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红车你莫沉 第三章 初识

二十年后......

金城街道万幢高楼鳞次栉比，簇拥的人群中一位仙风道骨的小鲜肉意气风发向公交车站踏来，英姿飒爽的外表引得过往的女生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他上车选择了一个靠窗的座位，从公文包里取出耳机插在明晰的耳孔里，静静享受着清晨音乐的洗礼。

今天的街道不怎么拥堵，公交车比平时速度快一点，望着窗外一颗颗生机盎然的草木，小鲜肉心情大好。他点开迈克尔杰克逊的歌曲《Beatlt》，劲爆的前奏如同电流般冲击着小鲜肉的脑部神经和腿部神经。

他微闭着眼睛，头部兴奋地左右来回晃动，右脚脚跟着地，脚尖携带小腿上下不停抖动，就像踩着缝纫机一般。

待到歌曲高潮时，嘴巴不禁吐出一两句歌词：Beatlt.........Beatlt。

声音高昂且洪亮，就是完全不着调。等他反应过来，坐在一旁的大妈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他右手边的姑娘亦用手捂着嘴巴大笑，时不时回过头来瞟他一眼。

“嘿，我叫王丽丽，你唱歌真的超难听诶。”姑娘跟在小鲜肉身后下车，轻轻撩拨了他后背，笑嘻嘻说道。

“我唱歌这么难听，心里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让我哭着找妈妈。”小鲜肉极力想用幽默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是故意的，看我多诚实，总是把真相告诉他人”。姑娘脸蛋微微泛红。“好了，不逗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加个微信吧”。

“我姓孙，叫孙开心。”小鲜肉说着打开微信二维码。

“我在B栋1201办公，有空再聊。”姑娘指了指前方的写字楼笑道。

姑娘走后，孙开心拎着公文包来到A栋写字楼14层，门口两侧粘贴着一副崭新的对联，意思大概是新的一年生意兴荣、红红火火。屋内隔断把整层楼分隔成大大小小的办公室，俯视下去就像大大小小的田地一般。

孙开心走向自己的办公区，办公区不大不小，靠墙摆着一张长四五米、宽八十公分的长桌，中间安插了七块小板，分成八个办公座位，每个座位上都摆着一台电话机。

他把公文包放在桌面上，瞅着悬挂在墙上的钟表，心里一阵纳闷今天大家怎么都没来上班，难道今天是星期天吗？

他掏出手机，“星期一”三个大字活生生映入眼帘。他云里雾里坐下来刷着手机，愈刷愈不对劲，脑海中像有一道闪电闪过一般。

他想起上周五于佳好像有跟他说什么，当时有个客户在电话里一直纠结装修是做美式风格还是做欧式风格，自己竟然忘了于佳与自己说话的内容。

他绞尽脑汁，极力回忆，不安感犹如黑暗中一只魔爪渐渐伸向心窝，“对，公司今天在海峡中心参展，大家都去现场帮忙了。”

他激动地拍了拍桌子，桌面发出一声巨响，痛得他几根手指旋即收缩回来，嘴巴不停朝其哈气。他撅了撅嘴，抱怨自己一不小心用力过度，拍疼了自己。

海峡会展上，上百家建材和家装企业就地扎营，争相斗艳，疯狂展示自家产品，慕名而来的客户如同观潮人群一样人山人海。

“看您头发这么密，生活肯定甜蜜蜜。”一位青年笑容满面递给迎面而来的男士一张传单。

男士洁净的脸蛋像花儿般绽放出美丽的笑容，他接过传单，粗略地扫视了一番。

青年见客人被自己的幽默所动容，趁热打铁，开始推销自身业务，“您来展览会，肯定是想了解装修这方面吧，也许我可以帮助您。”

男士打量着青年，他比自己高半个头，大约178的样子，烫了一头棕色的长发，深邃的睫毛下一双硕大的眼睛如同葡萄般晶莹透彻，白皙的脸颊右侧一个凹陷的酒窝时隐时现，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极致的热情。

