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异世挺好的 河西沦陷（三）

老九不傻，西林军其他人也不傻，山林就在不远处，很显然陆鱼的建议是最好的方法，只要蛮子想吃掉他们，就一定会进入林子，只要能将他们引入林子，就能最大限度拖住他们，为林将军争取时间。

老九一声令下，所有好胳膊好腿的人全部冲向林子砍树，而其他人也以最快速度进入林子，把绳子、衣服结在离地一尺半的树干上，就是简陋的绊马索。

李晚霞很想去搀扶陆鱼一把，谁知陆鱼突然跳下车来，踉跄了几步之后便和众人一样往林子里去。

但他们的时间不多，西绒蛮子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视野，马蹄声如鼓锤一样，每一声都敲在众人心坎上。

西绒蛮子已经发起冲锋。

“退，往山上退！”老九下令，他知道在骑兵冲击距离之内有多危险。

“这有什么用，有砍树的时间，还不如直接往往山里跑，林子这么密，他们肯定追不上。”曾伟一手撩起袍子气喘吁吁道。

砍倒的树木和简易绊马索的确起了作用，西绒蛮子的铁骑完全停了下来，然后开始绕过这些障碍。

陆鱼看着山坡下的西绒骑兵，时机已到。

“老九，弓给我。”

“你行吗？”老九怀疑地望着陆鱼。

陆鱼没有接话，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弓，瞄准山下的西绒骑兵。

老九瞬间懂了，西林军的兄弟也懂了，如今西绒蛮子行动受阻，骑兵在树林里失去了速度，那和活靶子有什么区别？

“嗖……”小二抢先一箭射出，西绒蛮子一匹马中箭，战马吃痛暴躁，一人从马背上摔下来。

“射，给老子狠狠地射，这群蛮子……”老九在一旁破骂，见陆鱼拉了弓弦却迟迟不见开弓，便想夺回来。手刚伸出去，“噔……”地一声，陆鱼手中的箭矢如毒蛇吐信，再一看去，坡下一西绒蛮子应声倒地。

老九喉结微动，咽了口唾沫。他知道陆鱼是个读书人，也知道他和一般的读书人不一样，但如今他发现自己对他的认知还远远不够。

西绒蛮子迅速反应过来，下了马，取了弓箭对射起来，但他们在山坡下，总归要吃点亏，不少蛮子身上都挂了彩，但无论如何他们在一步步逼近。

陆鱼这一发力，牵动胸膛伤口，顿时疼得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到地上。

“陆兄弟，你还好吧！”老九捡了陆鱼掉下的弓箭，一边和山下的蛮子对射，一边问道。

陆鱼苦笑着：“你看我这样子，好得了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蛮子逼得越来越近，老九干脆也坐到陆鱼旁边歇口气，碰了碰陆鱼道：“你这办法倒是可以，但西绒蛮子人数太多，眼看着越来越近，终究免不了刀口上见真章。”

“唉！尽人事，听天命吧。”

“如果这次能活下来，我一定推荐你进西林军，你小子是个人才。”

“别，我只想安安稳稳读几年书，你别把我往火坑里推。”

老九一听这话，不高兴了：“怎么，你看不上西林军？”

“那倒不是，只是我想多活几年，安安稳稳的活。”

老九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陆鱼一下子拔出老九腰间的刀，将自己长长的青布袍子下半段割掉，然后将宽大的袖口也割掉，把胳膊露在外面。

“这下行动方便多了”陆鱼掂了掂手中的刀，“老九，这刀先借我用用！”

“那我用啥？”

“等会儿老子砍两个蛮子，再还一把给你不就行了。”

老九再次无语。

二十名西绒蛮子到此时已基本全部挂彩，有严重的被射瞎了一只眼，此时能冲至三十步之内的，陆鱼大概数了一下，不过十二三人。

西林军和蛮子都从弓箭换成了长刀，三十步之内弓箭的威力大不如刀，只需几个呼吸人就冲到跟前，举刀便砍，哪里有拉弓射箭的时间。

西绒蛮子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此时已经红了眼，朝他们冲过来。

老九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截木头，举起一挡，一个蛮子咚地一声，一刀砍上来，再想砍第二刀时却发现刀陷的太深，力量小了根本拔不出来。

