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青州的崔湛等人也不轻松。
案件依然云山雾罩。别说主动上衙门,就连路人甲听到关于苏家灭门惨案这一类的话题也是噤若寒蝉,人人谈虎色变。
早春的黑夜降临比较快,将将用完晩食,天已经黑透。明琦来到内室,更换夜行衣,今晚他们要去一个地方。
阿织忧心忡忡,“主子,让奴去吧,您是千金之躯,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得了”。明琦拍拍阿织,笑了笑,“放心,你主子我不会丢下你独自行动,今晚我们和崔大人,韦大人一起夜探青州书院,是人是鬼说不定有答案。”
左府是座相当气派的府邸。坐落于青州城中央,寸土寸金。两座巍峨的石狮子俯视众生,左家豪富毋庸置疑,左家原本岭南王族,归顺大晋后封侯拜将。到左刺史这一代已经属于没落贵族,但是底蕴丰厚。
左府书房,灯火通明,墙角的一株腊梅暗香浮动。
左淮安看着眼前的中年人,“你怎么看崔湛几人?”。坐在他对面的正是青州别驾郭江海,他饮了半盏茶,微微一笑,“怎么看?世家公子,出身显赫,二十多已经五品,崔相公的嫡长子,这样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平凡,这样的人注定不可能走极端,案子在我们这儿没进展,他们不也是一筹莫展吗?别瞎想,静观其变,他倒是不担心,就那个小郑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他放下茶盏,摸了摸自己的几缕长须,眼神幽暗。
左淮安点点头“兄台所言极是,自从太祖皇帝立皇太女,女皇临朝后,大晋的女人们简直要反天,郑大人这块骨头不好啃。”
他指了指天,“昨儿,我收到密信,信上说,很可能她握有密旨,而要对付的人是谁嘛,不言而喻,男人可以用财宝美人诱惑,女人不好办,再加上这样的金枝玉叶,本身就很目中无人。”
郭江海用手在脖子上划拉了一下,“要不要…”。左淮安斩钉截铁,“不行,别说她是皇太后的宝贝疙瘩,即便她是普通的朝廷命官,奉旨查案也不是我们能够动的,这样的贵女懂什么?充其量就是镀镀金,而后青云直上。”
暗夜里藏着无数个可能。
青州的夜晚远不如白天暖和,乍暖还寒,夜风拂过脸颊,很不好受,四人骑马飞驰而去,夜鸟被惊,四散飞去。青山莽莽,黑黢黢犹如潜伏的猛兽,瞅准机会就会给人致命一击。
青州书院位于青州城外三十里地,月色朦胧,看得并不真切,粉墙黛瓦,庄重肃穆,错落有致的分布在一片缓坡上。
几人下马后,蹑手蹑脚的站在书院后墙根,几人中,韦衡的轻功最好,便由他投石问路,无声无息的越过高高的院墙,明琦心想这家伙真人不露相了,只知道剑术高超。
不到半盏茶功夫,里面传来一声狸猫叫,三人一跃而过。
韦衡斜靠在院内的一株桂花树下,崔湛打头上前,三人紧随其后。韦衡有意无意的挨着明琦,总是慢半步。些许小事,明琦不会在意。绕过一堵粉墙后,里面豁然开朗,院内植有百来株红梅,幽香阵阵。
借着月色,几人在阴影里快速穿行。偌大的书院死气沉沉,只有远处的阁楼上挂着一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摆不定。
书院总共四层。一层教授琴棋书画。二三层则是学子们的宿舍,四层住着山长和夫子。
已是午夜时分。书院沉睡。
穿过那片梅林,四人来到书院的后边。这里同样无声无息。后边有两排房舍,铁将军把门,明琦三下五除二就打开了门,崔湛透来一抹赞赏的眼神,如此微妙的一瞥,被韦衡轻易捕捉,他下意识的看了明琦一眼,看明琦正在四周打量,并没有注意崔湛,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男人的直觉,这个知交好友说不定是自己将来的劲敌也未可知,无论是仕途以及情场,他不能让这种星星之火燎原,这会让他痛不欲生,他做错的事会用余生来弥补和忏悔。
