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御偷偷观察着他,此人面容俊朗,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些淡然的态度来,他穿着清雅,也不似旁人那般雍容华贵。
“大哥你说就这贡金的事情,我们该怎么办?”旁边一个声音说道。
大老爷也不搭话,缓缓的咽了口酒,这种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说出来便是欺君罔上,大老爷自然不会明明确确的给出答复,但如果不给出说法的话,也怕这些楞头青会搞出些什么乱子来,对于沈家来说,偌大的一个家族其实也入不敷出,这几天沈家大老爷也在琢磨这个事情,想着该如何既体面而又能够尽量少花些银子。
“各房按照爵位高低自己看着办吧,我们沈家世代忠良,累世承蒙皇恩,自然也不能在数量上少了些。只是各家有各家的难处,自己量力而行吧。”沈家大老爷回答。沈家大老爷这话实际上含着两层意思:一是由于数量上是一个硬指标,而且还和爵位划等号,所以各家万万不可以短了斤两;二是对于贡金的成色质量,各家自己看着办。此话一出,各家也明白了大老爷的意思,便于是借机岔开了话题,长吁短叹起沈三老爷的亡故来。
酒过三巡,众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宴会行进结束,沈御对今天得来的消息也开始琢磨起来。置办这场宴席以使得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让他家缴纳这些贡金更是困难,但这件事情事关全局,沈御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官家的意思仿佛并不在此,但是官家究竟想要干什么,还得容沈御思量思量。
好汉也要顾眼前,看着桌上还有剩下的饭菜,沈御想起家里那空空荡荡的银匣子,觉得自己也许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吃不上肉了。悲凉之际便取来一个食盒,想着把未动的饭菜装捡一些回去。
“哟?大家看御小子在干嘛?收尸呐!”又是四房阴阳怪气的率先开炮。
他这一张嘴,这所有人目光朝着沈御那个方向看,本来这是沈御家的事儿,沈御本就坐在靠近大老爷上首下边的位置上,这样一来更是把他曝光在聚光灯之下。
“我来瞧瞧他往食盒里装些什么。”
旁边一个人嬉笑着走向前去看。沈御不知道在这样的宴会上这东西是不是能打包,他甚至都没想过在这样的场合上打包食物是不是很失礼,当众人跟着他看的时候他感受到一丝窘迫,继续装也不是不装也不是,手里夹的个肉丸子就停滞在空中。
“哈哈哈,你们看这个傻子!怎么着?是你嘴馋还是你家没肉下锅了?”众人哄笑。
刚刚脑子还在短路的沈御突然反应过来了,对啊!这个世界我是个傻子啊!既然我做什么不需要用常理来评判,实际上他们无论说我什么都不会有甚影响。既然如此,我行我素反而符合这个人设。
沈御脑筋一歪,把手里的肉丸子放到食盒里,然后又夹起一个鸡腿放了进去,边放边在嘴里含混着念叨“娘~娘~”
“原来是给他娘带的啊。”众人嬉笑更甚,一些肮脏话顺嘴都说了出来。
“想让你娘吃肉吗?你要想让你娘吃肉,就过来给我的这个长随磕个头,磕头认他做干爹,我这每天赏给他的肉都够你和你娘吃了。怎么样?来啊!”旁边一个衣着华贵的人高声笑骂,说着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打翻了桌上剩下的一些酒菜,随意的在脚底下碾过去,众人哄笑的声音更大了。
“何须耻笑。”刚才那位素衣的公子缓缓开口,话音里透露着冷峻。“没吃完的东西装在食盒里带回家去,又有什么值得笑话的呢?我也觉得此家的饭菜味道颇为不错,也想带回去给我母亲尝尝。崇文,帮我装一些回去孝敬夫人。”说着,便吩咐身后的小厮。
“公子,这样岂不有辱斯文!”刚才那个人忿忿。
“君子以俭德辟难,谁知这位公子不是在避祸事呢?谁知我们今后不会遭遇什么祸事,到时候怕是连这些都吃不上。”素衣公子若有所思。
“能有什么祸事!公子可不要说这般不吉利的话!”有人叱骂。
这位素衣公子并不答话,起身朝着沈御缓缓施了个礼,飘然而出。
