这次相亲没有信心，还是因为怕唐佳丽知道了会不开心。如果是后者，难道已经对她动了感情？

转眼就到了周日。

这个周日的天气非常不好，一大早就开始阴天，大雨不断。姜宇阳从窗户向外望去，看到一片狼藉，心想难道预示今天的相亲不会顺利吗？

到快中午时，雨终于停了，但天还是阴沉沉的。姜宇阳早将自己收拾利落，因为要去西餐厅，还特意穿一身黑色西装。约定时间将近，他急忙出门赴约，最后还是提前来到那家西餐厅。

进门后发现偌大的餐厅，竟只有他一名顾客，不知如此冷清的场面是否和上午的坏天气有关。不过这样也挺好，就像是包场一样。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姜宇阳选个不错的位置坐下。

表示要等女方到后再开始点菜，服务员便给他倒了一杯清水，自行离开去忙其他事。

姜宇阳忙喝口水，不仅为了平复紧张的情绪，还因为匆忙赶路，真有些渴。这是他第一次相亲，新鲜之余也有些不知所措。

不一会，一个高挑女孩向他走来，正是裴斯力。

她身材苗条，长相清秀，黑色长发散在身后。容颜姣好的面庞戴着一副透明镜框的树脂眼镜，搭配一身浅绿色连衣裙更显知书达理、温婉可人。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高个子，穿着平底鞋基本和姜宇阳一样高。姜宇阳猜测她的身高起码也有一米七五。

姜宇阳很绅士地帮她拉开座椅，然后在对面坐好，彼此寒暄几句后，就叫来服务员开始点餐。

裴斯力一直保持着礼貌地微笑，被问及想吃什么时只是淡淡回答：“随意。”

姜宇阳对裴斯力的初步印象很好，觉得这个姑娘虽不算容貌惊艳，但也算是好看，尤其那种知书达理的气质，更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大方，点了一些很贵的菜品。虽然心里有些心疼，但觉得如能和她相亲成功，这顿饭是值得的。

两人都好像不善言辞，暂时陷入了沉默。姜宇阳想我是男生，应该主动些，就讲起自己妈妈和李姨平时多么要好。其实他对李姨并不熟悉，说这个只是想和裴斯力拉近关系。

但没说几句，就被裴斯力看出他根本不熟悉自己的妈妈，只好尬笑几声。

姜宇阳感到很囧，心想自己平时与朋友、同学在一起时很能说，但今天不知怎么，仿佛所有词汇都已忘得一干二净。但为不冷场，只得勉强寻找话题。

裴斯力的表现要比姜宇阳好多了。她很镇定，这种场面应该见过不少，对姜宇阳的谈话做到很礼貌地倾听，并时不时回答几句。她好像对这家餐厅很熟悉，轻车熟路地找出咖啡粉末和糖块，给自己冲了一杯，抿嘴喝一小口。

谢天谢地，菜终于上来了。西餐本应是吃完一道菜后再换上另一道新菜，但今天可能是为了省事，服务员将所有菜一股脑地都摆到餐桌上。不过姜宇阳还不知道这是错误的，而裴斯力根本对这个细节不在意。

姜宇阳暗自庆幸有东西吃可以减少很多尴尬。他一直都错误地认为吃西餐时应左手执刀，右手拿叉。今天也是这样，他左手用刀将牛排切成好几块，然后尽量都叉在一起，一并送入口中。感觉这样吃法更过瘾。

果然现在一边吃一边聊就好多了，两人说的话开始多了起来。渐渐聊起上学时期的趣事以及现在的生活。裴斯力正在紧张地复习，准备报考平海市社保局，但因竞争对手太多，并没什么信心。

姜宇阳忙给她鼓励，说她一定会成功。

裴斯力对媒体工作很好奇，问了好多这方面的问题。这正中姜宇阳的下怀，这是自己最熟悉的，便滔滔不绝地讲了许多，甚至还将业内一些潜规则也悉数说出。

不知不觉间，两人吃完所有食物。不知裴斯力怎么想，但姜宇阳觉得法式西餐不好吃，也就样子能看，但论味道比中餐差远了。更重要的是西餐量少还贵，他根本没吃饱。

到目前为止，姜宇阳对裴斯力还是很满意的。虽然这个姑娘不太热情，但她文质彬彬、清秀俊雅，完全是自己理想中的女朋友的样子。但姜宇阳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没看出对方有处朋友的意愿。

等到两人走出西餐厅时，姜宇阳才发现裴斯力竟然比自己还高一点，便有些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姑娘。

旁边有一家水果店。姜宇阳不由分说，进去挑选几种好吃的水果，包装好后送给裴斯力。

裴斯力极力拒绝，但拗不过姜宇阳的坚持，最终只好收下了水果。连道数声感谢后，她叫辆出租车，挥手作别后就直接乘车离开。

车开出很远，即将消失不见时，姜宇阳仍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内心怅然若失。回想刚才的饭局，他不清楚裴斯力的真实想法，是否愿意继续相处？灵机一动，给她发条信息，除了感谢她的赴约，还在最后试探地问能否以后再聚。姜宇阳想：“如果她拒绝再聚，那就是没戏。”

