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个贵族少年和不死鸟的故事 第七章：少年与不死鸟（中）

在不死鸟身上剧烈光芒的照射下，阿莱克希斯缓缓醒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呆滞地看向四周，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

从小过着贵族生活的他，自然不可能在这么阴冷潮湿的地方安然入睡。

“好了？”

阿莱克希斯在看到那只天空中飞翔的不死鸟，先是惊愕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是来找不死鸟的，现在已经落入了这只不死鸟的控制之中。

“您想问我什么？”

阿莱克希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席地而坐，虽然这样很不符合从小到大父亲教给他的贵族礼仪，但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在这么阴冷的地方没有条件让他矫情，而且他认为不死鸟根本不会顾及他的贵族身份。

“你为什么来找我？”

还是之前的问题，看来不死鸟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能回答你的，是我的故事，你想要听一听吗？”

一番沉思后，阿莱克希斯发现，自己来找不死鸟的动机早就没有那么单纯了。

从一开始的，只是想要找点事情做，再到找到吟游诗人，得知不死鸟的传说；然后就是和自己的同伴一起踏上寻找不死鸟的征途。这一路上，阿莱克希斯发现自己的动机从开始的摇摆不定变得越发坚定。

无论是米兰自杀的老人，还是罗马为了让自己上船而留在罗马城的鲁道夫，亦或者是仅仅遵循着君臣义务的安德烈和乌鲁斯，他们都对自己这个看似不切实际的目标提供了信念与支持，并且最后，也只剩下了自己孤身一人。

现在，面对自己心心念念的目标——不死鸟，阿莱克希斯如此决定。

“哦？说来听听？”

面前这个少年，自己随时可以将他粉身碎骨；但他非但没有害怕，而是很淡定地说要跟自己讲一讲他的故事，不死鸟感觉这一天的经历比起过去几百年的经历都要丰富且有意思。

“那么，我就开始了；我出生在兰茨胡特，是巴伐利亚地区兰茨胡特伯爵的小儿子......”

阿莱克希斯不擅长讲故事，但他将自己过去的经历尽可能讲得活灵活现。

那是一段属于他自己的时光，造就了他现在的思考方式，并且反过来将他的生活进行人为程度的改变。

家族，爵位，封地，这些对他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发无关紧要起来。

直到他回眸，才发现，自己的路，完全是被父亲和家族铺好的，就算是那些由自己意志而走出来的人迹罕至的小路，也终究会殊途同归，在父亲和家族的压力下被迫回归他们所说的正轨。

于是，他想要做点事情，想要去做点完全脱离父亲和家族掌控的事情。

一开始，阿莱克希斯来找不死鸟，并不是因为他对不死鸟有多么深刻的执念，而是想要走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至少不能像之前那样被他人看做是小孩子的闹剧。

之后，到达了米兰，看到那个任务完成后不惜以坠入地狱为代价自杀的白胡须长者，阿莱克希斯动摇了，他开始怀疑自己这种一时冲动的行为是不是会辜负同伴对自己的信任和期盼。

后来到了罗马，在街道小巷中躲避教宗的时候，阿莱克希斯察觉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被那个白胡须长者的想法感染了，将找到不死鸟作为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目标，而不是仅仅作为反抗父亲的方式。

最终，和鲁道夫先生的沟通，则让阿莱克希斯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一定要找到不死鸟。

就如鲁道夫先生所说的那样。

“我憧憬它，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丽和强大，更是因为不死鸟身上那股毁灭与新生的力量；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两种力量更加美丽优雅的东西了。”

这种可以为之奉献一生的专属于自己的目标，就是阿莱克希斯想要的。

终于，他在鲜血中接过鲁道夫的执念，坐上提前准备好的桨帆船，开向大海。

“.....这就是我的故事了，可以说是给你的回答。”

阿莱克希斯讲完了，不死鸟陷入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意思，真的太有意思了。”

不死鸟虽然已经活了几百年，但它第一次从人类的口中感受到那种丰富多彩的生活，以前虽然也对人类有所观察，但那时候看待人类都如同人类看着地面上忙忙碌碌的小蚂蚁那样，不知道他们在做点什么。

