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林当天下午,一辆大永久,驮着五袋面粉,
骑着去了西郊红星公社生产三队的老丈人家,不过叶林要找的是队长秦三叔。
“叔,你看这事,咋弄?”叶林一身汗,就在秦京茹家的院子里洗着脸。
“生猪也是统购统销,咱队上,上半年公社的指标都还没完成,
你这要是只要一头两头还好,多了就怕不好办。”
秦三叔蹲在门槛上,手里抓着叶林刚才孝敬的大前门香烟,眉头紧锁。
“叔,我在城里给京茹买了个四合院,我寻思,你是队长走不开,可婶子完全可以进城照顾京茹啊!”
叶林洗完脸,把盆里的水往院子里一泼,嘿嘿笑着,蹲到了秦三叔的身边,
摸出一盒火柴,给三叔点上了手里的烟。
“啥啥啥?!咳咳咳,你给京茹买了个院子?”
秦三叔这一口烟还没吞下去,被叶林后面这话,惊的差点给呛死了。
“这还能假了?不过我还没告诉京茹,以后京茹嫁人,这院子就是她的嫁妆,
三叔,我当初可是答应过你的,京茹进城当保姆只是暂时过渡,
现在我可每天都逼着她跟淮茹一起学文化,还给请了师范毕业的女老师做家教,可不敢耽误这俩姐妹学习文化。”
叶林从口袋里摸出大前门,给自己也点了一支,顺手把剩下的大半盒烟塞到了秦三叔的褂子口袋里。
“我说侄女婿,你真给京茹买了院子?!那老二家闺女能答应?!”
秦三叔又不傻,当初让秦京茹跟着去叶家当保姆,老伴早嘱咐过孩子,
啥能干,啥不能干,该干啥,不该干啥,早都说的一清二楚。
这解放也就刚十年,从大清到民国,但凡有点本事的男人,哪个家里不是妻妾成群?
高门大户的男人,那就没有只娶一个正妻的说法。
当然,现在有新婚姻法,可小叶是归国华侨,听说这外头可没有一夫一妻的说法。
秦三叔和老伴,要说不羡慕老二家闺女,那是不可能的,全村全队全公社,
谁不知道秦淮茹带着三个娃,二婚嫁了个不差钱的华侨金龟婿,
年龄还小,小伙子还是头婚,小两口这日子过的那叫一个各种让人羡慕嫉妒恨。
“三叔,我你还能不信?你看看这是啥!”
叶林起身,从停在院子里的永久自行车的褡裢里,摸出自己的公文包。
从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房产本,递到了秦三叔的手里。
秦三叔可是农村基层干部,生产三队的一队之长,
这可是管着十几个村的家伙,手底下一千多户,整五千多口人的主心骨和土皇帝好吧!
“啥别说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委屈我家京茹的,可淮茹知道了,你咋办?”
秦三叔把五道营胡同四合院的房本里里外外瞧了又瞧,压根舍不得放下,心里五味杂陈。
好半天,小心翼翼的把房本递回给叶林,唏嘘着抹了把脸,对叶林道。
“三叔你放一百个心,我另买了个大点的四合院,平时大家一起住,那个四合院的房本,写的是秦淮茹的名字。”
叶林这么一说,秦三叔恍然,心里比刚才还高兴,看着叶林的眼光愈加欣赏和热烈。
为啥呢,叶林头婚,娶的是秦淮茹,虽然秦淮茹是带着三个娃的寡妇,
但既然叶林既然明媒正娶,和秦淮茹领证结婚,那秦淮茹就是叶家的正妻大妇。
秦三叔自问自家闺女论姿色气质,不输老二家闺女,可若叶林有了京茹,就把刚娶的秦淮茹冷落抛之脑后的话,
那秦三叔就得想想。下一次叶林再看上别的女人,自己家的闺女京茹,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秦淮茹呢?
这秦淮茹可是跟叶林领了整,受婚姻法保护的好吧,京茹日后在家里的身份,可不如秦淮茹。
若小叶始乱终弃,那却非京茹的良配,这道理,懂的都懂。
“你不忘本,有心,知道疼人,不过河拆桥,这就好,这就好!说吧,你想让叔咋办?!”
“叔,去年大旱,今年又大旱,粮食减产,村里都吃不上饭了,我瞧着都替叔着急!”
叶林话锋一转,从闺房家事往生死存亡吃上饭活下命大事上无缝切换。
“唉,可不是,各村养的集体的猪,眼看都一直掉膘,实在不行,只能抓紧时间出栏了。”
秦三叔这会儿语气松动多了,当然,生猪是统购统销的物资,
在公社给的征购指标尚未完成的情况下,要怎么暗度陈仓,解决“生猪换粮食”这个问题。
秦三叔还想看看,叶林能支出什么招来。
“叔,集体养的猪,公社收购的时候,生猪每斤给多少钱?”叶林问道。
“供销社哪能给钱呢!现如今生猪一斤,原本是五斤麦子,现在大旱缺粮,如今才给折三斤麦子!”秦三叔一脸愤慨。
“才三斤麦子?咱这麦子,定购的话,公社粮站给的一斤收购价是多少?”叶林又问。
正常来说,猪粮比是5.5比1或者六比一,猪粮比是啥意思呢?
就是饲料价格和生猪价格的比值,六斤饲料的价格,等于一斤生猪的价格,就叫猪粮比六比一。
当然,你不能直接拿麦子的价格当饲料,饲料是棒子面和豆粕这种混合而成,甚至还会加秸秆和锯末。
可别以为饲料里有锯末就咋了,二战的时候因为缺粮,毛熊家的面包里都掺和了27%的锯末好吧。
“麦子收购价是八分一斤,回购价格是一毛一,乡亲们现在家家户户都有断顿的情况出现。”
秦三叔的语气很苦涩,又要完成征粮任务,又要让乡亲们吃上饭不至于饿死。
说不得,就得像女婿说的这样,私下拿生猪去城里换粮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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