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略可以,也能听讲粟特语,因小时侯待在契丹上京,耶律休哥府中,有专门的教席指导,直到九岁上才回到中原。」朱悦点点头。
「你说的『耶律休哥』可是契丹『宋国王』,也就是他们说的『北院大王』?」
「正是,娘说我们遭到暗杀组织『曳落河』的追杀,因此耶律休哥只能将我们藏匿在府中,直到他重病时,才将杨老先生的遗物还有他亲自誊写的《慕容帛书》交给我们。说这是我爹的遗物,当时安排我的继父乔扮商人,混在商队中回到中原。」
「『曳落河』?这个组织我没有听说过,但既然耶律休哥都这么怕『曳落河』,显然这个组织的势力超过他北院大王。」
「『曳落河』是为了杨老的遗物才追杀你们母子吗?」独孤漠微微皱起了眉头,明显是对于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感到兴趣,可是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找线索,只能随便问问看?
朱悦摇摇头,看起来也是不明究理:「娘只说,契丹通天巫,也就是萨满太巫,奥姑公主预言说,我会害契丹人流亡到万里之外。」
「所以,这些年隐姓埋名躲躲藏藏,深怕被『曳落河』找出来杀掉。继父还有我娘,为了这事情日夜担惊受怕。幸好,『曳落河』似乎不太敢在中原活动,否则可能早就把我抓起来了。」
追杀朱悦的杀手,听起来是以契丹为根据地的暗杀组织。契丹是一支古时候在中国北方的游牧民族,他们的皇帝姓「耶律」,而皇后家系姓「萧」,属于鲜卑族的一个分支。漠姐姐姓「独孤」,这就是鲜卑其中一个贵族的姓。契丹人已经被我们同化了,所以可能你我身上都有契丹的血统,说不定周围姓「萧」的朋友就带有契丹皇后的血统。纯契丹人则可能要到云南偏远地区,或者中亚的吉尔吉斯才能遇到。契丹在北宋时期达到鼎盛,领土东边是我国东北三省,西边是外蒙古到新疆远达中亚,首都在今天内蒙古的赤峰市,当时称为上京。
中国历朝都与北方游牧民族之间有大规模的战争,例如汉朝是与匈奴,唐朝与突厥,而北宋则是一开始与契丹,后来与西夏,金人作战。北宋与契丹最后都被金人灭亡了,逃亡的宋人跑到江南建立南宋,逃亡的契丹人跑到今天的新疆,建立了新国家叫做西辽。西辽曾经是中亚国家的霸主,首都在今天的中亚国家吉尔吉斯的托克马克附近。最终,西辽、南宋、西夏都被蒙古人灭亡。
契丹太巫预言契丹人将因为朱悦而流亡,指的应该是后来契丹被金国灭亡,契丹人从现今中国东北流亡到新疆乃至于最终落脚吉尔吉斯,重新建立西辽的这件事情吧?但是这个流亡距离朱悦这年代还有一百多年,那是在北宋灭亡前的事情,难道朱悦这一生,将要埋下造成契丹灭亡的种子吗?那会是甚么巨大的力量,可以灭亡一个国家呢?
「所以你算是『预言之子』囉?听起来你拥有灭亡契丹的力量?」独孤漠微微皱起眉头,觉得事态严重地说道:「你的事情,我写个『飞檄』请巨子计较看看?我们暂且放下那些不说,虽然不知『曳落河』甚么来头,但我对付几个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且说正事要紧,我曾在契丹待过几年,但只能听讲契丹语,读、写就不行了,粟特语我也能听讲一些。」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的诡计,继续说道:「巨子交待我们,此行要考查边关的形势,契丹军队的情况,宋军的部属等等。简单说,就不是让我们出来玩的,要交些文章报告。但小女子性野,舞枪弄棒是可以的,就这文章报告,实在为难…。」
朱悦知道独孤漠有事相求,这美若天仙的女子有求于我,心里面当然是跃跃欲试,义不容辞拱手道:「漠姐姐救命之恩,在下无以图报,如果有任何可以效劳的地方,在下愿全力以赴。」
才刚答应下,心中却又想:「朱悦啊朱悦,这漠姐姐什么来历什么吩咐你也还不清楚,就一口答应下来,不就是迷了她的美色吗?戒之在色,戒之在色啊!」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朱公子这摇头是反悔了吗?」看到朱悦才刚答应又猛摇头,独孤漠觉得这腐儒蛮怪异的。
「不…不…只是读《四书》、《五经》,摇头惯了,没别的意思。」
「那就好!因小女子在你昏迷时,偷看你夹在书中的文章,觉得我们全帮上下加起来也没你一个强,因此这清单上的报告麻烦你一下。因堆积迟交许久,是否能请公子发奋努力,尽早完成呢?」
不会吧?独孤漠此时才拿出原本藏在背后的一个卷轴…这就是刚才答应她的作业列表吧?朱悦接过独孤漠递过来的卷轴,拉开一看,苦也,约莫二十条题目;如果每篇报告要写一万字,这就是二十万字的大工程呢!
