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废公寓q 第7章:医学院地下室(可能三)

颓废公寓q 胡d 恐怖灵异 | 恐怖惊悚 更新时间:2022-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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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租下了507,决定在这里长住下去。

我的睡眠一直不是不好,有时半夜醒来就睡不回去。

极度缺乏休息的人,就有点像活在另一个有点混沌的世界。

只要闭上眼睛,就能进入某种昏昏沉沉中,似睡非睡,似梦非梦。

今天我要回学校,我有奇怪的预感,在那会有新鲜的发现。

迈着如在梦中的疲软步子,我走进位于学校最荒僻处的医学院。

在学校众多的教学楼中,医学院的大楼也最为古旧。

这原是座教堂,战时据说做了个战地医院。

再后来做了什么文什么革指挥部,然后又变回医院,近年来成了学校的医学院。

学校里一直有一些关于医学院的恐怖传说,说里面死过很多人,经常发生点离奇怪事。

不过现在,这栋老掉牙的怪楼,自己也快要死掉。

这个学期末,它将被拆掉,原址重新建一栋30层的现代化教学楼。

有点可惜,这座石头大房子,看上去依然很有气魄。

恢弘高大,中间耸着座钟楼,楼顶还有一口大铁钟。

无论如何,此刻看到这栋楼,就像看到一个濒死的老人,忍让感到难受。

走进大楼,我的硬鞋底就在地砖上发咯咯咯的空洞回响,就像走进一部恐怖片的开头。

如果地上有血污或者脚印什么的,就能让这个开头制造出足够诱人的惊悚悬念。

然而,地面并没有什么戏剧性的线索,只有经年累月的污渍,平淡无奇,肮脏陈旧。

两边彩色玻璃窗很特别,画着些宗教人物,都蒙着厚厚灰尘,或开裂或破碎。阳光穿过玻璃上的人物,变成一缕缕彩色的射线,有点像我故事中的那小树林。

几个学生模样的家伙,默默慢慢,走在淡金色阳光中,不看我,我像透明似的。

我也不管这些沉默人,大步大步走自己的路,我想走出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他们的步子都出奇地轻,像些无重量的人,有意无意间,走得轻手轻脚。

很快,我也变成脚尖着地的家伙,融入这个旧教堂的全员无声无息中。

医学院的教务科,在一楼走道的尽头,门口镶着一块铭牌,生着绣。

办公室只有一张办公桌,有个女人坐在桌后,愣愣地沉浸在一整片的呆滞中。

“你好,我是来做勤工俭学的。”我的说明并没有让女人从自己的世界中醒来。

“请问,我应该去哪报到?”我还是保持礼貌发问,她也保持着托腮发呆的姿势。

我稍微提高了点音量,又问了一次,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寂寞地回荡。

“你找谁?”女人发问,但并不是问我,而是问她手中的话筒,但并没听到电话铃声。

她的声音像一阵干燥的风,冷冷掠过我流着冷汗的脸,我不想听,转身走出办公室。

一如既往,一楼过道仍是充满沉重的静谧,我只能继续无声地又把自己投了进去。

可能下课了,过道多了一些学生在走动,仍脚步无声,只是沉默无语地散去。

奇怪,连下课铃声也没听到,肃静空气笼罩下,任何事物都有义务保持肃静。

我偏要在硬地砖上走出自己咯咯的脚步声,打破他们制造的无厘头的静。

走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我要勤工俭学的地方,那个有些传说的地下室。

寻找总是这样,在不经意时就会有所发现。

一条铁楼梯突然出现眼前。

楼梯通下地下,尽头有个房间,门口有盏灯,稍微照亮一扇铁皮门。

就是这地方,我走下楼梯,轻敲门,虚掩的门,被敲门的手敲开。

再一推,眼前一个暗红色世界被我推开,没人,只有红色灯光。

左边洗手槽,右边铁皮柜,被天花板几根红色光管染了个红。

红房间尽头又一个门,门后那端,传来一串缓慢的脚步声。

又是一个恐怖片的悬念场景,由远而近的脚步,慢且沉。

这脚步仿佛永远走不到眼前,但门突然毫无预兆打开。

一个白大褂口罩男走出来,护目镜后的眼睛不看我。

对于这栋怪楼的人,我真的好像是透明的。

“你好,我是来这里做勤工俭学的。”

