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顾忌 第二章

微信群里热闹起来。

老刘：嚯，忘了拉小孙进群了，@鑫鑫，照顾新同事，做得不错【大拇指】

朱丽叶：@无所顾忌，加你了！

陶陶：我也！

鑫鑫：【鼓掌欢迎】

大龙：【鼓掌欢迎】

……

无所顾忌：谢谢大家！

无所顾忌：【我很荣幸】

大龙：@无所顾忌，改备注。

陶陶：@鑫鑫@无所顾忌，名字有猫腻……

朱丽叶：哦买噶！

顾鑫愣了两秒，恍然反应，顾鑫，长孙无忌，无所顾忌，顾忌……

还真是个浪漫的巧合！

长孙无忌也在注意着群里的聊天，看到这里，转头望去隔断另一边。

顾鑫明白过来之后，开始狂抠手机打字，“啊，真的好巧……”，不行，删掉，“@无所顾忌，解释一下吧”，什么鬼，删掉，最后，手机嗡地一震，长孙无忌收回眼神看屏幕，她抠了那么久的手机，发出来的只有一个脑袋转圈圈的表情。

失笑！

顾鑫发出这个表情，有些莫名气馁，盯着屏幕微微发呆，就看到群聊一条新的消息，无所顾忌：真的好巧哦！

顾鑫：……，他抢了我的台词。

要回个什么？

顾鑫：请多关照。

啊啊啊，什么鬼，撤回，要撤吗？越描越黑？啊啊啊……

无所顾忌：好的呢【微笑】

顾鑫：……，我要死了！

老刘接着在群里通知开会。

大家都起身往会议室走，顾鑫收拾笔记本和签字笔慢了半拍，长孙无忌越过她身侧，随着前边的大部队走了。顾鑫跟在后边，看到大龙拍过他肩膀，两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得多年好兄弟一般。

顾鑫吸吸鼻子，男生怎么做到视社交如无物，反而融入集体如鱼得水的？

顾鑫是组里年龄最小，入职最晚的，当然如今入职时间这一点，换了另一人垫底，年龄不详。

所以平时顾鑫通常坐在最后边，创意组开会的场景颇为有趣，一张会议长桌，老刘据首位，男女员工分立两侧，似乎水火不容，又似乎阴阳调和。在长孙无忌来之前，顾鑫一直是这种平衡的破坏者，因为女生这一侧，比对面的男生阵营，单单多出一个她来。此刻，长孙无忌坐在他对面，这个团队实现了完美的和谐统一。

显然，久居上位的老刘，对这种整体上的平衡感知得更加敏锐，“不错啊，一一对应，左膀右臂！”

大家左右对望，别说，还真是！

顾鑫身旁的陶陶，小声嘀咕，“阴盛阳衰！”

诚然，在广告创意这方面，女生似乎更具洞察和新思，至少在他们这个团队，女人帮贡献了更多的奇妙点子，男士团队更多在调研与沟通方面凸显优势。

所以顾鑫心想，无怪乎陶陶说，阴盛阳衰。

这一次讨论的是一个牙膏品牌的入市推广创意，这个案子公司接标有一阵子了，还有不到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交付，目前公司掌握的情况是，品牌方预算金额不高，代言人之类的可以pass，估计是品牌也担心万一入市销量不够，连代言费都回不来岂不亏大发，但是公司想要竞标成功，必须拿出足够亮眼的设计，既能凸显新品牌的高端大气，又能将预算压缩到最低，最好能连带着刺激购买欲，所以，创意组一群人肝儿了一个多星期，计划推翻了好几轮，还没得出最终定论。

这次的立意主打功效、健康、安全，大龙拿出一系列调研资料，以实为据，证明目前数量庞大的中产，越来越注重自身健康，且消费越来越理性，新兴品牌想要在国民老品牌的围追堵截中吃到肉，首要的目标客户群就是中产阶级，因为他们理性，且对新事物有较高的接受度。

朱丽叶展示了基于这一理念，所设计出的产品包装，以及长约一分钟的视频广告。

大家开始基于以上内容集思广益，查漏补缺。

会议室里陷入沉思，陶陶率先发言，“虽然这个包装和视频是我们仨一起做出来的，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好像缺了点什么灵魂似的……”，她说的我们仨，指的是三位女士，朱丽叶、陶陶、顾鑫。

老刘皱着眉，认可地点点头，继而让朱丽叶把视频又放了一遍。

一个接一个描述观后感，最后轮到长孙无忌，他靠了靠椅背，说，“缺点人情味……”

会议室悄然静了下来，连顾鑫也突然有点即将窥见黎明的感觉，老刘摸了下下巴，“继续说，说具体点。”

长孙无忌又往前靠了靠，说，“简练有余，但缺了一点代入感，我觉得是不是可以在包装上加上一些比较有人情味的句子……”