抬头正看到独孤漠那充满殷切期待,又充满信任的眼神,这已经够杀死一千个朱悦了。拚了!漠姐姐这么信任我,就算两百万字也写给她了!只是…为什么内心觉得压力沉重呢?
「疑?我怎么觉得你手在发抖?」宜修站到独孤漠身旁,做了一个骂街茶壶的姿势,指着朱悦道:「漠姐姐跟我都是待过契丹的,只不过公务繁忙,没时间处理这报告杂务,现在交待给你,是你的福气,还楞着,不快谢过漠姐姐?」
「谢漠姐姐给在下这个美差事,在下求之不得。在下万分感谢漠姐姐!」朱悦深深做了一个揖。
独孤漠笑而不答,微微欠身回礼。
宜笑突然拉住漠姐姐的手,怒道:「姐!你们都去契丹,怎么没找我一起玩儿去呢?」
「漠姐姐去契丹可是为了要喝『狼血』,妳跟人家恼甚么?难道狼血妳也要喝吗?」宜修辩驳道。
「咱们剑南道上狼也很多啊,怎么就非得去契丹不可?妳们肯定是背着我去玩!」宜笑还是不满。
其实剑南道是唐朝的说法,到了宋朝这时候,已经将剑南道分成四个路,分别是益州路、利州路、梓州路与夔州路,这四路合称四川,也就是现在四川省的由来。但是因为这四路土地分割复杂,所以老百姓们还是习惯统称四路为剑南道。
独孤漠笑着说道:「剑南道上是有狼,但是跟狗儿差不多大小,遇到稍微凶猛的狗就夹着尾巴逃跑。我跟爷爷说,这般大小的狼,喝了它的血也不会长甚么志气,太没挑战!」
「爷爷大喜,直说:『有志气,有志气!独孤家有后,咱们独孤家有后!』隔天就全家去了契丹。见了契丹的狼,姐姐简直肠子都悔清了,那哪只是狼?比我们剑南道上的熊还大。」
宜笑这才破涕为笑,宜修又递了根麻花给她。
此时哨音此起彼落,王泽朗声道:「床子弩发射预备,清场!!」
众人站在床子弩后方约一丈远,王泽搬了一根箭,约八尺长,茶杯口粗的木棍,就是根放大版的箭,将箭架在床子弩上,对准远方约二里远的一面土墙。
「从这个圈看出去,对准这个环,土墙与环还有圈重叠在一起的时候,扣下这个扳机,就可以发射。」
说完,自己先站到旁边,取了一张百担的硬弓,拉满对土墙射出,箭不及一里就落下了。「一般的箭,大约就这距离,但这床子弩,可以更远,而且就算武功高强,也躲不开这迅雷不及掩耳的大箭。诸位先看着,我来操作…。」话音未落,背后抢出两个身影,竟是宜修与宜笑,宜修抓着板机瞄准,宜笑站在旁边大喊:「发射!」
远方的土墙应声倒塌!