我大声介绍,让自己变得不透明。

老男人扯下口罩,还是没看我。

看来没有用,我还是透明的。

老男人打开柜子拿出包烟。

“我是文学院过来帮工的。”

我换了一种说法来介绍。

他满脸的麻子发着油腻的红光,十足一部恐怖片的残暴男主角。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摘下护目镜,眼球第一次转向我。

“我知道的,这里是医学院的标本房,我报名的时候了解过的。”

“你不害怕?”老男人很慢地追问,眼角的鱼尾纹密集着苍老。

“你额头怎么了?”老男人眼睛并不盯着我,却突然问我额头。

“我额头?没什么的呀。”我额头表面有伤口?他怎么看到伤?

“唔,够高大,应该能帮上忙。”他不再追问,似乎已认可我。

他不再说话,但之前缓慢的男低音,仍在红色的地下世界回响。

他自顾自点着一支烟,一口一口,慢悠悠吐云吐雾。

“你现在闻到一股怪味了吧?”他吐出烟圈的同时,吐出了问句。

“福尔马林,里面会更浓会刺眼,但你会习惯。”他不等我回答,是自问自答。

“没问题,我可以的。”我很感兴趣,这可能是我想找的地方。

“我姓林,你可以叫我老林。”吐出的烟圈,看来开始信任我。

我点头,并暗暗估量他的老,其实并不老,在暗红色的灯光中,谁都会显老。

男人抽完烟,在对面格子柜拿出白大褂、口罩、手套、护目镜,还有水鞋,递给我。

走,他打开房间尽头的门,门后是另一个红世界,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两边一间间房间。

男人在前面带路,四周是刺眼刺鼻的福尔马林。

他突然停下来,拧开一个房间的门,打了开灯。

房间并不大,没有窗,墙壁是一格格的储物柜。

每一格放一个圆柱形玻璃容器,满满黄色液体。

福尔马林浸泡着婴儿的怪胎标本,缸壁有标签。

“不害怕吧?”老男人看出我的害怕,用问句来鼓励我。

我摇头,但我也不知道摇头,是表示不害怕,还是不会不害怕。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人的这个,哪怕只是婴儿,死于生命最初的肉体。

“搬到101去,有点重,小心手滑。”他慢慢布置任务,嘱咐注意事项。

没想到,第一次来,就要做搬运工,而且是搬这个,我的鼻尖冒出汗珠。

我硬着头皮走近最近的容器,里面是个连体婴,两小人从后脑到后背都连在一起。

这对兄弟永远背靠着背,可能在生前死后,都未曾见过另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

标签上写着死亡时间、死因、特点,有母亲的名字。

这就是他们人生的所有记录,刚来到人间就离去,超短的一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痛苦和快乐。

