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动少年的心 第六章 千禧之夜

青葱年华无忧无虑，懵懂迷惑。

初一开学一个月后，A市一中初中部召集一百名初中生组了成百人合唱团，林小曦没有参加任何面试就被录取了。而林小曦其实五音不全，唱歌偶尔会在调上，绝大多数都是跑调的，她只是冲着好玩，而且可以滥竽充数去参加的合唱团。这个百人合唱团每次的演出都只合唱一首歌曲《同唱一首歌》，换不同的演唱方式演出了几十场后，林小曦觉得自己的五音不全好像也被治愈了。

1999年12月31日，到处都在庆贺千禧之年的到来，A市今年照样在市文化中心举办迎新年晚会，分外隆重。这种热闹的活动基本家家户户都会赶来凑个热闹。一中的百人合唱团表演的《同唱一首歌》是开场节目。

张浩和洪小兵是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此时两人正在观众席里看着百人合唱团的表演评头论足，洪小兵说，“一百号人，根本看不清脸，肯定有人只是在动嘴型不发声。”

张浩说，“百人合唱团不就是瞎摆弄的合唱嘛。”

洪小兵说，“里面好多女孩子，早知道我也报名参加了。”

这时百人合唱团的表演结束了，所有人都往后台撤去。林小曦在后台和同学道别，她沿着两侧的小道下来去找观众席的家人，“姐姐，我们在这里，快过来！”。一个坐在第二排的小男孩站了起来，在朝林小曦招手大喊。小男孩5岁的样子，剪着大平头，穿着平平整整的白色衬衫和淡蓝色的牛仔裤，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正盯着林小曦。许多人都刷刷的扫向了小男孩和林小曦，林小曦顿觉羞赧，她生性就胆小，现在只能低下头快速的朝小男孩走去。

洪小兵和张浩也看向林小曦，洪小兵只觉得这人很眼熟，而张浩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在酒店差点被珍珠奶茶噎死的林小曦。这回的林小曦穿着短裙，脸上也略施粉黛，但一头短发看起来总是有种是男孩子的错觉，张浩快速的把自己的脚往回收了收，他低声跟洪小兵说，”把脚收收。“洪小兵听话的收回了自己伸长的双脚。林小曦低着像只鸵鸟穿过了张浩和洪小兵的身边，快速的坐到了小男孩的旁边，她看都不敢看旁边，只是轻轻的叫声“爸爸、妈妈。”

林小曦坐下后，小男孩靠在她的胳膊上，说，”姐姐，你刚刚唱歌的时候，我都找不到你在哪里。”林小曦压低声音说，“弟弟，小声点。告诉你，我是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小男孩盯着林小曦的肉肉的大圆脸，挠挠短发说，“姐姐，哪个南郭先生？”林小曦长大嘴巴，左右摇晃脑袋，无声的唱歌，她说，“弟弟，这就是南郭先生，只动嘴巴不发出声音。”林小曦又再次晃动脑袋，张开大嘴，含情脉脉的对着小男孩，淋漓尽致得展现了一遍她精湛的歌唱技术，憨态可掬。小男孩哈哈大笑起来，“姐姐，你好像南郭先生。”林小曦赶紧竖起食指，放到自己嘴边说，“嘘~，小点声，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姐姐的秘密了，我只告诉你了。”

坐在林小曦左边的张浩看着林小曦在小男孩面前摇头晃脑的表演她的演唱，张浩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洪小兵收回自己盯着舞台上那个大胸脯女高音歌手的视线，问张浩，“耗子，好笑吗？我怎么觉得唱的一点都不好笑。”张浩的笑还溢在嘴边，他轻声说，“唱得很好笑。”

“除了胸大，唱得哪点好笑了，也不好听。”洪小兵嘀咕着。

那个晚上，张浩自己也不知为什么眼光总是会瞟向旁边的林小曦，也许是想再看看林小曦表演的南郭先生吧，但林小曦除了偶尔和旁边的小男孩低语几声，看到精彩的时候鼓鼓掌，绝大多数时候，她都端坐着，双眼盯着前方，她的周身平静得像一片湖水，让人无从想象她和刚刚挤眉弄眼的小女孩是同一人。

晚上八点半，洪小兵就嚷着没意思，拉着张浩离开去西市吃宵夜了，两人混迹入茫茫的夜色里。星空中依稀可见的闪闪星光，像点缀在一块黑布上的宝石，格外的亮，夜空亮起了灿烂的烟花，一朵朵烟花在夜空中被点亮，然后蹦蹦的声音传来，洪小兵惊呼起来，“放烟花了，放烟花了。”张浩仰头望着这片星空，他展开双臂，闭上了双眼，像要把这夜空中的点点星辰拥入怀中。淡淡的海风夹着一股咸鲜味拂面而来，远处依稀可见一片灯火辉煌，划破这夜的寂静。西市上的大排档连成望不到头的一片，闪烁的灯光一直亮到了夜市的尽头，目中所及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鼎沸的人声冲刺耳膜，仿佛白日的慵懒清闲就是为集聚夜晚嘶吼的能量，唯有大声嘶吼，杯觥交错才能消耗完人的精力。洪小兵和张浩走进夜市，吃完了夜宵，两人又晃荡到了夜市的一片游戏区，游戏区人生鼎沸，各种孩子在游串着，叫嚷着，有套圈，有打靶子，有钓鸭子的…