沈御回到家,想着今天是不是暴露了,或者说白天那位公子是不是觉察到了些什么、是不是意识到自己不是从前那个傻子。沈御自己最近也在思量该如何摆脱这傻子的人设,他不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非要像个呆头呆脑的蠢蛋,来日方长,掩饰只能解一时之困他需要想一个办法恢复常人的心智,尽管用傻子的眼光可以置身事外的去看待这个世界,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时间一长,从气质举止上大体就能看出沈御的变化,到时候想掩饰都掩饰不住了,说不定还会生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来,与其届时被动应战,倒不如主动破局。
但是如何破局呢?离诏书上缴纳贡金的日子越来越近,沈御慢慢有了主意。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天气也变得湿冷起来,沈御在家里待了几天,偶尔看见沈家大宅里各路亲戚出出入入。雨丝很密,宅院里的亭台楼阁在烟雨之下也显得朦胧,细雨将房顶上的青瓦冲刷的格外清澈,各式各样的侍女丫鬟来回走动,身着青色或淡红色的衣裙,周朝也算以文立国,这年头的侍女也显得很有气质,与现代精心包装和刻意设计过的仿古装明显不同,回到古代沈御才发现穿上古装是很难看见女子窈窕的身材的,他们如水墨画一样肆意泼洒,并不需要像拍摄的古装剧里所展示的那样刻意露出些什么来。迫近黄昏,点点烛火从院落里亮起来,这些深红或昏黄的灯光有的固定在某处,有的装在灯笼里在沈家大宅里游动着,仿佛在向这个世界透露着这深宅大院里的生活气息。
入夜,沈三夫人来到沈御的房里,名义上是来照顾沈御起居,实则是和沈御就过段时间的上缴贡金的事情商量一番。
各房在缴纳贡金上的想法出奇的一致:分量上肯定是足的,但是在成色上各家都在想办法,大部分想法也就是以次充好、以劣充优,并无什么异处。
现在沈三夫人是沈御的信息员,沈御根据沈三夫人传回来的信息进行分析判断,这也是他曾经主要的工作。但沈三夫人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信息员,考虑到以前的各种过节,大家对她都有些藏着掖着,涉及到大家究竟要怎么掺假都闭口不提。
“也罢,他们告诉你了,反而有些不正常,但这样也不影响咱们家的处置。”沈御站在窗前用安稳的口气说。
“那咱们家怎么办?”
“很简单。”沈御现在已经很自然的讲出这个称呼,“母亲把家中的金银细软尽皆典当,我们凑十足的成色,凑足够的斤量,给官家纳贡。”
“什么?孩儿,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沈三夫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我确定,而且,非常确定。至于其中缘故,等事成之后再给母亲解释。”沈御淡淡的微笑。“家宴上那位素衣的公子呢,母亲可有打听到他是什么身份。”
“你所见到的是本家远房叔叔的嫡子,唤作沈言舟的。他家经商多年,但却想让孩子走科考之路,他这个孩子读书不是最出挑的,其他的也是一般,在人群中并不起眼。你为什么会对他感兴趣?”沈三夫人答道。
“和我猜的倒也相似。沈公子家境应该还不错,也算是个颇有学问的渊博之士,但却没有古代读书人的迂腐之气,没有满口的之乎者也,也不动辄讲圣人有云。他言语敏捷,若是仔细品味其中思想,却依然不离孔孟之道,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可以凭此仗义执言,尽显年轻人的锐气。”
看着沈三夫人疑惑的表情,沈玉接着解释道:
“这位公子是个儒生吧,读的是孔孟之学,但是如果除去孔孟之学里那些酸腐表面的道理,其核心部分则是古人对自我生活的总结归纳,大道理放在四海之内皆准,但是其核心要义却在于对道理的解释。这位言舟公子就事论事,思虑深远,而且对于别人的指责能颇有见地的给出回击,讲得别人哑口无言,这便是真正懂儒学之人。”
“为娘读书少,不懂得你们这些花花肠子。”沈三夫人笑着说,“三日后便是纳贡之日,当日我该如何应对?”
“很简单,你哭便是。”沈御望着远处缥缈的雨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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