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序永存 第10章 再醮

丰腴得有些过分的仙子快速由远而近，面色冷得仿佛要冻结湖面。

简弈大急，这弟子定力太差了。

兄弟不好意思啊！

在此危急时刻，简弈暗自向两位师兄道歉，顺手捡起一颗小石子，运转丝丝神力，向芦苇摇摆的方向扔了过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

神力加持下，石子完全克服了空气阻力，奇迹般穿过密密麻麻的芦苇丛。就像在真空飞行，划出绝对直线的轨迹，击中盘坐的弟子。

“哎呦！”

听到惊呼，简弈屏住呼吸，拼命克制一切生命波动，一只手死命捂住郑九霄的口鼻。

郑九霄一动不动，显然也意识到此时是千钧一发。眼珠子却转了转，流露出猥琐的笑意。

丰满的仙子近了，凌空挥手，湖水如波浪卷向岸边的芦苇丛，声音寒如霜，冷如雪。

“竟敢偷看！简直找死！”

片刻之后，芦苇摇曳，呵斥咒骂声夹杂着求饶声传来。

“我让你看！”

“我们……我们不是有意的。哎哟……”

“师姐饶命啊……”

另一位仙子也飞了过来，芦苇摇得猛了些，又是一通暴打。

“必须严惩！”

即使天崩地裂，任凭风吹雨打，简弈和郑九霄如雕塑般一动不动，暗自祈祷不要被察觉。

郑九霄双眼乱转，示意简弈把手拿开。简弈死死瞪着郑九霄，这个时候，离得也不远，他哪里敢动。

两人就那么用余光看着不远处的人影，一位仙子比较丰满，另一位只是微微壮实。两位仙子对着早已倒在地上的两人拳打脚踢。

求饶声渐息，不知是不是被打晕了。

“必须禀明韩长老。”

先出了气，两位中年大妈立即达成共识，一人提着一个，冲天而起。

简弈依然一动不动，他看见了那两位弟子的脸，早已肿成猪头，竟然没认出是谁。

许是仙子相貌平平，所以打人专打脸。

人影早已消失，估摸着已经飞出很远了，郑九霄一把打开捂脸的手，大口喘息。简弈大呼侥幸，还好没被发现。

“你想憋死你师兄啊？”

简弈大急，神力加持双目，湖面空荡荡，显然仙子失了洗澡的兴致，早已离去。或许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有两位大妈过来暴打偷窥者。

“要不然你出去让她们打一顿？”

郑九霄摇头，呼吸渐渐平缓，面色古怪盯着简弈，又浮现出笑意。

“你可真不是个东西，不过我喜欢。”

“……”

“是你拉着我来的，这他妈就是你让我看的仙子出浴？”

看来莲花教并不是像外界传说的那样，全是美女。郑九霄也对丰腴的大婶充满了疑惑，

“今天确实古怪，昨日分明是仙子。虽称不上美若天仙，但腰肢如柳，该大的地方才大……”

“……咳”，

干咳一声，简弈看着郑九霄脸色渐渐失控，阻止他说下去。

郑九霄依然双目放光，

“只要你我常来，总有一天能看到王佩舞那个级别的美女。”

“你还敢来？”

简弈皱眉，郑九霄简直色胆包天，这么快就忘记了刚才那两位师兄挨的一顿打。

“再说，再说。”

郑九霄赫然一笑。

“此地不宜久留，或许方才她们盛怒之下才让你我躲过一劫，若是冷静下来，杀个回马枪……”

简弈示意赶紧走，郑九霄重重点头，想来终于压制住了色心。

两人小心翼翼拨开芦苇，尽量不引起动静。

快要走出芦苇丛，简弈顿住。一个仙风道骨的身影背对湖面，就立在青石小道上。

“走啊，快离开！”

郑九霄小声催促，简弈只得让开身形。

看着老人背后花白的长发，郑九霄也停了下来。两人再次大眼瞪小眼，不过上次是疑惑，这次是恐惧和无奈。

“出来吧。”

老人的声音传来，简弈欣喜，竟然是莫少良。

简弈对这位莫师兄颇有好感，也有些同情。

未老先衰，实际年龄却只有三十一。莫少良一副得道高人的表情，而且讲解道法的时候出口成章，定是博学多才之辈。

就是不知道此次愿不愿意包庇他们？

“莫师兄，”

二人心中忐忑，尴尬行礼。

布满皱纹的老脸微微一笑，示意二人跟着他离开。

“你们这两个小子，过几日就种媒了，抱得美人归，何须来此偷看？”