洪小兵和张浩从入口的游戏开始玩起，一个个玩了个遍。

他们现在正在套圈的地方。40岁左右的老板身材魁梧，他正迈着大粗腿在摆满了奖品的外围溜达着，嘴里还正嚷嚷，“5块钱10个圈，10块钱20个圈，套中的玩具就可以直接拿走。”洪小兵跳到老板面前，他抬头看着老板说，“老板，给我40个圈。”他掏出20块钱递给了老板，老板痛快的把手中所有套圈都给了洪小兵。“小帅哥，那边有辆赛车玩具，是最贵的，价值100多呢，你套中了，20块钱就回本了。”洪小兵滴溜溜的小眼睛瞟向那套在角落里的赛车，他咧嘴对老板说，“嘿嘿，这个简单，我套到就是我的了吧，你别反悔。”

老板睁大双眼看向这个瘦猴一样的孩子，混浊的双眼露出了狡黠的光，“你套中就是你的了，40个圈够不够？再给你些？”

洪小兵摆摆手说，“40个足够了，我就要套这个最贵的。”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张浩说，“耗子，你拿几个圈？”

张浩看向场里所有的奖品摆放位置，越小的东西越贵，而且放得越远越角落，在前面几排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陶瓷娃娃，还有一些瓷瓶，最贵的赛车在角落，从各种角度看都是最难套上的。他在心里沉吟了片刻说，“我先来10个圈。”

洪小兵已经套完了20块钱了，他连个陶瓷小娃娃都没套上，他意识到这里的猫腻了，他跟老板说，“老板，你这个最贵的一点都不好套，再给我拿10个圈。”

老板边递给洪小兵套圈边说，“小帅哥，你可以试试套那个瓷娃娃，这个好套。”

洪小兵接过老板的套圈，他睥睨了眼这个老板，他心里说，我信你才怪，我就不套你说的。他又再次磨拳擦掌起来，他对张浩说，“这会儿我一定要套那边那个花盆，这个大，肯定好套。”

张浩套了9个圈了，他倒是套上了一个熊猫玩偶。张浩说，“这个应该有点难度，你套老板说的那个瓷娃娃。”张浩说完，拿着手里还剩下的最后一个套圈朝瓷娃娃在的方向，比划了下角度。“这个你朝这边套，能套上。”

洪小兵照着张浩说的，套了5个圈都没套上，他有些丧气了，“耗子，根本套不上，这骗人的玩意儿。”他说着就要把套圈往地上扔去，张浩拦住他说，“再试试，你把5个圈玩完。”

洪小兵惯常都是听张浩的，这会儿他就漫不经心的套了，反正把这5个圈随意套完就不玩了，他觉得没意思了。当他随意乱扔到第3个圈时，他套中了那个瓷娃娃，他连蹦带跳起来，他扬声对另一头的老板的说，“老板，我套中了，快给我拿那个瓷娃娃。”他又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张浩，张浩一直盯视着场里各式奖品在研究。洪小兵说，“耗子，你看，我也套中了。哈哈。”

张浩微笑的看着洪小兵说，“洪子，把你手里剩下的两个圈给我，我套最贵的那个。”

洪小兵毫不犹豫的就把手里的套圈递给了张浩，张浩在场子周边踱着步，他选了个角度站定，他双眼微眯，用力甩出了一个套圈，当一声，套圈打中了赛车的边缘，没有套中。洪小兵抱着他的瓷娃娃了无生趣的看着张浩，他觉得耗子在耗费心力，因为他套了40个圈都没套中，而且这里面有猫腻，老板肯定做了什么手脚不让人套上。

张浩用力甩了甩自己的右手，他再拿起了最后一个套圈，他想玩好这个就不玩了，反正不用勉强自己。他轻松的甩手扔了出去，他就听到旁边一个巨大的惊叫声，“套中了。”洪小兵比他还激动，洪小兵又跟着嚷嚷了起来，“老板，我们套中那辆赛车了。”他一口气自己跑过去把赛车拿了起来，也不等老板拿了。张浩哈哈笑了起来，“洪子，大奖到手了。耶”他抬起右手和洪小兵击了下掌。

老板意兴阑珊，他看着勾肩搭背走远了的洪小兵和张浩，嘀咕着，“这两个臭小子，看不出来还把大奖给套中了，真是让他们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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