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侍者引导,卡尔来到了伯爵办公处。
侍者握住门把手,把困境一点点揭开给卡尔。
道了声谢,卡尔把目光投射入房间内,回应他的是所有人的凝视。伯爵是盯着他的愤怒狮子,夫人是天使对亡灵的怜悯,马可眼眶发红是委屈的小羊,德尔菲娜蹙眉是哀怨的秋蝉,奥斯卡掩嘴笑是计谋得逞的狐狸。
马可仅仅是使用了德尔菲娜的长笛,有必要这么严肃吗?卡尔的头脑被这一句质问占据着。他移动的很慢,明明只是一步之遥,却感觉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
“主的审判即将到来!”脑海中又跳出这么一句话,让卡尔回想起前世的电影。这些无厘头的想法如今也都是徒劳,他知道自己还是要面对的。
房间静的出奇,如同停罢了的钟。随着卡尔的鞋与瓷砖相击而出的轻响,才又开始运行。
侍者退去,卡尔无言。
首先打破沉寂的是伯爵,“尔等先下去,卡尔你先讲讲发生了什么。诚实是骑士的美德。”
脚步声渐远,而后大门关闭。
“我…”卡尔脑海中再度升腾起,那个质问吹别人笛子要那么大阵仗吗的问题,他终是没把想法说出,出于保护马可的心思,卡尔继续道,“长笛是表姐落在我的房间的,我没当回事儿,就让马可给我伴奏,怪不得他。”
“好!你可知道我生气有两件事,如今,有了第三件!”伯爵怒意更盛,羽毛笔笔尖指向卡尔。
卡尔噤若寒蝉,“卡尔不知…”
“不知?是不知前两件,还是最后一件?”伯爵被气笑了。
但卡尔依旧是幅光棍姿态,“我…都不知道。”
“小东西,不要跟我耍滑头!既然你不开口。好,那我说。那长笛是德菲尔娜专属的魔素导器,你却不及时归还,这是第一点,是怠慢。面对魔素导器你只将它作普通乐器,这本身就是傲慢,但同时作为一个女式的私人用品,你却未允许给一个男孩用,他还是个下人!最后一点,你还敢袒护他?”
魔素导器是什么,卡尔依旧没有这个概念。但他对伯爵的话十分不认同,回怼:“我之前从未听说过魔素导器。就算有乐器的形状也太奇怪了吧!?如果因为我的无知而受辱骂,伯父我希望您清楚,我错在痴愚并非有意为之。另外,马可不是什么下人!他是我义弟!”
伯爵重重一拍桌子,“话不妨说清楚,卡尔!他哪怕有一点贵族血脉在流淌!对你来说他是你义弟,是佛莱迪的养子,可这改变不了他的血统。对我来说他就是下人。我气就气在他身上,要是你用了魔素导器,我也就作罢了。可是你让‘下人’去碰?!更何况还是个男孩!你让我很失望……先下去把德尔菲娜叫过来!”
“伯父!马可……”
卡尔仍欲辩解,伯爵以战阵的威严直视他,“闭嘴!照做!”
“是…”
卡尔一直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也正是要说的话干扰了他的思絮——马可才是贵族,他才是下人。
同时人人平等的观念时刻迫使着卡尔反驳伯爵,这让卡尔很难受。
德尔菲娜和卡尔打了一个照面再度面对她这位不讲情面的父亲。
伯爵在卡尔出去就起了身,拇指揉着太阳穴,其余四指扶额。在他看来卡尔简直乱闹,措词一塌糊涂。没有分清事态就盲目开口。
“爸……这事是我的错,长笛借给卡尔时我应该和他说明的。都是马……是我的错。”入门的德尔菲娜有意给卡尔开脱,她本想把责任推给马可,但想一想后果话又吞进肚子。
伯爵气笑了,不过对女儿平和许多,“卡尔可不说是你借他的。”
“可我确实是借他的呀。”仔细一想,德尔菲娜也就明白了,卡尔也在为她开脱。
只是卡尔来叫自己时为什么不串供呢?她也想不明白。
伯爵示意德尔菲娜坐下,自己也坐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件事错的最多的就是你,德尔菲娜!万一卡尔的魔素首先对长笛发生反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至少他不用上战场!我一看到卡尔就想到布洛迪表哥,他在13岁时魔素便对剑发生反应,15岁时就战死了。我不想看到卡尔也这样去死。”
回想起了童年时期特别仰慕的男孩,德尔菲娜攥紧拳头下定决心不想让和表哥很像的表弟再趟一趟浑水。
“这是加菲尔德家的宿命,五六年又是‘大圣战’的日子。”伯爵感慨道。
德尔菲娜反驳他,“可卡尔并不是加菲尔德家的人!”
“但他已从你姑姑过继给了你叔叔佛莱迪,他现在就是加菲尔德的人!”
“是,父亲。”
“话题回到那个下人身上,我想让马可滚蛋。”
“爸!?”
“有他在身边,卡尔始终不像个贵族!”
“可他也是叔叔的教子。”
“属实难办,让我想想吧,让奥斯卡进来。”
伯爵并没有和奥斯卡说很多话,因为他从奥斯卡那里得到的只有意见没有太多事实。
原本从办公室门出来的卡尔已经在思考一个问题了。问题的原因是伯爵夫人的提问。
事经是这样的,卡尔出了门之后,就急匆匆的去找马可,去安慰他。说了几句话之后,伯爵夫人走到两人身前。
夫人表达了自己对这事的看法,笑着说伯爵生气不是因为这件小事。而是因为领地内部的事务,让他烦心。
之所以有这场批斗大会,是因为伯爵发现自己忽视了对孩子的教育,尤其是对卡尔的教育。
夫人又向卡尔询问了几句有关于他(马可)的母亲的事。表示去修道院时,没能见到卡尔深感遗憾。
卡尔则是说当时被寄养在一家农户中,伯爵夫人自然找不到。
话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是这些语句虽然都是善意的,但很多都是软刀子,夫人在不断试探卡尔。
话题又不经意间扯到马可身上,卡尔耐心为夫人讲解马可的来历,以及之后的生活。
夫人看着卡尔又看向马可,心中盘算起来。
她从头分析,发现卡尔讲述马可的事迹上十分自然。讲到自己时,却是很难开口。
她感到十分好奇,但想想也就想想,也不是什么太离奇的事儿。
但是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笑让卡尔很不舒服。
夫人还是把心中所想讲了出来,问卡尔一个死亡问题:“卡尔,生活在庄园中是与加菲尔德家更亲密一些,还是马可更亲密一些?我猜伯爵一会儿可能会这么问,你打算怎么回答呢?”
两难的决择摆在了卡尔面前,幸运的是现在可以逃避,蒙混过关。但如果真是这个问题,他要怎么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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