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花树下折花郎 5、邪老三水谷丸

九叔将手搭在水立的肩上，水立只觉得一股大力透过肩井穴奔涌而入，半边身子都麻了。水立回头看了看，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作出一副可怜的样子：“麻了，麻了，叔，太麻、麻了，真麻、麻。”

水立在水家村是有名的不敢惹，自从父亲不让他动手，便开始改变策略，在没人的地方，能动手的地方决不动嘴，动不了手就一跑了之；有人的地方，只动嘴，要么骗人，要么骂人，反正不肯吃亏。象现在这种情况，打是过不过，便含糊其辞地说太麻、麻，神不知鬼不觉地骂上一骂，虽然不解恨，但也只能如此。

九叔一双眼睛显得十分狭长，有着狐狸的狡黠，也有狼的凶狠。上下打量着水立，道：“从现在起，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不得耍花样，知道吗？现在就带我们去水家村的后山，找到你所得的奇花所在，我要亲自看一看。”

水立可怜巴巴地说：“叔，既然要回去，是否先到我家里，让我爹找点东西，我们吃一点，喝一点，然后才有力气。走了这么久，我早饿了。”

“出了那个门，他不再是你的爹，你们也不会再有关系。回去他也不敢再认你，就到后山，看一眼你所说的奇花就走，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就好，如果找不到，也没有留连的必要。”九叔冷冷地说道。

“那花也败了啊，就一棵干树，有什么好看。”水立一副快饿死的样子，“叔，我真得走不动了。”

“你还真提醒我了，你们家里我都看遍了，没发现特殊的，我说呢，”九叔有种发现了秘密的兴奋，“我就觉得那个邪门老三有什么瞒着我，他的那个地位，怎么会甘心隐姓埋名，为宗门培养折花客。一定是这样，快带我去。”

水立这才知道爹还有个邪门老三的外号，还说不是爹。开玩笑，从小养到大，说不是爹就不是爹了。难道爹真得有秘密？怎么可能，爹虽然不太爱说话，但却是什么事情都放在明面上的一个人，也从来没有回避过自己。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有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九叔开始套水立的话，想找出邪门老三的可疑之处。但水立捧着肚子一个劲地喊饿，就是不答茬，他虽然不相信爹有秘密，但卖爹的事情是不会干的。

既然这老家伙想看，就带他逛一圈吧，要不然也没机会回去。水立盘算着，无论如何也要再见爹一面。自己在村口的树上吊了那么久，爹都没出来送，水立心里一直觉得空落落的。水立想起二哥走时的情景，那应该是十年前吧，爹虽然没去送，但失神了好几天。有一天，钻进雨丝中，水立在后边跟着，真觉得那雨丝把爹裹成了一只大蚕茧。

爹是爱二哥的，爹也是爱自己的。

后边的山叫作盘山，据说是底蕴深厚的所在，曾经招得大周无数的文人骚客前来盘游，故而得名。

到了盘山脚下，水立想起父亲教自己练习飞针的情景。开始的时候，自己无数的镜子的映照下，两眼晃得发黑，闭上眼睛还能看见无数的光影嗖嗖地乱蹿。后来渐渐地适应，无论何种强光扰动，都不再受影响，能够很迅速地发射出银针来。对，就带这老小子过去，惹得你水立大爷不高兴，就让那些镜子晃了你的眼睛，然后大爷撒一把飞针给你。

对于九叔，水立已经记恨上了。一个只有爹的孩子，能够不跑成野孩子算不错了。爹管的地方并不多，要管也是督促着他增加武力值，这样的孩子，很难保证他不惹事。水立在水家村没人敢惹，水家村周围的十里八村也没人敢惹。凡是和水立对着干的，都免不了一顿暴打。凡是想招惹水立的，都会先在心里噼里啪啦地打小算盘，可再精准的小算盘，都敌不过水立的大算盘。无论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是几拳头的事。