脑海中霎那间翻过无数个念头,但也不过一瞬。明琦正准备进门,崔湛一把拉开她,自告奋勇的进去,阿织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她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主子,其他人和自己无关,当然,若是不和主子利益相冲突的话,她倒不介意拔刀相助。
四人进门后,崔湛打开火折子,微弱的光芒并不能窥全貌,但是也可以发现这里是一间密室,无家具,无摆设,仅仅是墙上挂了几幅名家字画。
三人在墙上敲敲打打,阿织则负责警戒。崔湛拿开一幅画,在墙上摁了摁,明琦也如法炮制,依然没有发现什么猫腻,韦衡接过火折子,在密室的地上四处搜寻。依然一无所获。
搜寻到第二间密室时,有了发现,在孔圣人的画像后面发现有个凹槽,身高腿长的崔湛走上前去用力一摁,墙上洞开,里面居然有一条密道。思索了一阵,由韦衡和阿织在外警戒,明琦和崔湛进去探路,韦衡不愿意,但一想到留两个女孩子在外面着实不安全,也就默认了。
走了一盏茶功夫,里面烛光莹莹,两人一顿,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发现这里有个小房间,里面有床铺,有洗漱用品,床上居然睡着一个人。
此人很警觉,正准备示警,明琦手疾眼快,一掌拍在他的右肩,崔湛也快速用剑抵着他的胸口,此人放弃抵抗,明琦扯开被褥一看,这是一个年轻女人,青丝满头,容貌中等以上。明琦从包袱里拿出一粒迷魂药强行喂了下去,而后用被单把她裹住,正准备往肩上抗,崔湛示意他来。
出了青州书院,几人快马加鞭赶往池州,青州不安全,这个女人只能押往池州看管,无论她是不是无辜的,等待她的最终是杀人灭口。
池州刺史和崔湛同科进士,出自范阳卢氏,名叫卢俊,外号玉郎,俊美绝伦,高傲自负,不屑于同流合污,一直呆在地方任职,对于他的人品,崔湛百分百信得过。
破晓时分,池州城遥遥在望。
卢俊亲自迎接这位同窗好友,对于他的要求自然是照办,就在前一天,陛下下旨让他协同彻查青州灭门案,他有种预感,这次的青州官场估计会天翻地覆。
用过朝食,卢俊带领五百兵马驰援青州。崔湛和韦衡一马当先,他们担心柳襄撑不住。明琦熬了一夜,很疲倦,所以,她这会儿躺在马车里补眠,阿织也在。
阿织看着自家主子,不由得思绪万千,本应是千娇百宠的世家贵女,却甘愿劳碌奔波,只为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阿织粗通文墨,讲不了什么大道理,她只觉得心疼,但凡长公主和驸马爷能够多疼爱主子一点,她也不会这么拼。
这会儿酣然入梦的明琦若是知道阿织的心路历程,估计会忍俊不禁,自己上辈子就是人民警察,对党忠诚服务人民的理念已然根深蒂固,与其在后宅抢男人,倒不如实现自身的价值,若是陛下执意赐婚,让她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她打定主意去道观清修,脱离红尘。
睡了几个时辰后,明琦精神好多了,阿织看她醒过来,说卢大人就在前边,他带着五百兵马呢,这次估计会连锅端。
走了几个时辰,兵士们都累了,卢俊命就地扎营,埋锅造饭。明琦走上前,两人之前没有照过面,明琦一到池州,崔湛就找了一辆马车让她进去休息,然后才和韦衡去往刺史衙门。
卢俊看着少女。气质清冷,绝世独立。这是他的评价。明琦暗暗赞叹,不愧是卢玉郎,果真是陌上人如玉,两人皆有一见如故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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