现在，不死鸟对阿莱克希斯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可以，阿莱克希斯·冯·维特尔斯巴赫。虽然我还有其他的问题，但我感觉，你的回答已经将我的疑问全部打消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阿莱克希斯深吸一口气，他现在知道，由于刚才自己的讲述，不死鸟已经对自己刮目相看，接下来这几个问题，必须要足够有分量。

“不死鸟，你之前为什么要摧毁那些探险者的船只，又为什么要将他们安全地送回罗马城呢？”

“哦？竟然是这个问题吗？”

不死鸟昂起头，看着罗马城的方向。

“很简单，因为他们冒犯了伟大的不死鸟的领域，这是给他们的惩罚；之所以没有取走他们的性命，因为凡人的生命对我来说毫无价值，杀了他们对我没有任何的好处。”

“是这样吗？”

阿莱克希斯听到不死鸟的回答，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光芒。

“那么，您有没有去过陆上，亲身体验一下凡人的生活呢？”

不死鸟看上去很骄傲。

“不需要，凡人的生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也就是你这个小家伙，引起了我的兴趣，才肯耐下心来听你的故事。否则我根本不想把我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听到不死鸟的更新发言，阿莱克希斯深吸一口气，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你在说谎。”

顿时，猛烈的狂风席卷了整个小岛，天空的乌云也变得越发阴沉。

随着阿莱克希斯话音刚落，不死鸟翅膀扇动的狂风就将岛屿上本来就东倒西歪的树木和杂草吹得更加杂乱无章，阿莱克希斯本人虽然做好了准备，将腰间佩剑及时插在了地上，也免不了被风力吹飞，撞到身后的树木上。

“咳咳.....”

嗓子眼一甜，阿莱克希斯口中流出鲜血，他强撑着躯体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在狂风停止后勉强站起来，继续用坚毅的表情面对不死鸟。

从刚才的反应来看，阿莱克希斯认为自己已经接触到不死鸟的软肋了。

（呵，这是你触碰我软肋的回报......）

虽然从反应来看，阿莱克希斯赢麻了；但在这种双方表面关系融洽的时候突然揭穿对方，激怒不死鸟，还是有很大的风险。

“凡人，不要以为我对你和颜悦色，就可以得寸进尺。”

不死鸟的眼神中又恢复了曾经第一次相见时候的杀意。

“你们凡人的生命不过维持百年，而身为不死鸟的我，已经活了几百年，连你们所谓的教宗和皇帝都奈何我不得，一个区区巴伐利亚的小贵族，在我面前，记住你的位置！”

阿莱克希斯的身躯摇摇晃晃地走到自家的佩剑前，将地面上的佩剑塞进剑鞘，露出嘲讽的笑容。

“既然您如此伟大，那为什么要和我这个凡人一般见识呢？”

“哼，要是我和你一般见识，你现在就不可能站在这里大放厥词了。”

不死鸟的回答正好贴合阿莱克希斯的预测。

在他刚才的观察中，至少在表面上，不死鸟保持着作为“上帝的宠儿”的骄傲，不会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而被彻底激怒；就像是不会有人因为猫狗不喜欢自己的作品而对其感到恼怒一样。

从之前不死鸟在得知他的姓氏，就能推断出他来自巴伐利亚来看，不死鸟曾经来到过陆上；不过应该只是作为上位者对凡人的俯视观察而已，不然像他这样的故事不死鸟应该见到不少。

虽然从个人角度上，阿莱克希斯是无法理解，全身上下散发着如此耀眼光芒的不死鸟，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来到陆地上且不被凡人和教宗发现的。

不过现在这些都可以往后放一放，重点并不是在这里。

“虽然我不可能和你一般见识，但你必须对你冒犯的言语负责；看在你比其他的凡人要有意思的份上，伟大的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不死鸟的双翼张开，就像是在示威一般，释放出如同太阳一般耀眼且炽热的光芒，让阿莱克希斯睁不开眼睛。

“你最好能将你的妄语自圆其说，如果被我认定为是毫无意义的废话或者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我就会将你毫不犹豫地撕成碎片，作为这座岛屿的肥料。”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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