简弈正在庆幸老人没有责罚他们，听着这话顿觉不妥。

“师兄，你是说那些肥……丰腴的仙子也要种媒？”

“自然，唉……”

莫少良叹息，缓缓道来。

走在青石路上，郑九霄和简弈不时皱眉对望。

莫师兄的话不断传来，像是咒语，每一句都是一片乌云，渐渐在两个少年头顶汇聚，而偷看洗澡过关的喜悦被彻底遮掩。

莲花教只有仙子，有的女子或许姿色稍逊，但绝不会是简弈见到的出浴样子。

明心种道天功是一种独特的功法，男子为媒，女子为本，以媒养本，女子青春不老。

湖中的仙子之所以变成肥胖大妈，是因为灵媒死去了，她们不仅身材变形，而且境界跌落。也是如此，才使得简弈和郑九霄逃过一劫。

若是如莫少良般的修为，二人再怎么掩饰，也躲不过探查。

为了避免快速衰老变形，她们会续弦，挑选年轻弟子重新种下灵媒，境界也会恢复。外表虽不能完全恢复到最初，但也绝不会那么独特。

如此说来，莲花教确实全是美女，女弟子只要有灵媒，直到老死也会貌美如花。

简弈心中黑云翻滚，电闪雷鸣。若是被选中续弦，那岂不是比死还难受？

到底是多么邪恶的人，才会开创出如此诡异而狠毒的功法？

该不会是一个为情所伤的女子，恨透了男人，才想到用这种方法，将男女绑在一起，而且女方有绝对的主导权。

秀美的风景在简弈和郑九霄的眼中就像是水中泡影，欣赏得当之时，就有丰满的中年大婶冲出，笑着说，成为我的灵媒吧！

也不知走了多久，三人来到一座村子。云雾缭绕间，像世外桃源。

简弈惊奇地发现，竟然有老去的女人。

老孺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看起来比莫少良还老，就坐在村口的石阶上，怔怔盯着来时的路，三人走过只当看不见，连最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有。

“她不愿续弦，还盼着死去的人回来。”

莫少良神色复杂，示意二人不要打搅她。

问世间情是何物？

简弈默然，老孺或许精神都出了问题。为了曾经住在心中的人，不愿续弦，放弃了境界提升带来的寿命，也放弃了对美貌的执着。

赏花的人不在了，开得再鲜艳又有什么用？

看了眼身旁只有三十一岁的老人，简弈升起不好的感觉，莫师兄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况，他没死，但是道侣死了。

不多时，就证实了简弈的猜测。

莫少良带着二人来到一座小院子，对二人开口，

“先去见过你们大师姐。”

简弈和郑九霄对着墙上的画怔怔出神。

一位丰神俊朗的男子白衣胜雪，黑发飞舞，宛如谪仙降世，说不出的超卓不凡。

栩栩如生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到莫少良的影子。

而谪仙搂着一位丰腴的女子，面容姣好，只是太过丰腴了一些。想来这位便是大师姐。

二人跟着莫少良行礼。

“大师姐这是怀孕了吗？”

郑九霄疑惑，因为大师姐比湖中破水而出的胖女人更丰满。

“小子，你若胡言乱语，师兄就把你丢出宝阙！”

警告之后，莫少良神色伤感，老眼浑浊，声音微微颤抖，开始讲自己的故事。

他和简弈一样，加入莲花教之后不情不愿，特别是被画上女子选中续弦。

此画便是大师姐选中莫少良续弦的时候，由教中前辈画下，也是大师姐仅有的画像。

大师姐再种灵媒，容貌渐渐恢复，加之对莫少良无微不至，时间磨去了的少年倔强，于是少年打开心扉，接受了这位年纪远比自己大很多的美貌妻子。

可惜好景并不长，在一处秘境，大师姐选择了牺牲自己，救下莫少良。

“年轻英俊，却和我这老女人在一起，终究是委屈了你。”

这是大师姐临终的话。

一般女弟子死去，灵媒便失去了意义，男弟子便会离开莲花教。莫少良却选择留下来，为莲花教散发所剩不多的光。

“莫师兄不要太伤心了。”

二人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莫少良。

“二位师弟，人间有真情，莲花教便是天堂。”

三人坐在院子里，老人挥去了感伤，平静地说着。

简弈顿时明了，莫少良这是在劝他们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即便是被选中续弦，也完全可以接受。

看着郑九霄若有所思的表情，简弈也努力做出沉思状。

他回家的心无比坚定，绝非言辞所能动。郑九霄则不然，想来在思考自己的未来。

突然有人推开院门，竟然是王佩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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