他这么一说，顾鑫忽觉茅塞顿开，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我们可以做一个小剧场，比如，以家庭为背景，孩子工作很忙，常常疏于照顾自己，父母默默为他更换用完的牙膏，他们平时难得聊聊天，牙膏上写着【好好刷牙、好好吃饭】之类的，就是温馨、动人的家庭场景，可以用于微博等各大社交平台的宣传……”

她眼里闪着星光，颇有些激动地描述着自己脑海中设想的画面，眼光一转，长孙无忌两手交握，撑着下巴，专心致志地看着她。

突然就有点卡壳了。

老刘率先鼓起了掌，办公室里继而响起呼呼啦啦，热情真挚的喝彩。

顾鑫有些不好意思地报以微笑。

没记错的话，这是她进公司快一年，第一次因为一个完整的点子，得到团队的掌声。

顾鑫在老刘总结式的表扬中，低头认真地在纸上划着道道。

长孙无忌坐在她对面，不明白她面对别人的表扬，反而看起来愈加腼腆、不自信。

不过，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

有了新目标，创意组像加满了油的发动机，大家都忙活起来。

顾鑫这一天，从大脑到身体，都像高速旋转的陀螺一样转个不停，晚上八点半，工区里同事几乎都走光了，偌大的一层办公区，只有寥寥两三个工位亮着灯。

朱丽叶小心揉了下贴着假睫毛的通红的双眼，“鑫，姐扛不住，先撤了啊！”

顾鑫从桌子上一堆资料里仰起小脑袋，“嗯，好的。”

“你也早点走啊，别太晚！”朱丽叶关切一句，抓起包包走了。

顾鑫也真的很累了，晚饭还没吃，她用空调房里被吹得有些凉意的手掌，捂了捂脸颊，使自己稍微清醒一点。

眼睛酸涩，抓起抽屉里的眼药水，仰头滴了两滴，眨眨眼，舒服清爽多了。

一下午没喝水，顾鑫拿着杯子往水吧走的时候，边走边纠结，“白水？还是咖啡？好累，咖啡吧，可是现在已经八点多，不会失眠吧？”

在咖啡机和净水机前略加犹豫，杯子放进咖啡机里。

顾鑫在台边坐下，往杯子加了一包糖和奶，虽然她很怕胖，但她宁愿减肥，也不愿接受咖啡的苦。

长孙无忌从卫生间出来，用擦手纸擦着手上的水，没走几步，便看到吧台后边顾鑫露出半个小脑袋，像只兔子一样窝在那儿。

“你很爱喝咖啡，不怕失眠啊？”他又是长腿一跨，坐在外侧的高脚椅子上。

顾鑫此刻在这儿坐了一会儿，越感身体乏累，似乎举手投足都需要灌注勇气，听到他说话，抬头抬眼地看他。

他就坐在她对面，吧台内侧是正常高度的休闲椅，吧台有两层台面，内侧高度契合顾鑫坐的休闲椅，外侧则要高出许多，配合外侧摆放的高脚椅的高度，所以顾鑫觉得抬头看他好费力气，看了一眼之后，干脆低下头，继续搅拌杯子里褐色的液体，有些气弱地回答他，“怕啊，但是现在好累！”

长孙无忌从她额间碎发上收回眼神，似乎她能够看见一般，点点头，“喝完这杯，一起走吧？”

顾鑫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即将接受别人的帮助，“不了，我打车就好！”

接受别人的帮助，意味着一段关系的开始，社交是她不擅长的领域，而她自己单一的生活习惯一旦被各种被迫的社交打乱，也会让她无比焦躁，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主动地简化自己的人际关系。

她已经不知不觉秉承这一作风多年，所以，拒绝他似乎是种条件反射。

被拒绝有点出乎意料，想想却也合理，结合她腼腆的性格。

长孙无忌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嘴角抿了抿。

“时间不早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哪有，现在才几点……”她还是没有抬头，左手撑着腮，有气无力地回他。

“我先走了！”

顾鑫终于仰起脖颈，看着他，基于送别的礼貌，“拜拜！”

他背影消失在拐角，顾鑫收回眼，一口一口嘬饮完杯中的液体，起身在水龙头下涮洗干净杯子，回了工位。

整个一大片公区，只有她一人，顾鑫环顾一周，确认确实如此，层楼尽头黑压压一片，其他组都已经把公共区域的照明关闭，大几百平公司只剩下她自己，说没有一点心慌是假的。

迅速回位置，保存了档案，关掉电脑。

长孙无忌开车从地库出来，经过路口时候，一眼瞥见她一身红裙，站在人群中颇为亮眼，下意识想靠边过去，却见她一直低着头，摆弄手机，不知是打车还是联系什么人？

算了，他捋直方向，顺进直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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