王泽吓得直说:「祖奶奶们,有没有伤着?」
宜修塞了一嘴的麻花,口齿不清,舌头打结对着王泽说道:「偶今天才开始觉得你很厉害!」
「偶也是!」宜笑也是满嘴麻花。
独孤漠则是鼓着两个腮帮子,一人拧了一下,拉着两个人的手,说要回房间罚跪,三个人径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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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望塔楼位于寨口进来约三百步,是一座木造塔楼,高约十丈,顶端有一较大平台,用途是作为指挥各面防守。
看完床子弩,一时凉风吹来,朱悦心情畅快许多,想说土木工事已经聊过不少,换个八卦话题,心中有些问题想知道,于是问说:「冒昧请教王大哥,方才遇见的义耳帮弟兄,每一个耳朵都缺了一小角,有的是左边,有的是右边,有的削了耳垂,有的剪了一角耳廓,这是有特殊意义吗?」
「这是有典故的,」听到这问题,连阿青也笑了起来,王泽同样哈哈大笑,回答说:「凡加入义耳帮的弟兄,必须要自己削去耳朵的一角以证明入帮的决心,只有我这一只耳朵不是自己砍的,是太上帮主砍的。」
阿青补充道:「太上帮主就是漠姐姐爹爹。」
这可有趣的很,朱悦笑道:「漠姐姐他爹要取王大哥性命易如反掌,为何单独只要了一只耳朵呢?」
环顾了一下四周,王泽确定没有帮上弟兄在附近,才说:「三年前我仍在连云山大寨上当山贼,每天就是饮酒作乐,官兵屡攻大寨连连失败,也就干脆放我们连云寨不管。当时自我感觉良好,不知不觉就自我膨胀了起来。」
「有一次我酒喝多了,仗着大寨机关重重,如铜墙铁壁,于是昭告长江上中下游各山贼大寨,要娶武林第一美女为妻。
当时只是说着玩的,没想到有些寨主还当真,送来了多幅画像,那真是美女如云啊。」
朱悦打趣问道:「难道漠姐姐画像也在其中,而你正好挑到那一幅?」
王泽不好意思回答说:「正是,我当时也还是开开玩笑罢了,即便我想娶,人家也不愿意嫁。」
「这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太上帮主耳中,当下太上帮主三昼夜跑了一千里路,夜里摸入大寨,我拿剑砍他,只一招,耳朵这边一凉,太上帮主手上就多了一只血淋淋的耳朵了。」
朱悦心想,漠北草原民族,有些论战功是数耳朵数量的,想必漠姐姐他爹就是遵照传统来办吧?
「然后太上帮主吩咐,说帮主已经到了可以出江湖自立门户的时候了,但帮主爱干净,这路上破落村寨很多,也不知道饮食住宿是否清洁?要我们帮众前后照料帮主,前面的先赶到下一村,整理住宿饮食,后面的则是帮忙料理帮主交代的事情。不肯照办的就用剑一片一片凌迟至死。」
讲到这边,朱悦与阿青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爹爹是标准的女儿控,行事不符常理,竟然想到叫土匪来侍奉自己女儿?
「我想说寨中弟兄也不见得各个都愿意跟着年幼的女帮主,所以订下规矩,愿意跟的削了耳朵跟我来,不愿意的就每人发一笔盘缠打发下山。」
「我只剩一只耳朵,所以打起旗号来,叫做『一耳帮』,巨子认为改邪归正之后,应该行侠仗义,所以改称为『义耳帮』。」
「所以大家都愿意加入义耳帮?」朱悦问。
王泽猛力摇着头说:「才不呢,没人愿意。」
「大约又过了一个月,荆州土匪拦路打劫,当时漠姐姐刚到江陵,连夜追上去,三十五个土匪杀了三十四个,余下一个削了半只耳朵,要他通知各大寨,即刻解散。」
「听到通报的当天,寨上兄弟吓得立马割了耳朵,为了抢剪刀,抢铜镜还互殴打伤了好几个。」
「你想想,出来混的,合计都是哪边挣得多往哪边跑,当土匪的哪一个是出来拼命的?现在土匪一夜之间变成个高危职业,不逃的是傻子咧。」
朱悦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些土匪原本都是一根筋的军民,世道如此,官逼民反。
「晚上我们就烧了大寨,会合各寨人马,从江陵到岳阳,沿途客栈整修打扫干净,恭迎帮主圣驾。」
听到这番描述,朱悦实在忍俊不住,没想到官兵都治不好的长江一路土匪,就这样一夜消失了。
王泽见朱悦这个听众被逗笑了,更来劲地说:「当时长江土匪窝,天天有人烧寨子割耳朵抢着入伙,远看还真的是火烧连营五百里,热闹得很!」
朱悦觉得,王泽给漠姐姐的第一还少了一个,应该要再加上「天下第一嫉恶如仇」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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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独孤漠找大家商议:「因巨子命令,我们需要先往泰山派拜山,然而此处契丹骑兵仍在袭扰,关于防务分派,不知道诸位有何高见?」
众帮内干部,都是土匪出身,大多应道:「防守山寨挺擅长」之类的,也有的说:「咱们杀将出去,杀得那些契丹人落荒而逃」。
朱悦见众人讨论并没有基于当前宋辽情势,如果终须一战,战前的准备则如同下棋的布局一般,分秒必争,步步算计。
于是他朗声道:「诸位英雄所言,在下认为个个在情在理,心中万分佩服,定会将各位的建议,条列予巨子参考。」众人大喜,连声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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