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 落墨清颜

踏清宵这把剑也同烛九阴一起出了名，大家都对这位少年寄予厚望，他这些年从没有受到过这么多关注。比赢之后，祖巫们合手赠了他一只银铃铛，是栀骨清月铃，这铃铛不是普通的铃铛，别说寻常人想得到它，就连祖巫们得到一只也不容易。

青石台阶上，他一身雪衣，广袖迎风微微飘动，周围剑气萦绕，他站在花树下执卷观书，颇为清修雅致。

烛九阴很开心，步子都迈得轻盈，他的衣摆掠过草地发出沙沙的声音，那双白靴被草尖划过却没染上一点尘土。烛九阴那对水色的眸子实在是很漂亮，一只妖也出落得如此仙气凌然。

烛九阴到哪都带着踏清宵，仿佛把这柄剑当作命一样重要，他的气场干净温和，从此仙都才真正把他入眼，人们也越发喜欢这个上进又纯真的小孩。

烛九阴虽然温软如玉，也没什么脾气，但他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他是十分有骨气的一个人，也是很傲的一个人，只不过从不表现出来。就同他的长相一般，并不是单纯的可爱讨喜，是一种清俊雅致，甚至较于常人更有男子气概，只是爱笑又温和才显得更可爱。

祖巫们赠的那只铃铛极是漂亮，雕花镂空，响声十分清脆，雪白雪白的铃身下面是米黄的流苏。

烛九阴把它坠在腰间，走路时一响一响，清脆好听，远远听见那轻快的银铃声，人们就知道是烛九阴来了。

他是出了名的热心肠，不怕苦不怕累，在各种地方帮忙，那白衣却不染一丝烟尘，他不喜欢几近拖地的那种长衫，不便于跑跳，所以就只是衣摆垂到靴子上，袖子也不是宽大的那种，宽襟窄袖，整个人都十分灵动干练。如果有人说烛九阴能长偏，谁都不会信，可偏偏他却成了世人口中十恶不赦。

不过这时候的他还是很招人喜欢，每每听见一阵轻快的铃声，大家心里总会很踏实。

又过了一些时日，烛九阴和句芒求来几株竹苗栽在自己的小屋前。那竹不同于平常的竹，高而细长、叶似弯月，青绿得耀眼。

那是极难寻的一种竹，叫青玉竹，是已经身殒多年的蛇魔雨师妾的留传下来东西，所以也是极不好存活，但它能清心养性，更能祛毒去火，用其利剑更有奇效，是对付恶妖利鬼的利器，是可以反噬妖毒的一种竹子。

烛九阴只有三根竹苗，却硬是种出了很大的一片，堪称奇观，所以烛九阴那间小屋总是漫着一股清新的竹木香，竹叶又像许多弦月一般，大家常称他那间偏房为“新月”。

在仙都的日益熏陶中，烛九阴成长得很快，他总是比别人学东西要快得多，功底扎实又很刻苦，再加上烛九阴为人善良醇厚，耐心又温和，对谁都是千篇一律的热情温柔，常常受到各方仙士的夸赞，没有人不想收他为徒，尤其是小辈们更是敬佩他。

池故遥是对他极好的，就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对待，烛九阴是打心底里喜欢池故遥和垚尘。

他们两人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刚遇上烛九阴时，他们正值绮纨之岁，也才十几岁，如今已经长成了大孩子。倒是垚尘还那么喜欢玩，他还是常常带着烛九阴出去，教会了烛九阴许多不一样的本领。

烛九阴在仙都修炼有佳，功力突飞猛进，如今他已经长成了十七八岁青年的模样，舒眉朗目，温润如玉，逢人就轻轻地笑，眼中总是盈盈笑意，不过他是很凌厉的长相，甚至比通常人更多几分清俊，并不是那种雌雄不辨的漂亮。

