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皇觉寺。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在院子里面扫地的小和尚将扫把一扔,然后不耐烦地打开了院门。
“这里没吃的!要饭快滚!”开门后,小和尚直接向外面吼道,接着他看清楚了来人的样子。
这是一个穿着红色内衣,外面套了一件灰色布衫的男人。
男人风尘仆仆的,显然是走了很远的路,但是从他身上依旧能够感受到一股剽悍之气。
看到眼前凶神恶煞的男人,小和尚害怕的想把门关起来,但是被男人一把抓住门框,动弹不得。
“小秃驴,我问你这里有叫方羽的人么?”男人问道。
“什么方羽,没有没有!”小和尚现在只想把门关起来,其他的什么也不想。
“好好想想,我都打听过了,就在你们寺里面!”男人说道。
“说了没有就没有!你把手放开!”小和尚不耐烦地说道。
“啊!怎么说话呢!”听到小和尚的话,男人火一下就上来了。
他直接抓住小和尚的衣服,直接就把他给拎了起来。
“老子问你,你们寺里面有没有一个叫方羽的!老实说,不然弄死你!”
说着,男人将举起的小和尚直接在空中旋转了起来,好像在做印度飞饼。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小和尚惊恐地打着男人的手臂,试图让男人将他放下。
但是男人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有!有!有叫方羽的一个人。他一年前和觉悟师兄一起回来的!现在好像在厨房帮忙!”小和尚连忙说道。
“这就对了嘛!”男人听到小和尚的话后,将小和尚给放在了地上。
小和尚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他刚想迈出一步,自己就跌倒在了地上。
“能叫方羽先生出来一下么,我有封给他。”男人说道。
“我!”
小和尚试了好几次,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想拒绝,但是想到了男人的凶狠。
“我帮你去看看。”
说完,小和尚就匆忙离开,连门也不关了。
男人则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觉悟师兄,你那个大哥呢?”在厨房里面找了一圈没找到方羽,小和尚直接跑到了觉悟那里。
觉悟就是朱重八在皇觉寺的法号。
“你找我大哥干什么?”朱重八疑惑地问道。
一年前,他和方羽历经辛苦,终于从河南回到了淮西,重新回归了皇觉寺。他继续做他的和尚,而方羽则成为了寺院厨房的帮工。
“外面有个王八蛋找你大哥!”小和尚说道。
“有人找?我大哥和明觉师傅出去采购粮食了,估计晚上才能回来。你带我去看看那个男的。”朱重八说道。
跟随小和尚,朱重八来到了寺院的偏门,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男人。
“你找方羽有什么事情么?”朱重八问道。
听到朱重八的声音,男人从地上起身,转了过来。
“哎!”看到朱重八,男子眼前一亮。
而朱重八看到男子,脸上也露出了惊讶。
“重八?!”
“汤和!”
“怎么是你!”
接着朱重八和久别重逢的汤和直接抱在了一起。
汤和是朱重八的老乡。小时候两家就靠在一起,汤和和朱重八自幼就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后来汤和的父母去世,朱重八家还接济了他不少日子。
再后来,因为朝廷赋税沉重,因此汤和便离开了老家,去外面谋生。两人自那以后也断了联系。
没想到,他们两个人居然在这见面了!
“走走走,去我那,去我那!”朱重八拉住汤和的手,就要往寺里面走。
“觉悟师兄,寺里有规定,陌生人不能随意进出。”小和尚拦在了朱重八的面前。
“一边去!”没等朱重八开口,汤和将小和尚一脚踹开。
“觉远,就这一次,没关系的。”朱重八对地上的小和尚说道。
接着他便拉着汤和离开了。
小和尚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口水:“以后有你们好看的时候!”
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朱重八给汤和找了个凳子。
“五年前,你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村子。这些年不见,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朱重八问道,接着用破碗给汤和倒了杯冷水。
汤和一路过来也渴了,将碗中略显浑浊的水一饮而尽。
“这些年,我走南闯北,做过乞丐,当做杂役,就是为了口饭吃。现在在郭大帅的手下,是个千户。”
“千户?郭大帅?你去狗朝廷手下办事了?”朱重八语气不好地问道。
他可对元人,朝廷没什么好印象。
“我怎么可能去给狗朝廷办事!我的爹娘就是因为狗朝廷的重税死的!”
汤和脸上露出了对元廷的痛恨!