就在这个空挡，陆鱼从老九身后一刀刺过去，给那蛮子来了个透心凉。

“这刀算是我还你的。”陆鱼道。

老九来不及贫嘴，取了刀扑向战团。

场面很乱，突然一个蛮子冲向了这边的老弱，陆鱼见状，忍着胸口的剧痛哦也冲过去。

那蛮子犹如狼入羊群，转瞬间已经砍死三人，这一刀直劈向倒地的李晚霞。

陆鱼拦下这一刀，但那蛮子力大，一时间长刀脱手落地，他只能死死抱住那蛮子的腰，将他扑倒，对地上的李晚霞道：“砍他……”

李晚霞被陆鱼一声吼醒，捡起陆鱼的刀砍过去，一刀砍在蛮子右臂，那蛮子吃痛，挣开陆鱼，拖着重伤的右臂慌乱逃窜。

陆鱼起身，捡起蛮子的刀，追了上去，那蛮子运气属实不好，迎面装上曾伟。

“拦住他。”陆鱼大喊。

但曾伟一见眼前浑身是血的西绒蛮子直接被吓傻了，反倒被那蛮子推到在地，但也是这一耽搁，陆鱼赶到，一刀从他肩膀劈下，西绒蛮子瞬间倒地，没了生气。

“你……你……你杀人了……”曾伟颤抖着身躯，看着陆鱼。

陆鱼低头看了他一眼：“废物！”

场面越来越混乱，受伤的人越来越多，地上的血也越来越多，死的人也越来越多。

西绒蛮子很厉害，常年生活在西北苦寒之地，韧性比一般人更强，再加上一路以来连战连捷有心里优势，所以尽管在大量受伤减员之后，依然和这十名西林军有一战之力。

而南朝这边，好几个西林军兄弟为了救那些没有自保能力的遗民或是读书人，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这一幕陆鱼都看在眼里。

“捡起地上的刀，打呀！难道你们都在等死吗！你们就是一群猪，猪都不如，杀猪的时候猪都知道挣扎，而你们连挣扎都不会。”

陆鱼直接给最近的曾伟一脚：“看什么看，废物，连拿刀的勇气都没有，连个女人都不如。”

“打呀，用呀咬也行，不要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站着不动！”

……

……

“啊……”

李晚霞举起刀冲了出去，然后又有一个，第三个，第四个，所有人都被陆鱼这一番话刺激到了，他们没能力和蛮子硬碰，就几个人一起，专挑受伤的下手，很多山下受了箭伤后加入战团的都吃了他们的亏。

这样惨烈的战争在河西第一次发生，打到后来，双方没一个能站着的人，陆鱼又被砍了一刀，这一刀在屁股。

老九躺在陆鱼身旁，再远一点是小二、老王、还有一些南朝遗民和西绒蛮子，全都一动不动，也不知死了没有。

老九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老血，他受伤也很严重，被几个蛮子用石头砸了胸膛，想来是受了内伤。

“陆鱼，你还活着吗？”老九问。

没人回答他。

“陆鱼……”

老九又叫了几声，但还是没人回答。

李晚霞斜靠着倒在一棵树下，原本就满是泥垢的脸上此时更污浊不堪，她倒是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只是现在浑身乏力站不起来。

身上衣衫也烂得不成样子，头发也脏乱得很，此时乏力的她正好能看见陆鱼的脸。

陆鱼也在看她，她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发，乌黑的眸子羞涩地逃开他的视线。

陆鱼是真的不想回答老九，他太累了。

“晚霞，你没事吧？”

