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夜又冷又静。
随着那人离苗雨他们越来越近,苗雨忍不住问于胜:“胜伯,这是哪儿啊?”
“柿树村。”于胜回答,“一会儿用布把口鼻扎紧!”
于胜的话让苗雨稀里糊涂的,正准备再问,来人已经大喊出声:“大师兄,你终于到了,我差点出村去接你呢?”
‘大师兄?这人和爹一样也是刑社的?’苗雨自从知道爹爹是刑社的,就对刑社的人生出了许多兴趣,也对他们多了许多说不出的亲近感。
他仔细打量起那人,那人个子不高不低,身体不胖也不瘦,头发很浓密,只是一头黑发偏偏在额尖上有一小搓白发,垂在脸旁,看起来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潇洒感。
原本这人蒙着口鼻看不清岁数,看眉眼和听说话的声音应该是个年轻人,但有了那搓白发,就让苗雨无法判断他的岁数。
那人眼看就要走到马车前,可在距离苗雨他们只有两三丈远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他把瓷罐放下,然后喊道:“师兄,你们过来吧。”喊完他就开始后退,一直退到五丈多远才停下。
苗雨完全搞不清楚他在干嘛,正要问。
于胜说话了:“把地上的坛子拿过来。”
苗雨大惊,还以为于胜眼睛莫名其妙的好了呢,盯着他的眼睛看。
但看来看去,不但没好,反而更加严重了,眼睛肿的只剩一条缝了。
“还不快去。”正想呢,于胜又说了一句。
苗雨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跑了过去。那坛子里装的应该是熬好的药水,苗雨跑近的时候就问出来了,他不知道这人给一坛子药是干什么,难道是让他们喝的?苗雨不解,提着坛子回来,把坛子交给了于胜。
于胜接过坛子,先低头,鼻子冲着坛口闻了闻,然后把坛子放在了身旁的马车上。不知从那里摸出两块破布来,苗雨一看那布的颜色,再一看于胜的衣服,知道肯定是他刚才在衣服上撕下来的。
他把两块布放在坛子里泡了泡,然后像拧手巾似的把它拧干,递给苗雨一块说:“蒙住口鼻,系紧了。”
苗雨接过照做,于胜自己用了另一块布。
等他系好后,又说:“过来,在这药水里洗洗手。”
这药味很大,还很冲,蒙在口鼻上味道直冲头顶,苗雨忍着辣辣的味道,走过去洗手。
在他洗手的时候,于胜不停的用手掌在他身上拍,每拍几下,他的手就也进到罐子里,沾湿了再拍,把苗雨前后左右,全身上下都拍了一遍。
他给苗雨拍完又给自己拍,最后一转身,后背对着苗雨说:“照我这样,给我后背也沾上药水。”
苗雨照做,也终于有机会开口,他一边用药一边问:“胜伯,这是干什么呢?”
“这附近好几个村子闹疫病了,这是防止咱们得疫病呢!”于胜回答时,自己手也不闲着,还时不时沾点药水,往自己身上拍。
“疫病?”苗雨没听过这个病,不知道是什么。
“这场疫病厉害的很,我们到的时候,有两个村子已经死了三十几个人了。”于胜又说了一句。
“死了三十几个人!”听到这里,苗雨脑中突然如响起一道炸雷似得,他想起来了,想起什么是疫病了。
那还是在他六七岁的时候,他听过这个词,他们镇子里也闹这病,后来听说死了好几百人呢,他们村子为此还封了村,严禁外人进村。
“瘟疫!”苗雨想起来了,惊呼出声,“于伯这病人传人啊,隔着口鼻不起作用的,一对眼就传染上了,咱们不能去啊?”
苗雨猜出于胜是想带着他进村的,赶紧劝,他可不想得疫病死在这里,他所说的都是他小时候听过的说法。
“你懂个屁!”于胜已经转过了身来了,张嘴骂道,“看把你吓的,没出息的样!”
苗雨被小时候有关瘟疫的传说吓住了,正想着那时候听到的有关得了瘟疫,会发疯,乱咬人,最后浑身颤抖,眼睛发红,口水横流,惨死的模样,没有注意到于胜骂他的话。
但于胜忽的又变了语气,柔声安慰苗雨说:“没事,别人怕,咱们不用怕,这是师父专门配的药,有师父的药护着,谁得了,咱也不得,你看你姬平叔不是好好地。走,进村,村里人等着这药材救命呢!”
说完,于胜还拍了拍苗雨的肩膀,既像鼓励又像安慰。
苗雨终究还是相信于胜的,于是鼓起勇气,牵着马往村里走,而之前那一撮白毛,于胜口里叫姬平的人见苗雨他们的马车动了,就跑了过来。
他本来还高兴的直叫:“大师兄,大师兄。”走进看到于胜一脸的白灰,眼睛红肿,只能睁开一条缝,身上到处都是血迹,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急切的问道:“大师兄,你怎么了,你的眼睛?”
“没事,半路遇到几个刺客盟的人。”于胜轻描淡写的说道,仿佛这些人根本不值一提似得。
“你的眼睛?”姬平并没有因为于胜的话减少担心,反而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你的眼睛。。。大师兄,我一定替你报仇。”说着说着,竟还哽咽起来。
“哭个屁啊,你以为我瞎了!”于胜笑骂道,“不过是道经派的致盲散,师父随手就治了。。。对了,这里的乡亲们都怎么样了?安师妹了?”
听到于胜眼睛没事,姬平才大出一口气,说:“安师妹在祠堂照顾病人,附近几个村子我都走了一遍了,重病的都已经送来这里,轻的也都让他们自己隔离了。”
“又死人了没有?”
“没有。”姬平说没有的时候很有力,很坚决,但转眼就痛苦起来,说话也没了底气似得:“不过。。。发病的人越来越多了,单就柿子村这几天就多了几十个。”
“妈的,被你吓死了,我以为怎么了呢?”刚刚还被姬平的大喘气吓的皱眉,大气都不敢出的于胜,听到姬平说的坏消息是这个,反而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还骂起了姬平,“以后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于胜的态度把姬平给弄蒙了,姬平疑惑的问道:“这没事吗?可是多了几十个人呢?”
“很正常,瘟疫就是这样,以前我跟着师父一起遇到的比这厉害多了,不用那么担心,师父的药肯定能药到病除。”于胜胸有成竹的说道。
姬平听了,连连点头,“师父真是神人,这些人运气真好,让安师妹碰上了,要不然不知要死多少人呢?”
姬平终于放下了心里的石头,这时他才问起苗雨,说道:“大师兄,这位小兄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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