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你不好对吗?”
李锦看着萧美娘提及‘现在什么事都做不了’时,一闪而逝的无奈、失落,握拳询问道。
萧美娘勉强笑了笑,“你姐夫还是很尊重我的。”
“姐你不说,我其实也猜到了一些。”李锦刻薄冷笑道:“姐你用工业帮他成为太子,又帮他坐稳了皇位。”
“恐怕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他能当皇帝全都是你的功劳。”
“等他当了皇帝,就听不得这种声音了,他要证明给别人看,不靠你,他一样能成为一个雄才伟略的皇帝,这就是他不愿意再听你的建议,冷落你的原因对吧?”
萧美娘心中无奈笑了。
她这个弟弟,很聪明。
要不是现在的形势越来越让她感觉不安,仿佛一切都在朝着历史的轨迹发展,而她现在贵为皇后,看似和以前一样尊贵无比。
可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动用这里的人,都可能招致丈夫更加厌恶的对待。
她说什么也不会把他拉到这个火坑的。
她寄人篱下时,就给李锦读书,让当时还是个小不点的小家伙安稳睡觉,一直到现在。
那种感同身受的同情,早变成跨越一千多年的亲情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更想要这个臭小子,称呼她一声娘的原因。
“姐姐想要你去报考经理科,其实就是管后勤的。”萧美娘揉了揉李锦的头,说道:“等你稍微立功,我就能假装很欣赏,借口你像我母国灭亡被杀的幼弟,让你姐夫提拔你。”
“他其实对我还是很好的,这点面子还是会给我的。”
经理科管后勤安全。
而且前方打赢了,后勤就有功劳,有她关照,臭小子很快就能得到提拔。
以臭小子的聪明,只要能进入朝堂,一定能得到丈夫欣赏。
他在这边当个权贵,她也方便照顾。
而且还能在朝堂中,辅佐他姐夫。
隋王朝如果真的改变不了,依旧按照历史的轨迹发展,她就把他送回去,给他一笔财富,让他在那个时空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
如果不是看臭小子被女朋友给甩了,她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哎呀,十几年前就卖身给姐姐你了,现在我还能拒绝吗?”李锦看出了萧美娘的歉疚,他故意笑着说道:“不过,姐,咱们可说好了,你可得给我说几门好媳妇,嗯,太多了我也忙不过来,让我想想几个好呢……”
李锦掰着手指头算着,“七个吧,一个星期,每天轮流去一个房间。”
噗!
萧美娘被逗乐了,揪着李锦耳朵,没好气道:“还一天一个,你想沉迷女色,醉生梦死吗?要给你说媳妇,也要给你选哪种贤良淑德,不能光看容貌,首先得看品性,然后再看容貌。”
“对了,隔壁就是洛阳女校,很多优秀的女孩子,就在里面读书。”
萧美娘指着隔壁红砖校墙说道,“嗯,像长孙无垢、李秀宁、荥阳郑氏的郑观音、杨媚、你外甥女如意,都在洛阳女校读书。”
“女校也是姐的功劳之一,现在女性的地位可比历史上,女性地位最高的武则天时期还要好。”
李锦笑着说道:“不过,这恐怕也成了姐你被士族诟病的原因之一吧?”
按照道理,就算杨广和士族不对付。
以他姐推动工业,给士族带来的庞大利益,这些人为什么不转而支持他姐?
以他姐的手段,如果能取得士族的支持,又有推动工业的功绩,效仿武则天,和皇帝二圣临天,让杨广捏着鼻子,同意参与朝政,也不是不可能。
姐姐跟着他读书,肯定知道武则天的事迹。
之所以没有这么做。
肯定是她也做了很多,类似提高女性地位,得罪士族的事情。
“就不能给姐留点面子!”萧美娘没好气白了眼李锦,“你猜对了,文皇帝时期推行工业化,姐的确给了很多建议。”
“比如防止工业化过程中‘羊吃人、棉吃人、桑吃人’之类的土地兼并问题。”
“文皇帝采纳了,这些人不敢记恨文皇帝,只能把矛头对准姐姐一个女流之辈。”
“姐姐这个贤后,也因为这些原因,打了折扣。”
李锦心疼看着,他知道肯定不像萧美娘笑说的这般风轻云淡。
他握住萧美娘的手,“姐,你放心吧,有我在,这大隋的天塌不了,就是塌了,也砸不到你!我会帮你盯着李渊这些人的。”
“以前是你保护我,现在该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十几年,每晚做梦都会听到那种读着诗词子集让他安稳入睡的柔和声音,他一直以为是梦。
经常总能捡到小块的金银物件,想临摹古代书法家的拓本,就能在路上捡到拓本。
刚毕业,就能在魔都黄圃江边那种寸金寸土的地方,全款买下一套loft公寓,学理工,最后却做了一个低调悠闲的轻奢文化人。
他也不是没怀疑过,交给警察叔叔,查也查不出来,最后东西又退还给他,他天真的认为是运气爆棚了。
怎么也想不到,会匪夷所思有一个跨越千年时空的姐姐。
伴随了十几年,抚平噩梦的柔和声音是她。
小金疙瘩、拓本、loft公寓等等也是她给准备的。
萧美娘笑着揉了揉李锦的头,说道:“那姐带你去住的地方。”
片刻后,马车在一个雅静的小巷小宅子门口停下来。
李锦跟着进去。
房间不多,院子不大,但十分雅致。
房间虽然还是四合院那种老式的木窗,不过全都装着玻璃。
“左边是书房,右边是厨房,中间是卧房,怎么样,喜不喜欢?”萧美娘笑着询问。
李锦点头,“这就像是按照我心思装修的四合院。”
这几年,他曾多次去帝京参观四合院,就是想买一套。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小时候,他家就是住着这种四合院里。
可惜,被他那些狼心狗肺的亲戚瓜分了。
他从小就经常构思勾勒他心目中的家。
这分明就是按照他的想法装修的。
李锦想到了个十分严重的问题,转头郑重看着萧美娘,“姐,你到底偷窥了我多少私隐?!”
