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雪花稀稀落落的飘着,只是刚一落地,便消失的没了踪影。
奉城西郊的水木花园小区里,一个二十左右岁的青年男子行色匆匆,时不时还抬起左手,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全然不顾满是污泥的雪水,是否溅脏了裤子。
此时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天色也慢慢的渐黑,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着油烟味,从院内一个个车库改成的外卖作坊里飘出。
和市区内的小区不同,水木花园是西郊有名的老旧小区,住在这里的人又大多是外来务工的租客,物业更是形同虚设。
男子七拐八拐,一路穿过园区中间凹凸不平的砖路,快步向最后排的22号楼走去。
“嘎吱”
拉开破旧的单元门,走入昏暗的楼道,男子好像找到了些许安全感一样,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啪!男子一脚踩在地上。
“靠,楼道的声控灯又坏了。”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他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走去。
“呼哈,呼哧…”
即使是年轻小伙,一口气爬到七楼,也是累的气喘吁吁,更何况他还干了一天的活。
没空欣赏门上和墙壁上贴着的乱七八糟的小广告,跺了跺脚,用力甩掉泥水,开门进屋。
开灯,换鞋,扔掉外套。然后径直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
“哗啦…”
他双手捧着冰凉的自来水,拍打在自己的脸上,一遍又一遍。
然后用力的搓着,再用毛巾简单的擦了一下。男子抬起湿漉漉头,看着墙壁镜中的自己。
消瘦但依旧帅气面庞,干枯得发裂的嘴唇,眼睛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稀疏的胡茬子…..
苦笑一声,抬起左手,把手背正对自己。一行清晰的数字还和刚才一样,仿佛投射的光影,显示在手背上,犹如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一样:
倒计时10:25:15
倒计时10:25:14
……
他好像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手背上时间跳动的节奏,嘀嗒…滴答…。
那感觉就像…就像等待死亡的来临。
说不出来的诡异…
就在两个小时前,不,准确的说是1小时34分46秒前。正在卖力发传单的他,感觉脑袋突然像是被人重击了一下,接着意识一片空白,险些摔倒,但只是一霎那便又恢复了正常。
他以为是因为昨日宿醉的缘故,也没在意。但当他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左手,那诡异数字却不知何时凭空出现,像被印在手背的荧光字一样:
倒计时:12:00:00
刚开始他以为是朋友们的恶作剧,别人在他昨天喝醉的时候给他贴的一次性纹身,没有在意,也没有仔细观察。
直到干完今天的活,准备下班的时候。他不是故意瞟了一眼手背,立刻被眼前的数字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他才意识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倒计时已经从12:00:00变成11:25:21,这特么还真是倒计时啊!
毕竟谁能贴一个动态的一次性纹身呢,没人能。而且这纹身显得那么科技感十足,好像就是前些年流行一时的手环一样,只不过位置变成了手背。
他尝试了各种办法,试图擦掉这奇怪还诡异的数字倒计时,却都以失败告终。
……
“靠啊!”
他深呼一口气,然后重重的的呼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用力的揉着眉心和太阳穴。
“喂,大哥,我是周天,给我送六瓶岭城啤酒,一袋花生米,一盒蓝塔山。”他拿起手机,拨通门口便利店的电话。
……
坐在餐桌旁,拎着啤酒瓶猛喝一口,微醺的看着手臂上还在倒数的数字:
倒计时:9:48:22
倒计时:9:48:21
他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手臂‘长’了个倒计时,还在不停的倒数。至于手背为什么会突然这个,以及这倒计时到底意味着什么,对于他来说除了等待,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那么,倒计时的尽头是什么呢?
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如果这真是自己最后的一小段时间…
“这特么还真令人沮丧呢!”
不管怎么样,还是和亲人朋友告个别吧,现在没有比这更贴切的了。
拿起电话,翻开通讯录,然后拨了过去:“喂,爸…”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小天,怎么了?又来活了,我先忙了啊,等会给你回过去…”
嗡嗡…电话挂断了。
身为一家工厂的车间主任,爸一直忙,这他能理解。
还是不给妈打电话了吧,她身体不好,别让她担心了。
略一犹豫,他拨通了前女友的电话,还没等电话那头说话,他抢着说:
“喂,阿珍啊,我是周天啊。这两年来……,我一直有件事想和你说。其实,我还是爱你啊。”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一个男人的声音尴尬的说:“我不是阿珍,我是阿强。”
“呃…不好意思啊,阿强,刚才我说的话,麻烦你转告给阿珍。”
电话那头:“……,谢谢!”
挂了电话,他自嘲的摇了摇头。一个曾经最好的兄弟,一个自己最爱的女人。
呵呵,祝福他们。
希望阿珍和阿强可以白头偕老吧。
想了想,他又点开微信,找到‘3个逗比’微信群。
“在不?”
等了一会没有回复。
“你俩干啥呢?人呢?”
还是没有回复。
打去电话,一个关机,一个无人接听。
怪了,两个最要好的铁哥们怎么突然都失联了呢。
闷酒!
起开最后一瓶啤酒,周天怔怔的看着手背的倒计时:
倒计时:8:55:10
倒计时:8:55:09
……
还剩下不到9个小时,周天心里莫名的生出强烈的紧迫感,还有一丝…期待,好像倒计时的尽头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
就像一个魔鬼手里掐着金光灿灿的怀表,站在他面前,一脸邪笑的对他低语:时间快到了哦。
也许,或许,有可能倒计时的尽头是一个天使呢…
咕噜咕噜,一仰脖把剩余的半瓶啤酒喝光。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19:04,1月3日,星期一
看着窗外时不时亮起的烟花,把本来就显得昏暗的出租屋照的明暗交替。他忽然觉得,倒计时结束之前,他似乎应该先做点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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