“你叫什么名字，麻烦给我介绍一下这款叫什么美的沙发吧。”男士看着单页上有个字不认识，略显尴尬。

“我叫刘俊宁，这个字读mó，叫尛美，这个字大多数顾客都不认识。三个“小”字加一个“美”字，体现了我们产品的定位是精小而唯美。”刘俊宁耐心解释道。“您看这款沙发是我们今年的主打款，皮质柔软，奢侈大气，纯手工制作。”

“哦，挺好的，我家正好缺一张这样的沙发，带我去看看吧。”男士吐露着自己的需求。

刘俊宁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焦虑的血液逐渐归于平顺。他从学校毕业参加工作以来还未销售出去过一件产品、签过一个单，能力强的同事已经签订两三单，能力弱的也销售出去一两件产品，唯独自己帽子上始终挂着一个鸭蛋，他深感面前这位男士会是自己的开门星。

孙开心酿酿跄跄坐上了去海峡会展的公交，这次他找了后边一个座位，公交车上方显示到达海峡会展中心有20个站，他心想插上耳机睡一觉就到了。

刘俊宁引领客户走向后方的展厅，展厅富丽堂皇，美轮美奂。主管葛兵端坐在椅子上阅读销售手册，见刘俊宁领着一位穿着有致的客户过来，连忙起身迎接。

刘俊宁向客户介绍自己的主管，葛兵邀请男士就坐，开始向客户介绍棕褐色皮质沙发，刘俊宁则转身去准备茶水。

当他端好茶过来，主管已经领着男士开始逛展厅，刘俊宁快步向前，紧紧跟在俩人身后，仔细倾听着两人之间的每一句谈话。

“沙发摸着蛮有质感，多少钱一套呢？”男士在了解一番后开始询价。

“一万元一套，额外赠送您两个靠枕。”主管看男士佩戴奢侈手表，忽感自己报价应该可以再高一点。

“一万元？是不是有点太贵了。”男士略显惊讶。

“不贵呢，这可是国际品牌，一分钱一分货。”主管微笑示意。

客户停住脚步，思忖了一会，淡然说道：“我再逛逛吧。”

看着客户扬长而去，刘俊宁瞳孔渐渐缩小，脸色开始阴郁下来，嘟着个嘴往门口走去。

泉河城外几十顶花轿齐头并进，各路诸侯静坐其中，捋着胡子兴致勃勃前来祝贺太子加冠。花轿后方尾随上百辆装满金银珠宝的马车，连绵二三公里，马车两旁士兵整齐有序前进，踏步声响彻天际。

“恭贺我皇乘风加冠，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卿跪拜在朝堂殿下异口同声祝贺。

藏在裤袋的手机微微振动，孙开心感觉大腿一阵酥麻，半睡半醒间掏出手机关掉上车前设置好的闹钟。

他伸了伸懒腰，慵懒地晃了晃头，心想自己在梦里是一代君王，正在行成年礼，文武百官纷纷携带奇珍异宝前来恭贺，自己还未来得及瞅瞅这些宝贝是啥，就被这该死的闹钟给吵醒了。

睡了一觉，身体明显更有力气，他转头望向窗外，一排排建筑如雨后春笋般高耸云天，购物广场门口万人空巷。眼前的这番景象看着不怎么像是在海峡会展中心，那里应该远离城区，靠近大海，自己这是到哪了。他眉梢紧蹙，恐慌感油然而生。

他迅速查找目前自己所在位置，眼前的一幕让他啼笑皆非，自己坐公交竟然坐成反方向了，真是要被自己蠢哭。

刘俊宁像霜打的茄子，落寞走进厕所，随手把传单往洗手池旁一丢，掏出七块钱一包的香烟，点上一支，他心里愤懑至极，对自己主管的表现大失所望。

“客户说贵，他怎么能那样说呢，这个主管不知是有关系，还是哪个瞎了眼的领导给提拔上去的。”他仰天长吐一口烟，向空气诉说着自己的委屈。“要是我，我会说——张总，产品贵不是我们的缺点，而是我们最大的优点。因为我们努力给您最好的品质和最贴心的服务，去真正解决您的问题，而不是给您最低的价格却不管使用后的效果如何。”

