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魔术师吗?”
“或许我还真有这个天分。”
“今天是我17岁的生日,但是截止到今晚十点,好像还没有人过来祝我生日快乐。”
“那……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你17岁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睡足十二个小时的安稳觉。”
“祝你愿望成真——撒谎精小姐。”
“借你吉言——骗子先生。”
宣称失眠七年的女孩和扬言自己拥有催眠能力的少年,给彼此冠上了“撒谎精小姐”和“骗子先生”的称谓。
他们都不太相信对方所说的,依旧混迹于珠海论坛,偶尔相互调侃,在深夜里对话。
手指寂静地敲打在键盘上,电脑屏幕露出的冷光,照映沈绵绵的脸庞,红润的唇微微抿着,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靠窗的书桌上,那里压着一张薄薄的为期一个月的请假条。
日期从明天开始。
客厅里传来悉索的响声,是父母在打包东西、收拾行李的声音。明天一早,他们一家三口就要出发,从珠海机场飞往加德满都,开启每年雷打不动的寻人计划。即便每次都满载失望而归,到了第二年春末,依然不会放弃。
而沈绵绵已经分不清楚,每个人心知肚明全无希望,却依旧固执地像履行某项仪式一样的加都之行,是不是最后一根维系着这个家庭,使之不会分崩离析的脆弱缰绳。
“叩叩叩。”
沈父敲门进来,问道:“绵绵,你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沈绵绵拍拍旁边瘪瘪的书包,说:“东西不多,都在这里了。”
沈父仿佛斟酌了许久,到最后说出口的不过是异常艰涩而简短的几个字:“别怪你妈妈……”
流畅的打字的动作一顿,沈绵绵再抬头时,笑得一脸无所谓:“我不会啊。”
“自从小安丢了之后,她就……”
“爸,别说了,我都知道。”她声音干涩又温婉,眼也不眨的撒谎:“我现在很困了,今天想早点睡,出去麻烦替我把门带上。”
“晚安,爸爸。”
电脑上的对话框还挂在正中央,对方的头像已经变成灰色,沈绵绵在下线之前敲出一行字发送出去:骗子先生,真想看一看你的眼睛,从此沉睡不醒。
————
烨城。
教室墙上的摆钟一圈一圈地走,偌大的教室里坐着十七个学生,一齐埋头紧张地答卷。霁如风猝然停了手中的笔,敛眸看着窗外,垂下来的长长睫毛从窗子外头透进来的日光中微微泛着暖意。
陡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他从座位上站起来。
讲台上的老师神色惊讶,“霁如风你要去哪里?”
“不考了。”霁如风淡淡道。
老师还没来得及用打电话叫家长这句话来威胁,就听霁如风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收拾东西,我要下山。”
除他之外的十六个张青葱脸庞纷纷抬头望向他,有的羡慕,有的不屑,有的惋惜,有的无动于衷。
霁如风没给老师气急败坏的时间,转身离去,头也不回,拎着书包的修长身影转瞬就消失在教室门口。
他没带多余的东西,从床铺底下把母亲林漾秋的照片塞进书包里,再拿上钱包,最后把宿舍的门落锁。
离宿舍最近的楼层是画室,霁如风从走廊上经过时,看见了里面的南嘉木。
这天文化统考,几个班的学生都在教室考试,南嘉木没有参加,也没有老师出来找他,或许他们根本就不记得班上有这样一个存在感微弱的阴郁少年。
他一个人坐在空旷的画室中,空气冷清,四面窗户全部敞开。前方正对着一面苍山,百年前的古杉树在视线中轮廓模糊,大雨倾盆落下,水雾缭绕。
霁如风只一眼就注意到他手臂上紫黑的瘀伤,和脚踝上已经凝固的血痕。
那一天的下半夜,灯光微弱昏沉,也没有发现他身上原来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就像外面的很多学校里,每个年级,每个班,总会有那样一个人沦为食物链最底层的存在,成为众人欺负的对象。
即便在常年香火不熄,仿若人间圣地的小河寺也不例外。
而南嘉木就是这一条食物链的底端。
长廊木雕,飞檐凌空,风铃在水雾中轻响,庭院中花木葳蕤,这样充满禅意和佛性的地方,同样避免不了的血腥和暴力。
霁如风踩着地上散落的颜料盒和画纸走进去,涮笔桶被绊倒,五颜六色混杂的水瞬时流了一地,更加惨不忍睹。
响声引起了南嘉兴的注意,他转头望向霁如风。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霁如风挑了挑眉。
南嘉木讶异于霁如风今天的伸以援手。
尽管霁、向两家是世交,但在小河寺里,霁如风独来独往,从来不管他的事。
“我怕你在这里被整死了,向家人到时候会找我麻烦。”霁如风倚在窗口,手指点着臂弯,似乎在等着什么,没有要动的意思。
南嘉木想了想,还是决定摇头。
霁如风拿起他面前画架上的作品,不做片刻停留地看了一眼,脸上立刻扬起顽劣的笑容:“天赋不足。”
“你根本就不喜欢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这样勉强自己,为了讨向家人欢心吗?”
南嘉木捏着笔杆的手指用力,仿佛会在下一秒被折断,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是啊……”
如此——直认不讳。
天赋不足,不喜欢绘画,对设计无感,但因为要在向家立足,要讨家人欢心,所以还在拼命努力地学。
南嘉木用一种虚无缥缈的口气,眼神也很虚无缥缈的说:“寄人篱下,我没有办法。”
下一刻,少年顽劣的笑容转瞬即逝,修长的手搭在南嘉木肩头,眸色渐沉,嗓音微冷:“不要自断羽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对错之分,旁人还真不好插手。
也没有必要插手。
但至少不能看着他清醒的堕落。
“等一下,”南嘉木叫住霁如风,微微一笑,像是阴沉的乌云突然挂了彩虹,“我有伞。”
霁如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画室墙角有把黑色的长柄伞。“哦,谢了。”返身回去,毫不客气地拿起来。
“对了,”霁如风突然问:“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或者觉得值得推荐的地方?”
像是回想到某些不好的记忆,南嘉木眉眼间的沉郁如影随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加都。”
在南嘉木模糊的记忆中,对那个国度怀着复杂而不可言说的感情。细想时,却因为时日长久,什么也记不起来。
霁如风抬手看了眼时间,下山的最后一趟公交车再过五分钟就到。
他撑开伞,走进雨里,头顶一阵冰凉。才发现南嘉木的伞和他人一样遭了殃,伞面上被人剪出几个大洞,还不知被人踩了多少脚。
霁如风从小河寺前门的台阶上一路走下去,身上已经湿透了。
他扔了伞,朝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跑去,那是公交车的停靠点。掏出手机,上面显示仅剩百分之四的电量。
霁如风用那百分之四的电量,给向太太打了个电话:“阿姨,您要是不想您儿子残废的话,就过来小河寺看看他,或者干脆直接叫人来把他接回去。”
少年脸上漠然而平静,低沉的声线里却带着残忍又讽刺的笑意,“虽然现在小河寺里这个南嘉木不是您亲生的,但既然收养了,您也该负责到底是不是?任凭他死在这里,恐怕也有点说不过去……”
手机撑不住,自动关机。
公交车从盘山公路的拐弯处缓缓驶来,爬了一个斜长的坡,停在槐树前,打开车门。霁如风大步跨上去。
“借伞的人情算是还你了。”
地上陈旧的黑伞在大雨中打翻,噼啪作响。削薄的伞骨不堪负重,被狠狠压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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