水立知道自己打不过九叔，甚至连九叔边上的坤哥都不敢惹。水立有些奇怪，自己练的可是童子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那种，按理说自己除了年龄小点，应该没差了，谁知这两人在自己身前一站，什么理都要成空。

尽管知道实力相差很多，水立也没觉得自己一点机会没有，盘山那里山洞多，就如麻子脸似的，到处是坑。往这坑堆里一钻，总有坑到人的机会。

九叔跟着水立往盘山上走，脸色越来越凝重，似乎真得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还连连道：果然不一般。

听意思，似乎真得发现了什么，水立有些莫名其妙。但不敢回头与九叔对视，这老家伙似乎属于那种眼神不对就要教训人的主，水立还真是不敢随便惹。

水立觉得自己需要将他的注意力转移一下，于是一边喊饿，一边给他们介绍这盘山。但他的介绍以恶心人为主，说某个地方他曾经撒过尿，那里拉过屎，还一脸神秘的告诉九叔，在某个地方，曾经看见有两人脱了衣服在那里抱着翻跟斗。然后趴在一块大石头上，象极了一只快被晒坏的蛤蟆，道：“真的走不动了，快死了。”

九叔以一副关怀智障的表情看了看水立，蹬了水立一脚。水立只好爬起来继续走，在顺山流下的溪水中，从一块石头跳到另一块石头。接着，脚下一滑，摔了一跤，膝盖都破了。抱着腿便大哭，在那里一个劲地喊爹。然后便喊饿，说走不动了。

九叔真得有些服气这个小孩子了，戏太多。有些不胜其烦，从身上掏出一个物来，灰白色的纸包着，剥开来，是一个黑的透亮的药丸。也不多话，捏着水立的腮帮子丢了进去。

坤哥一副失了神的模样，叫道：“叔，你怎么把水谷丸给他了，你不是说给我留着的吗，说我宗门取得前四名就给我。”

九叔横了坤哥一眼，不说话。

水立只觉得自己被火烧穿了，从嗓子一直穿到肚子里。这下子，连动也动不了了。躺在石头上，呆呆地望着天，望着脸如岩石雕刻了一样的九叔。

九叔上前，一掌击在水立的肚子上，水立哇地一声吐出了一滩血。然后身子内似乎被打开了无数道门，轰轰之声不绝。数息之后，便没有了感觉，什么感觉都没了，没有疼痛，没有饥饿。浑身倒是有无穷的力气，一个大跳便站起来。但脚站在地上，如在云端，没有坚实感，甚至有种悬空的感觉。水立用手摸了摸身边的岩石，发现触感也没有了。

他十分恐惧，这次真得想哭，但发现哭不出来。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不能让这小子在这里胡搅，这小子外表老实，鬼主意不少，你要小心，别着了他的道。对于这种只有初级修为的人，水谷丸就是毒药，如果没有我们帮忙，他只有死路一条，还怕他不听话吗？”九叔告诫坤哥，“水谷丸虽然珍贵，但也不到舍不得的程度，这小子我还有用，只有用了水谷丸才能让他快一点。”

水立真得想骂娘，这九叔竟然见了一点苗头，就下毒给他，完全不把他当人。

本来，水立对来接自己的人还是抱有一定期待的，接大哥那次他还小，接二哥那次他可是亲见了，二哥是高高兴兴地走了。

虽然从父亲的情绪中，他隐隐地觉得大哥和二哥可能混得都不太好，甚至有一种很危险的想法在心里闪过。所以他就留了个心眼，想要去套九叔和坤哥的话，想更多地了解奇花与折花客。没想到没套到话，还把自己装进去了。

水立有些委屈，他其实也就是闹一闹，如果九叔对他好一点，哪怕是火坑，他说不定也跳了。他现在年轻得过份，还不是珍惜生命的时候。

可是现在，自己一下子被人整成了傀儡般的存在，心头的那片阴云就更密了。水立觉得一股怒气在自己心头酝酿，一但暴发，便是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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