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离开宁江医院后,顺手打了个车,又来了邰山山顶。
此时正值深夜,天空灰蒙蒙的,貌似要下雨了。
白泽有些失望。
看来是错过了。
其实白泽与其说是宁江医院六室主任,实则是在宁江医院养老的。
六室位置偏僻,且就他一人,除了院长之外就没人见过他。
也只有医院遇上人命关天的超级大麻烦,院长亲自来请他。
否则他就一直待在六室,有时干脆没了踪影。
院长虽然常来串门,但也不敢胡乱打扰白泽。
若惹得白泽不开心,铁定灰头土脸一顿臭骂。
所以白泽上一次出手,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今天,白泽如往常一样在六室看书,看的古典历史,神话洪荒。
突然感觉心绪有些不宁,就来了邰山山顶观星。
白泽不是人,硬要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只知道他活了很久很久,究竟多久他忘了。
他只记得他寿命将尽,然后拼命地沉睡以延长寿数,睡了多久也忘了。
在沉睡的过程中,他的大脑也在不断丢失记忆以减轻身体负担。
三百年前,白泽睡得烦了,倦了。终于走了出来。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还剩多少年,干脆也懒得去想了。
那一年,兵荒马乱。他偶然遇见一个逃难少年。姓张。
心血来潮之下,他救下了这个少年。传他医术,教他为人。
少年感念他的恩德,一直跟在他身边。这一跟,就是祖祖孙孙好几代人。
白泽观了许久的星象毫无收获,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打开手机发现全是张院长的未接电话。
于是他赶来了宁江医院。
张院长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嗷嗷待哺的婴儿一直到如今半截黄土。
白泽对张院长非常严厉,虽然从不体罚,但张院长就是怕他。
从小怕到大,从大怕到老。
其实不说张院长,就是他爸,他爷爷,谁不是这样呢?
不过他们祖祖孙孙几代男儿,皆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白泽功不可没。
张院长打心底敬重白泽,当他是自己的血脉至亲。
但白泽又何尝不把他们看做亲人看?
一次次亲眼看他们生老病死,白泽的心也会隐隐作痛。
虽然他知道天命不可违,他自己也逃不过寿命数数。
但每每看到他们离去,白泽总会有一种伤感。
感觉,挺想哭。
白泽身为一个异类,如此亲近人类。
要问他为什么,他也说不出。
或许是为了这张姓祖祖孙孙,又或许是为了他心中的那份不确定。
白泽能救得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心中的茫然失措。
白泽来这邰山山巅,与其说是为了观星,不如说他是在茫茫天道中漫无目的的寻找着自己的归途。
白泽本身就如同满天繁星其中之一,不只来自哪里,将去何方。
刚才的繁星漫天看的意兴阑珊,现在迷雾遮掩却又顿感遗憾落寞。
白泽笑了笑,找了棵树靠着坐下来,缓缓卷开一幅画。
画上有个人,看发饰,是女人。
只是,没有画脸。
在漫长的,宛若迷雾般混沌的记忆之中,白泽隐约感觉到某一片区域似乎格外奇异。
经过几年时间的不断思考,他靠着所谓的“记忆”,徒手画出了一幅画。
就是眼前这一幅没有画脸的女人图像。
白泽时常拿出画茫然的问
你是谁?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记忆深处?
你和我的过去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
所有疑问自然而然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今天,白泽还是像往常一样拿着画痴痴地问。
嗯?
白泽猛然抬头,灰眉之下的黑瞳瞬间变得极为璀璨凌厉。
只见一颗莹莹似火之星闪烁着微光,缓缓挪移,竟然恰好留在了心宿之间!
竟是荧惑守心之像!
莹莹火光,离离乱惑。
历史上,每逢荧惑守心皆有大事发生。
白泽知道,近日要有事情发生了。
寒夜冷风袭来。
树下,早已不见白泽踪影。
几日后,宁江医院
“爸,您终于醒了!”
病床前,宁诏握着宁老的手喜极而泣。
“臭小子,差不多得了。你老子我不是没死么。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宁老声音虚弱,但眼睛却神采奕奕。
丝毫没有因此次险象环生而有所后怕。
“老张啊,对不住了,又给你添麻烦了!”
“只是没想到啊,我这把老骨头竟还能再陪你下几年棋,你也不亏了!哈哈哈哈哈!”
知道宁老醒了,院长同样在宁老身侧陪着。
“嘿嘿,我就知道你这老家伙命不该绝!”
“不过这次情况可真是凶险啊!要不是...总之,你这老家伙能救回来纯属福大命大!”
“偷着乐吧你!”
宁老似是隐隐知道什么,也不反驳。
“老张啊,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的很。我虽然不是医生,但也知道这种手术的难度!”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瞒着我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武器?”
他脑中的弹片是早年留下的,即便是帝都医院的泰山北斗,都无能为力。
这些年他为这弹片吃尽了苦楚。
现在竟然感觉头脑一片轻松。
恐怕是弹片取出来了。
以他的智慧当然能猜到,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莫非是白......”
“诶诶诶,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跟我没半点关系啊!”
院长赶紧打断他。
开玩笑,要让白泽知道他胡乱宣扬惹麻烦,他狗头还要不要了。
他可依稀记得小时候,自己爷爷,爸爸,加上他自己三个人并排站一起挨训的场面。
从那一刻其就奠定了白泽在他心中的魔鬼形象。
“咳咳!”
宁老尴尬的干咳一声,心中早已明了。
他不是没听说过白泽的传闻,但他也和别人一样以为这只是个噱头而已。
因为老张虽然是宁江医院的院长,但底下人若是搞这种事情,估计就是院长也没那么多闲心管。
再加上院长平日里也从不提这事,宁老自然而然的也就不在意这种事。
只是如今看来,恐怕真的确有其人,确有其事了。
当真是大千世界,藏龙卧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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