“郭大帅是刘将军手下的人,是。”汤和说到这,压低了声音:“是造反的。”
“造反?你造反了?”听到汤和的话,朱重八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
“对。狗朝廷不让我们这些百姓有活路。听到刘将军在黄河边造反,我就领着这些年和自己相好的兄弟准备去投靠他。没想到路才走了一半,就听闻刘将军被元兵赶到了河南,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正好郭大帅那个时候也响应刘将军,在濠州赶跑了元人,反了朝廷。我就领着兄弟们直接去投靠郭大帅了。”
汤和说道。
“后来郭大帅见我机灵,也杀了不少元人,就将我任命为了千户,管理手下五百多人。”
千户是古代一个军事官职,以统兵数量分为上、中、下三等。
七百人以上为上千户所,五百人以上为中千户所,三百人以上为下千户所。
汤和这个千户是中千户。
“可以啊!”朱重八高兴了给了汤和胸口一拳:“小子,发达了呀!”
虽然朱重八和方羽一直待在皇觉寺中,但是也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天下大事尽收眼底。
他们早就知道一年前刘福通和韩山童在黄河边上学着方羽给他们讲的陈胜吴广的故事,造了个石人,说什么“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将黄河上数十万的民夫全部挑动造了反。
不过刘福通被元兵击败,逃到河南以后,他们就再也得不到关于刘福通的消息。
不过因为刘福通和韩山童的起义,让中原所有对元廷不满的汉人都爆发了!
一年之中,各地烽火不断,起义队伍络绎不绝。
朱重八曾经提议方羽他们也竖起大旗,反了他娘的,但是被方羽以什么时机未到所制止了。
不过朱重八心里一直想着造反的事情,所以对汤和加入到造反队伍里面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在他的心中,任何汉人都应该反了狗朝廷。
“重八,你呢?你这几年怎么过的?”汤和问道。
“你走后不就,我爹娘兄弟们就饿死了。”朱重八说道。
听到这,汤和拍了拍朱重八的肩膀。
朱重八示意自己没什么事继续说道:“为了活命,我就来寺里出家。后来,寺里面也没吃的,就让我们各自出去化缘······”
之后朱重八就讲了自己一路上化缘,如何遇到方羽,之后又如何遇到马保山,怎么死里逃生又回到寺里的事情。
听完朱重八的讲述,汤和都惊呆了。他没想到仅仅五年,自己儿时的同伴就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这经历比他还丰富。
“对了,你来找我大哥,有什么事情?”朱重八问道。
方羽和汤和可从来都不认识,朱重八好奇汤和是怎么知道方羽的,又为什么要过来找他。
“哦。”汤和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朱重八。
“是郭大帅派我来的,他说把这封信交给方羽大哥就行了,所有的事情都在信里面写好了。”
接过信,朱重八就看到了信封上的方羽兄弟亲启的字样。
这一年,方羽教会了朱重八读书认字,所以现在的朱重八已经能看得懂信封上写的是什么。
不过让朱重八有些奇怪的是,方羽教的有些字和自己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听方羽说他教自己的是叫什么简体字。
按照方羽的说法,简体字比正常的字好认好写多了,就应该学简体字。
“大哥出去采办了,晚上才回来。你没事的话就在这待到晚上。等大哥回来之后,亲自把信交给他。”朱重八说道。
“你给你一样。”汤和说道。
“我这次来除了送信还有别的任务,既然你能将信送到方羽大哥手上,那我就不留下了。”
“这就要走?”看到汤和起身,朱重八有些不舍地问道。
他和汤和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
一起上树掏过鸟窝,一起下河捕过鱼虾,一起在地主刘德家放过牛,一起去偷看过隔壁王家闺女洗过澡。总之他们两个就如同异性兄弟。
如今刚刚才重新相见不到一个时辰,汤和就要走,朱重八有些舍不得。
看出了朱重八的不舍,汤和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以后还有机会相见的!到时候,我请你喝酒。对了,你都和尚了,能喝酒吧?”
“去你的!”朱重八笑骂道。
将汤和送走,朱重八揣着信封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等待方羽回来。
而汤和与朱重八并没有发现,当他们在屋子里面商谈的时候,被汤和欺负的觉远小和尚就躲在墙角边,将两人的说全部偷听到了。
“好呀!朱重八你居然私通叛贼!看我不去官府举报你!”看着送走汤和的朱重八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暗处的觉远心中狠狠地想到。
“觉远,你去哪啊?”看到觉远准备出门,看到他的觉明和尚问道。
“去官府!”
“去官府干啥?官府已经不给我们拨粮食了。”
“不是这个,我要去举报觉悟,他私通叛贼,意图谋反!”说完,觉远小和尚就走出了皇觉寺的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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