咯咯……
萧美娘掩嘴高兴娇笑,从上到下瞥了眼李锦,“该看的不该看的,姐都看了,嗯,你以前经常尿床,怕被别人笑话,睡湿褥子的事情我也知道。”
“你和同学出于好奇一起去足浴,真被那些不要脸的风尘女子缠住,好不容易脱身的窘境我也看过……”
萧美娘眨了眨眼。
这些年,只要闲暇时间,她就喜欢观察李锦成长的点点滴滴。
李锦捂住脸,“你走吧,我没脸见人了,短时间内,我还是不要见你的好!”
萧美娘揪着李锦耳朵,好笑道:“被长姐看一些私隐怎么了,说起来,姐姐就是你半个母亲!”
“给你做顿饭,饭后我就回宫。”
“等你考入大本堂,住在大本堂,我就是想见你,也不方便了。”
“自己去看看房间,我去给你做饭。”
李锦看着萧美娘离开的背影,捂着脸没脸见人的进了房间。
半个时辰后,饭就做好了,还都是他喜欢吃的,萧美娘笑着说道:“这是当初国破家亡,寄人篱下,看你喜欢吃,我做的。”
“这几道菜是这个时代,唯一能找到的食材。”
“自从嫁给你姐夫,姐也很多年没有自己下厨了,你尝尝。”
李锦笑着夸道:“不用尝,就是不吃,光闻味,都知道好吃。”
“别贫了时间不早了,赶快吃,同时姐也跟你说说其他事情。”萧美娘笑着揪了揪李锦耳朵。
边给李锦夹菜,边说道:“三天后就是大本堂考试了,你的户籍,我在开皇年间,做了晋王妃就给你办好了。”
“是关中长安人士。”
“陛下迁都洛阳后,我又秘密把你的户籍迁到了洛阳,祖籍还是长安,朝廷就是想查也查不出任何破绽。”
“你关中人的身份,只要表现出彩,李渊这个关陇豪阀阀主,一定会看重你的。”
“这里,和你们那边不一样,这边的乡土观念是很重的,尤其是那些士族,更看重同族、同乡这种地域色彩的东西。”
“考入大本堂,按照你学过的知识姐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这边的算数、初级物理这些,还是姐普及的呢。”
李锦抬头笑道:“怪不得你不被士族待见,你一个女人普及这些知识,尊儒的人对你没好感,你一个女人想做女圣人?天下那些读书男子们,心中不抵触你都不行。”
“你都这么厉害了,他们可不敢再让你做了武则天。”
“哎呀,姐你说,你要是做了武则天,我现在过来,岂不就起步直接武三思之类的女帝亲族待遇?”
……
天色漆黑。
李锦才送萧美娘出院子。
萧美娘穿着黑披风,临上马车时,转身揪了揪李锦耳朵,笑道:“十几年了,每次看你做混账事,就想这么揪你耳朵,这里虽然没有足浴店,可青楼勾栏有的是,你到了大本堂,会遇到来自天南地北的同窗,有士族、有寒门,还有绿林草莽。你要是敢和他们去那种地方,姐知道了,非得揪下你的耳朵不可!”
“知道了,知道了,能别提足浴店嘛!”李锦红着脸,忙催促道。
萧美娘笑着又揪了揪耳朵,然后才上了马车。
消失在夜色中。
李锦返回房间内。
躺在木质的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能清晰感受到,这个千年姐姐的对他的情感,不是佯装出来的。
他对于彼此的亲近,多少还有一点点拘束。
可姐姐没有。
就好像和他相处了十几年。
这也不难理解。
一直以来,她都能看到他的一举一动,而他却才刚刚知道。
举起双手,看着这张开皇年间就开具,又明确标注,大业六年迁移到洛阳的户籍凭证,李锦笑着,闻了闻泛黄纸张上的香味。
缓缓入眠。
……
三天时间,眨眼就过去。
大本堂考试的日子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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