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风渡 第八章 年少

萧夫人对自己的这个女儿也觉着十分头疼，好说歹说听不进去，不过堪堪疏于防范又让这丫头闯了祸。

义正言辞教训道：“娘与你说过多少回，你是脑子被猪吃了，这么记不住事。”

萧选季缩了缩头，小声嘀咕：“明明是我把猪脑子吃了才这样的。”

萧夫人眼一横，她又垂下眼帘，乖乖听教。

恨铁不成钢地教训：“娘从小就对你说过，你阿爹阿哥是粗野莽夫，要什么就自己打拼，你是个女子，将来继承都云城是给你傍身的，没点学问，你要怎么治理都云城，就是招婿，你觉得你是能玩的过谁，明儿就去向先生赔礼，还有，明日的试题你若是没能夺得榜首，娘就让你大哥回来带你，顺便把二郎，四郎送回中都。”

萧伯明低下的手戳了戳萧夫人的背，暗示她自己不是粗野莽夫。

萧夫人回瞪一眼，有你什么事？

萧选季慌了，这可不行，二哥和小四走了，她怎么办，就他大哥那随了她爹的嚼舌样，以后不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娘，您放心，季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这中都个顶个的狡猾多变，全都是人精，咱家在那里没权没势的，小四还好说，这二哥给人欺负了可怎么办？我可不能把二哥放进那等险恶之地，你说是不是。”

萧夫人就静静看着她口不对心地诡辩：“你最好说到做到，做不到，那就今日明日的帐一同算上。”

翌日，天晓雾胧，苍穹霞光未起，底下天地处在昏暗的晨光熹微中，萧府就鬼鬼祟祟蹿出三个大小不同的黑影，分别向不一的方位前行，待到一柱香之后，三个小身影又再次汇合，不消片刻就潜回了萧府，仿佛刚才只是虚影。

离就学还有三四盏茶的时候，萧选季就带着她二哥萧选实，和她四弟萧选初就来到学堂了，她先去胡先生跟前候着了，剩下两个自觉离开。

教萧选季的先生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山羊胡，瘦长脸，就连那身段都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跑的细长竹竿，平时就喜青衫长袖，一派高山景行，德厚流光绝不与同流合污的作派。

谁人又能做到十全十美，缺陷还是有的，就拿他的行为作风来说，为人十分迂腐，不知变通，坚信严师出高徒，出不了就是不够严，不够严就找其父母，美名其曰：“内外兼修。”

吓得萧选季也不得不谨言慎行，小心侍奉着。还不是她家看重师道的名气太响了。再不快也得忍着。

而先生也如同抓住了她的小辫子一般，她要是胆敢在他面前有一点点越矩，日暮之时，定能在自家府邸见着。

顺便借助萧选季都云霸王的名头管住城里的混小子，胡先生这招使的妙啊，现如今就没有那个孩子见了他不绕道走的。

至于这次萧选季为什么会犯错，都怪小四那混小子设计她。

萧选季悻悻一笑，并鞠腰示礼：“先生，选季实在不是有意将您珍藏的墨宝损坏的，家父家母已经对选季教训过了，为了真诚赔罪，家父特意让选季把这幅附有序元夜题词的都云图赠予先生，聊表歉意。”

这老家伙要是爱财爱色就好办了，萧选季直接行贿也就不会平添这么多事。

可他淡泊名利，自认两袖清风，除了喜好名人墨宝字画这一点，平日里简陋清贫，之所以清贫还不是把家当全拿去买字画了，恪守不渝，没有任何贪念，害萧选季都没有可乘之机。

听到萧选季说到带有序元夜的题词来作为歉礼，胡先生脸色才缓和了一点，从萧选季进来那一刻他这心疾就隐隐在犯，真是看这丫头看哪都不顺。

叹了口气，孩子嘛，才多大点，教导要紧，教不严，可就是他这先生的过错了，拉长着脸训道：“知错就改是好事，下次莫要犯了，你既是城府小姐，就该有符合你身份的样子，而不是整日与那些混子鬼混。”