说话的是曾伟，也不知他刚刚躲在什么地方，此时除了看起来狼狈之外，身上竟然一点伤也没有，曾伟慢慢过来，伸手去摸李晚霞的脸。

李晚霞用手挡下：“我很好，不捞曾公子费心。”

“晚霞，你何苦把自己搞得这样。”曾伟叹了一口气：“你受伤了没有？”

李晚霞没有说话，目光看着地上的陆鱼。

曾伟也看到了陆鱼，心里暗骂“这厮怎么还没死。”想起他对自己的侮辱，和骂自己“废物”时候的样子，对他只有恨意。

不远处，两个蛮子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两人受伤都很严重，但都还拿得起刀，都还走得动路，两人摇摇晃晃往这边过来。

“曾伟，拿起刀，将这两个西绒蛮子杀了！”老九在地上奋力挣扎，但怎么也站不起来。

曾伟先是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没任何人能站起来。

“拿刀啊！”老九怒吼。

曾伟被吼得浑身一抖，颤颤巍巍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对着两个蛮子。

“你们……别……别过来！”

“他们俩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毫无还手之力，你直接上去一刀一个砍了便是。”

西绒人大都通汉话，毕竟在盟约没被撕毁前他们与南朝来往最紧密。

“你信他的话吗？不要忘了，我们可是两个人。”其中一个蛮子道。

“对呀，将军，他们有两个人。”曾伟颤抖着身体。

老九看得出来那两人是在强撑：“你看他俩，道都走不稳，你上去直接一刀一个……”老九还在劝说。

“你信吗？你敢吗？你看我们像是他说的那样吗？”那两个蛮子满脸阴笑着越来越近。

“曾伟，你真让人看不起。”

曾伟转头看向李晚霞，似乎坚定了什么想法，大喊了一声，准备冲出去。

“你叫曾伟是吧，你确定要一对二吗？”

“如果你现在把那个女子杀了，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你杀了她之后转身就走，我们绝不追击。”

曾伟犹豫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李晚霞。

“不要信他们的鬼话。”老九怒吼道。

“或者你随便杀一个也行，你挑。”

“我敢保证，你杀了之后我们绝不会阻止你离开……”

“但你只有三个数的时间……”

“三……”

“二……”

“你们说话算话吗？”曾伟问。

两个蛮子相视而笑：“我们以西绒铁骑的名义保证，当然算话。”

曾伟转头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陆鱼，想起他侮辱自己的样子，更想起因为他李晚霞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和李晚霞在逃亡路上最初相识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李晚霞经常在自己身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会认真听，就连他让她用灰尘遮挡住自己的容貌她都十分听从，他是见过李晚霞的，其实他第一眼就被她吸引。

但这一切他现在都失去了，就是因为陆鱼，他不但失去了李晚霞，还在所有人面前被他骂废物。

现在就杀了他，然后自己离开，这里所有的人都会被西绒蛮子杀掉，只要自己不说，没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然后回到河东，他还是那个读书人曾伟，他还是天子门生，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被人知道。

“我选择杀他。”曾伟指了指地上的陆鱼。

“可以！”两个西绒蛮子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他们很想看一看南朝人自相残杀。

“卑鄙小人，猪狗不如……”

“你疯了吗……”

“住手……”

“这是西绒蛮子的奸计……”

曾伟举起刀，对李晚霞和老九的话充耳不闻。

“唉……”一声叹息，很轻，但却清楚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陆鱼挣扎着，用刀支撑着身体，勉强站了起来。

众人皆被吓了一跳。

“陆鱼，你该死……”曾伟突然发了狂，举起刀朝陆鱼砍下去。

“说你是废物还真没错。”陆鱼挡下这一刀，反手一刀取了曾伟性命，鲜血喷了他一身。

陆鱼舔了舔脸上的血，突然像发了疯一样，提刀冲向两个西绒蛮子，那两人被这一幕吓得转身就跑，到坡下爬上马背，狼狈而去。

“叮……，系统数据录入完成……”陆鱼并未听清脑海里的金属声音便一头栽了下去，再次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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