但裴斯力回复的信息里仅仅对他今天请吃饭和送水果表示感谢，此外没有回别的内容。

姜宇阳有些窃喜，暗想：“她没拒绝再聚，看来我们之间有戏，还可以继续相处。”于是心情大好，决定立即回家，向妈妈报喜。

姜宇阳不想去挤公交车，准备也“奢侈”一下，叫辆出租车回家。就在这时，不经意看到马路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着书包行走，赫然是自己的大学同学林淼。

林淼和姜宇阳都是平大新闻系的学生，并且为同届。在大学时期间，出身西部农村的林淼非常内向，一直不跟同学多接触，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学习。再加上林淼由于小时候营养不良，发育迟缓，导致个头比较矮，才一米六出头。于是班上有好事者给他起个外号，叫做“微小的林淼”，慢慢在同学间传开。

姜宇阳和林淼关系一般。两个人没有共同的语言，林淼对体育没有热情，平时也是自己一人独行，和姜宇阳根本玩不到一块去。他们虽是同班同学，但四年下来基本没有交流。但此刻在街上邂逅，竟觉得格外亲切，姜宇阳连忙招手大喊：“林淼，看这里！”

林淼寻声向这边看，发现是姜宇阳，不由得十分欣喜。他忙穿过马路，来到姜宇阳的身边。两双手紧握在一起，都激动地嘘寒问暖，引起周围行人纷纷侧目。姜宇阳拉着他，找了一家饮品店，点了两份饮料，边喝边聊。

两人都想了解对方毕业后的去向。经过交谈，姜宇阳才知道林淼和自己的一位学长，还有几个人共同创立一家杂志社，取名叫“都市角落周刊杂志社”。杂志名自然就叫《都市角落周刊》，每周发行一期，主要报道平海市的民生问题。今天林淼就是在附近采访周大妈家漏水却无人维修的事件，刚好完事要回杂志社，不期邂逅姜宇阳。

林淼也得知姜宇阳目前在毛虫网体育部担任采编，连说恭喜，为他感到高兴。

姜宇阳问他：“前几天我写篇为兰花队和武毅澄清绯闻的新闻火遍全网，你看了吗？”言语带着骄傲。

但林淼却表示没看。因为自己所在的杂志社初建，有一大堆事要忙，还要跑遍平海市的各个角落，寻找是否有人在生活中遇到难题，所以目前没有时间关注别的事。

姜宇阳得知林淼现在每月的工资是一万元，但因在杂志社里居住，也省去了房费。看到他很满足的样子，姜宇阳却觉得他太没见识，一万元在平海也做不了什么。而且认为他的杂志社没有前途。现在新闻都讲究流量和热点，民生新闻没人关注，且平海市的民生工作已经做得很好，林淼他们还忙个什么劲？

表达自己的观点后，却发现林淼还是像上学时那样倔强，固执地认为报道民生新闻是更有利于群众生活，很有意义，并不在意是否有流量和利益。姜宇阳想等你以后急需要钱的时候就知道现在的观点有多可笑。

两人的聊天总体还是非常愉快的。喝完饮料，林淼表示还要回杂志社去写稿，于是匆匆和姜宇阳互留联系方式后就匆忙离开。

望着林淼远去的背影，姜宇阳不禁直摇头，感叹这个老同学的脑筋实在是转不开弯，明明可以选择更好的工作，却非要做这种又累又默默无闻的苦活，以后怕有不少苦头要吃。

到家后，姜宇阳看看手机，没有裴斯力发来的消息，心里盘算等晚上吃完饭后主动找她聊天。正要向妈妈汇报今天的相亲过程时，妈妈却先给他发来信息。姜宇阳看完，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起来。

原来妈妈告诉他，裴斯力已经通过李姨表示自己没有看上姜宇阳。

姜宇阳一直都觉得自己还是不错的，不仅长相可以，身材标准，还是著名大学顶级新闻系的毕业生，可谓天之骄子，所以对自己还是很自负的。但没想到人生的第一次相亲就没被裴斯力相中。

这让他倍感打击，也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

妈妈开导他，安慰说：“儿子没事！她没相中你，是她没福气。好女孩多的是，咱们再找，肯定有比她更优秀的人。”并且反复表示要继续为姜宇阳安排相亲。

姜宇阳哪里还有再相亲的兴致，忙推脱说自己还年轻，正是奋斗的时候，不想很早就被女人牵绊。

但是妈妈却不这么看，固执地说：“成家立业才是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事，你现在已经有事业，就该成家。你听我的准没错！这事妈妈做主，你就别管了。”

姜宇阳没心情继续对话，也就任由妈妈絮叨。

晚上，姜宇阳数次想将裴斯力的好友删除，但每次到最后一步，就是下不去手。女方明明已经明确表态没看上自己，难道还期盼她会回心转意？他还能打开裴斯力的朋友圈，知道她也没将自己删除，心里竟有一丝侥幸。

就在这纠结之际，吴奈将电话打来。

姜宇阳很不高兴，心想都已经这么晚，领导竟还打电话，真是明目张胆占用别人的休息时间。

等接通后，吴奈用坚决的口吻命令道：“小姜，明天早上来公司开会。这次所有人都参加，因为咱们有新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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