萧选季表面恭恭敬敬，实则左耳进右耳出。

“先生教训得事，选季一定会将先生的话奉若准则好生遵照。”

胡先生摆了摆手道：“罢了，你回去应试吧。”

“是。”萧选季听从向后退去。

待退至门外，方才谦和有礼，温婉可人的样子全然消失不见，撒丫子一溜烟跑了。

才跑至学室，学堂里的小弟就围了上来，叽叽喳喳问道：“怎么样了，萧小小姐?”

萧选季一拍板：“怎么样？我出马还有不成的道理？”

小弟们一阵起哄：“老大威武，老大威武。”

萧选季笑着摇手示意他们安静。在摇摇晃晃的身影缝隙中无意瞟到一抹白，那个位置？以前有人吗？她怎么不知道。

萧选季不耐烦的扒开乱糟糟的人群，定睛一看，是个俊俏又陌生的小郎君，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人？

萧选季走近端坐的正正规规的少年郎，这走近一看，更俊俏了，唇红齿白的，软软糯糯的小脸上镶着一对灵动的双眸，好似漫过水的玄石再加上星河皓月，远山青眉很淡，眸光也很淡，整个小家伙看着就端庄得体。

他正认真誊抄摘录书上的诗句。

这家伙哪来的？都云城还有她不认识的娃娃？

萧选季一个不客气的拍案质问：“喂，你哪来？坐在此处次做甚？”

一旁的小弟歪斜过来，一手竖在嘴角，轻道：“老大有所不知，这是今早先生亲自领过来的，我们都问过了，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软柿子，好捏的很。”

萧选季低低一语，用只有两人听见的音量道：“行了，我自己来掂量。”

小弟听言，退居一侧。

卓冬俞见自己摘抄的书本被一个充满地痞流氓横行霸道气息的纤细女子压在手下，声音听着有些耳熟，这就是先生说的女流氓城主千金萧选季吧，真是一点也没夸大其词。

身为女子，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与男子嬉笑打闹，毫无规矩可言，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这些在萧选季身上全然看不见。

单看外貌还有些迷惑性，小姑娘长得如玉女一样小巧玲珑，做事这么粗鲁，不雅，有失体统，根本不知行己有耻，动静有法为何物。

卓冬俞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不容他发怒，微笑抬脸：“姑娘有何事？”

萧选季提高嗓音：“什么事？问你哪来的？装聋作哑，找打是不是？”

卓冬俞答到：“家中出了点状况，我娘带着我来都云城投亲的，在此处借住几月，今日头天上学，没有来得及和母亲登门拜访，还请姑娘见谅，姑娘还有何疑问？”

这些萧选季都不是她在意的，随手翻了翻他桌上的课本，呶呶嘴问道：“学问怎么样？”

“资质愚笨，多番誊抄摘录，才堪堪懂得几首短诗。”

萧选季收回查看书本的目光瞅了他一眼。

半吊子，这就好办了。她萧选季不能说是少年神童，也算不输中人，只要不是过于厉害的强敌她还是能应付的。

既然没有威胁，萧选季也难得亲和：“不用害怕，我只是想与同窗相识相识，没有恶意的。这不是今天应试嘛，怕你紧张，过来瞧瞧，行了，既然已经认识了，那你就熟悉熟悉吧，我去看看书，温习温习。”

卓冬俞哑然，你刚才那要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架势，还真看不出来是来好心相识的，倒像是来找他要保护费的。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这场考试她势在必得，不由勾了勾唇。

各学子见萧选季这么容易就放过人了，也不好起哄，相视一看，回了座。

不一会儿，萧选季就把这号人忘得一干二净，小孩子嘛，忘性大，对他们来说长的好看还不如吃的玩的来的香。所以卓冬俞的美貌在萧选季这里是行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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