刘俊宁抽完两支烟，心里一半的怨气都随着滚滚白烟消散在空气中，他想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大家明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依旧大口大口抽的原因所在吧。

孙开心起身走到车门口，两个眼珠子咕噜噜直转，就像安装了电池一般。他思考着下午见到领导应该怎么说，是直接告诉领导自己忘了海峡会展的事呢，还是撒个谎把他圆过去更好。

车外和煦的阳光直铺大地，孙开心下车抬着头，贪婪地吸收着大自然的滋补。

“哇，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孙开心微微睁开眼睛望向前方，一家不大不小的麻辣烫店门口几个年轻姑娘正玩着手机排着队。

孙开心左右来回摸自己肚子，舌头在嘴里情不自禁搅动起来。他斜着头看着天空，心想反正现在去也是迟到，吃碗麻辣烫再去也是迟到，结果都是被骂，何不吃碗麻辣烫压压惊

纤细的粉丝、幼圆的肉丸、裂开的火腿、嫩绿的青菜，最后淋上热油油的麻辣烫汁，一碗现成的麻辣烫色香味俱全呈现在孙开心面前。

热腾腾的香气徐徐升起，孙开心放下手中的手机，伸手拿了双筷子准备享受这人间至味。手机这家伙估计也饿了，开始旋转摆动，犹如蝴蝶在花丛中翩跹。

是领导打来的电话，孙开心任它在桌上震动着，嘴里叼上几根米线，大口大口吃起来。

他酝酿了一小会，回拨电话过去，心脏“扑通扑通”抖动，急遂而猛烈。

“经理，我在去会展中心的路上出了点事，没来得及给您请假，不好意思。”孙开心一口气把话说完。

“好的，我打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你上周的客户王姐来了，你什么时候可以赶到。”经理急促道。

“我还要一个多小时吧，你让韩鹏帮我接待一下。”孙开心如释重负，他以为经理对自己肯定是一顿臭骂。

会展中心人群逐渐稀少，大家该逛的也逛了，该买的也买了，纷纷向门口离去。

刘俊宁忙活了一整天，双褪如同灌铅一般，既沉重又酸楚，他慢悠悠向自家展厅走去。主管葛兵看他手上传单还有一大摞，心想这小子又准是跑到哪里偷懒去了，“刘俊宁，你在这里先守下展厅，我们大家先去吃饭，吃完饭再换你。”

刘俊宁愣住，心中对主管的怨气愈加热烈。

他进去拿了把椅子坐在门口，看着这即将过去的一天，自己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中不免黯然神伤起来。

隔壁展厅的孙开心此刻也踩着小碎步走出展厅，自从下午两点到展厅，他就发现领导脸色不对，可能是今天公司业绩不好，自己的客户王姐也没成交，加上自己迟到一个上午，生气了吧。

他看现在没什么客户，便走向旁边的刘俊宁寻思唠嗑几句。

“兄弟，你们公司今天怎么样，还可以吧。”孙开心故意找个话题搭讪。

刘俊宁抬头掂量着孙开心，此人个头和自己差不多，生有一副华丽的外表，简直貌若潘安，看他脖子上的工作牌，原来是隔壁展厅的同行，便微笑迎道：“一般般吧，不是很理想。”

刘俊宁掏出一包烟，递给孙开心一根，笑着说道：“兄弟看上去是南方人，皮肤白里透红，不像北方人那般干燥。”

“江西抚州人。”孙开心接过烟拿出打火机。

“抚州哪里的，我也是抚州人。”刘俊宁有点兴奋。

“临川，你不会也是临川的吧？”

“被你说中了，老乡啊。”

孙开心没想到在外省，在这个会展中心还能够遇到与自己一个县城的老乡，这世界说大真大，说小也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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