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纹丝不动地蹲在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听着木板门外的铜锁“卡拉”一声被打开了,然后木板门一点点地被打开。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门外站着的不是凶神恶煞的雷家人,而是那个怀着身孕的少女。
少女的手中提这一个竹篮,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素净的颜色是母亲的那种风格。
“族长让我来给你送饭。”少女淡淡地说着,然后一脚跨了进来。
她将竹篮子放在地上,然后皱了皱眉头说,“这阳光晃得我脑袋疼,”紧接着一把将那扇木板门给关上了。
虽然怀孕少女的这一系列操作我有点看不懂,但是按照正常的思维来看,她这个关门闭户的动作的背后,肯定是要做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但是,我又一次想错了。
门半掩上之后,少女就没有再开口了,而是缓缓地将竹篮里的食物给取出来。
这个时代,即便是富贵人家的餐桌上,也不见得就能够顿顿大鱼大肉的,更何况我这样一个即将被处以极刑的人,能给一餐断头饭都已经算是雷家人有心了。
所以,竹篮里的食物全部取出来,也不外乎是两个包子和一个番薯。
“吃吧,族长说,你一进门就被老太爷的神像吸引了,说明是老太爷选中的人,该给你一餐饱饭再送你上路的,不然九泉之下,老太爷会怪罪的。”少女缓缓地说着,挺着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找了一张小方凳坐了下来。
我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行了,所以没有听她罗里吧嗦的,抓起包子就往口里塞。
可是这包子的味道,实在是有点难以恭维,但是这会儿再难吃的东西也要硬吞下去,不然等一下如果有机会逃跑的话,也没有力气跑了。
“咦,这石头怎么会在这里呢?”怀孕少女好像突然间见到了被我丢在地上的那块磁铁石,一脸疑惑地说道。
原来,这是头不是她特意留给我的,而是不小心遗忘在竹筏之上的。
我在心里快速地思索着,但是头却没有抬起来,在用最快的速度将她带给我的那些食物全都给吞下去。
少女倒是也没有理会我有没有反应,自顾自地站起身来,然后弯下腰将地面上那块磁铁石给捡了起来。
这个时候,我也将那个红薯和两个包子全都塞进肚子里了,终于有空下的时间。
我刚想张口询问少女是否能够帮助自己将背上的钉子取下来,却在发出“啊”的一声后,才猛地记起自己原来是一个哑巴。
我的表情应该有点奇怪,因为少女呆立在原地,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我看。
这个时候,外头已经有人敲了四声墙壁了,感觉像是在催促少女一样。
敲击墙壁的声音停了下来之后,少女立刻就蹲下身子,然后将地面上刚刚装包子红薯的两个盘子重新放回到篮子里。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在没有作出任何思考的情况下,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不知道为何,潜意识告诉我,可以相信眼前这个女孩子。
少女好像早有预料一样,被我这么一抓,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眼眸之中反而像是有一丝期待之光。
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所以直截了当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把她的手放到了我后背上钉着钉子的地方,然后对她胡乱地比划了一番。
少女的手挣脱开来,缓缓地说道:“在山洞之中,见到你被竹筏撞击之后,后背剧痛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脊柱上面,肯定也留有雷家的痕迹。”
果真,她早就知道了。
“当时我就觉得,你会是雷家的终结者,所以给你留下了提示,事实说明,我没有看错。”这一次,少女依旧冷淡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咬牙切齿的狠。
我是雷氏家族的终结者,这是什么意思呢?
但是,我还来不及思考,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后背一阵剧痛,很像是我们平时剪指甲的时候,不小心将还皮肉相连的指甲也给剪到了那般。
是钻心那般的痛。
然而,那些疼痛还没有蔓布到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之中时,很多不属于我的记忆,如同灌香肠那般,开始一节一节地往我的脑袋里装。
在这些记忆里,我见到了参与了雷尾生的整个成长历程。
原来,我是父亲一手带大的,而母亲是在父亲去世之后才突然出现。
简而言之,我与母亲之间相处的时间,实际上还不到半年。
而我后背上的这两根钉子,就是母亲给钉上去的。
她封锁了我关于父亲的所有记忆,目的是什么呢?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剩下的,就得凭借你自己的聪明才智去解决了。”少女逃出了一块帕子,然后将满是血污的手指擦干净,帕子也随手被丢弃在地面上。
“姑娘。”
啊,我能够说话了。
“送佛送到西,你把我给放了吧,我会永远感激你的恩德的。”
“替你拔下那两颗钉子,我已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恶,你好自为之吧。”少女说着,弯下腰来,将地面上的竹篮子提起来。
“那你跟我讲讲,你为何知道我的背上有钉子,那些在我背上钉钉子的人的目的是什么?”我拉住少女的袖子问道。
但是少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一把将我的手甩开,然后打开厢房的木板门,缓缓地离开了。
少女一出房门,门外应该就有人在问她什么,只是对方用的是手语,所以我不知道问题,只听到少女低吼了一声道:“与你无干。”
木板门又被锁上了。
我重重地坐在少女刚刚坐过的那把凳子,叹了一口气。
突然之间,一份属于雷尾生的记忆在我的脑袋里闪现了一下,我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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