“这些标本,挺漂亮的,奇特的艺术品。”老男人自己抱起一个缸艺术品,推门就走。

我不想一个人被留在这,抱起容器跟上,但也不想太接近一个视此为艺术品的家伙,于是只远远跟着。

缸壁有点冰冷,紧贴我手臂和胸口,小脑袋正对我的脸,清楚看到半眯的眼睛,嘴好像还有点歪,半张开。

他仿佛在做一个捣蛋的鬼脸,又像是在哀怨咒骂这个世界,也可能是我误会了,他其实是个熟睡的天使。

“别看了,再看他就醒过来跟你聊天,快走,小心滑,走吧。”老男人长了后眼,洞察我一举一动。

我快步跟上老林,一加快动作,缸里面的双头婴也在荡动。

4只小手,4只小脚,在黄液中摇晃,一下下撞击缸壁。

这可能是这对连体兄弟,死后多年来的第一次运动。

我放慢脚步,惯性仍让他们重重撞在我胸口上。

婴儿头发在黄液中荡漾,就像小河摇曳的水草。

就算我扭头不看,水草也在撩起我内心惊恐。

玻璃缸变得沉重,开始慢慢从我手上滑落。

我能想象失手的情景,玻璃和黄液会落地开花。

锋利碎玻璃扎进细皮嫩肉,可能会流红色的血。

也可能不会,他们体内的血液早被福尔马林凝固住。

我感到一阵反胃,脑中出现那条长长黑暗石阶。

玻璃缸一点一点下滑,是它自己要坠落,粉碎。

我尽力抱住,手里不知是汗,还是缸内的黄液。

走廊变得长,像那条蜿蜒上山石梯,很长很长。

墙上红灯把缸内溶液映红,我手上的汗或水,也是红色的,淡淡的血色。

走啊走,怎么走,都不到尽头,走廊越走越长。

老男人还在前面,要引我去一个无终点的地方?

沉重的玻璃缸眼看就要滑落地上,双头婴死后多年,终于要破缸而出。

“到了。”

老男人的声音仿佛一个梦外音,让我瞬间惊醒。

我放下双头婴,突然发现,那小脸的歪嘴,原来是个笑容。

他们是想留在碎玻璃缸的?

生命消失的时候,痛苦么?

刚来到世界就离开,他们能感到什么?

父母有什么权力把他们永远的留在这泡黄水中?

“走,继续,还有很多要搬。”

我跟着老男人折返,搬其他的玻璃容器。

这样的标本原来很多,全是各种怪胎。

反反复复搬,我渐渐对他们没了恐惧。

这跟市场买回来的一条死鱼没有分别。

很难想象那些母亲,十月怀胎生下这样的怪胎是什么感受。

难道是因为厌恶,才把从自己肚子出来的宝贝遗弃在这里。

浸泡在黄液中,这些未被浊世污染的小人儿可真有点好看。

老林口中的标本艺术品并非没有理由,我突然有点理解了。

“这个地方有点阴凉。”跟在后面的我试探着向老林发问。

“是阴森吧。”老男人用一个近义词更正我,他的脸也阴森。

“就是所谓阴气最重的地方吗?”我对阴森的脸追问阴气。

“唔。”

“这些标本全部要运走?”

“唔。”

“他们都是从哪里收集来的?”

“各种途径。”老男人终于不止发一个字的回答。

“他们要被搬去哪里?”

“暂时搁别的地方。”

“你在这里做了很久?这里很快就要拆掉了吧?”

老男人没有回答,只是脸上因这个问句,产生一些悲哀。

“挺可惜的,这个地下室建得这么好。”我顺着他的悲哀,赞叹这个阴森鬼地方。

老男人没有回应,只是继续沉默地悲哀。

“这样有历史感的楼,为什么总要拆掉?毕了业的医学院学生,以后回来,看不到这栋大楼,会伤感的吧?”我说得有点愤慨。

“差不多了,下周一再来。”老男人毫无征兆地终止这个伤感的话题。

他走到洗手槽前,脱下橡胶手套,把水龙头拧开一点点,在如线的水流中,仔细洗每一根手指,一丝不苟。

手指在水中搓揉,交缠,磨蹭,仿佛有极大的肮脏,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终告一段落,一根食指用最小的接触面,一点一点拨动水龙头开关,一圈一圈,快要关完。这根食指突然停下,似乎感到自己又被玷污,于是向相反方向拨动,一圈一圈,水线继续流下,手指得到新一轮的洗涤,在红色的水线中慢慢伸展,扭动。

这是永无完结的洗涤,仿佛是某种古怪的仪式。

“那我先走了?”我想用发问打断这种没完没了。

徒劳,老男人没看我,继续进行着无止境的清洗。

我只能默默离开这个红色世界,留下重度洁癖的男人。

时间以一种不为人察觉的方式流走,我有点忘掉时间了。

返回地面的一刻,炙热的太阳才把时间猛然掷回到我脸上。

走出这幢校园最后的古堡,脑子全是挥之不去的福尔马林味。

很好,这就是我要找的地方,我会再来,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但我脑袋的那东西没有丝毫波澜,似乎对这个阴深的古堡完全无感。

额头上没有痕迹的伤口则一直在隐隐作痛,一道隐形却永难愈合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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