他常常穿一袭白色的对襟窄袖长衫，腰间束着一条雪白的锦带，头顶束着白玉冠，马尾垂到腰间，修长的身体挺立笔直，就如同不染凡尘的白鹤一般，整个人都是丰神俊朗的朝气。

烛九阴喜欢热闹，于是空闲时常常在四处瞎逛，仙都没有人不认识他。

有一日，他走到了几位仙都长老身边，他们一边下棋一边闲聊，烛九阴听他们谈论一些上古奇闻听得入迷，蹲下来拄着脸好几个时辰。

“唉，你们知道吗，妖界之王最近又在四处作祟，他最近似乎在弄什么活人炼尸，搞得人间鸡犬不宁。”一位长老眉峰紧蹙，凝重地说。

“谁没听说啊！听闻他精通奇毒，常常去各个草园采集草药，炼制毒丹！自从雨师妾死后谁拿他有办法？”

“帝江的毒天下无人可解，据说他冷血无情，身边没一个知心的人，也是可悲啊，而且寒暑水那块地方，寸草不生，荒凉至极，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胡说，他不是有一个年幼的弟弟吗？叫什么来着，什么梧？我记不得了，据说是他在梧桐树下捡到的小孩。”

连忙有人应和道：“我也是记得那孩子蛮横骄纵，帝江可太惯着他了！”

长老摸了摸胡须，满脸愁容，他狠狠地在棋盘上下了一颗棋子，接着道：“帝江太猖狂了，即使他这样过分我们也拿他没办法，谁让他既是空间祖巫又是地府之主。”

烛九阴突然开口问道：“什么是空间祖巫？”

老者瞥了他一眼，缓缓开口。

“顾名思义啊，空间祖巫就是掌管空间的人。一共是十二位祖巫，他们就是这个道法里的至强者。东方木之祖巫句芒、西方金之祖巫蓐收、北方水之祖巫共工、南方火之祖巫祝融，中央之祖巫后土，这几位是五行族的祖巫，是我们云川的人。”

“那其他的呢？”烛九阴好奇的追问。

长老下了一颗棋，又接着道：“剩下的祖巫就是三才和四象了。”

“四象祖巫在人间，风之祖巫天吴，雨之祖巫玄冥，电之祖巫龠兹，雷之祖巫强良。三才祖巫是最难习的道，天气祖巫奢比尸，空间祖巫帝江，至于时间祖巫嘛……”

“时间祖巫呢？”

“时间之术太过生涩难懂，龙族消失之后再也没有习通这一道的人了，所以十二祖巫缺一位，没有时间祖巫。”

“龙族？”烛九阴侧着头听他们继续聊天。

“他们既不是妖，也不是仙，是神，不过也是传说罢了，这世界上哪还有龙族。”

“据说他们既可以习魔道也可以入仙道，近朱则赤，近墨则黑。”

烛九阴还想发问，可是突然长老们转移了话题。

“对了，今天不是有一位仙人被火族驱逐了吗？听说赤剑穿心，终身都不得入仙都了！”

“我知道他，不是偷习禁术吗，也是自讨苦吃。”

“如何驱逐？”烛九阴又问。

长老无奈地笑笑，道：“你可真是个问题大王，每个仙都的人都会有自己的佩剑，一旦认主，天枢石上就会刻下他的名字。如果这个人犯了什么大错，仙都的长老们会把他带到慎思堂认罪，若是罪不可赦便用佩剑穿透他的心脏，从此天枢石上他的名字就会消失，永生不得踏入仙都一步。”

烛九阴恍然大悟，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直起身来，腿都蹲麻了，站起来时还踉跄了一下，

暮色缱绻，吴钩高悬，月光穿透树林撒在林间的小路上，烛九阴才反应过来已经过了很久了，他拍了拍酸胀的腿，慢悠悠地往新月阁走。

一路上晚风拂面，吹得这位少年衣袂飘飘，他迈着轻盈的步子，清脆的铃铛声被风吹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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