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八国演义 第一章 世界尽头

江汉之国·洛邑郊外

和其余七国不同，江汉之国河流纵横、终年有雾，连仲夏时节也不例外。但巧合的是，江汉毗邻扶风，尤其是扶风南部的雾原、距离江汉还不到百里。故而每次江汉起雾、影响船只通航，雾原的扶风客总能第一时间赶来驱雾。

所谓“扶风客”：因为神州诸国唯有扶风人能乘风飞行、快速往来于诸国，很多扶风人便专职送信、送快递，跑腿打杂、收集新闻，人称扶风客。

“洛邑周边又起了大雾，船队一概动不了。连小姨说是很急，我先带几个人过去帮帮她们。”说话的是扶风国的风原将军李巽之子、李阑。

“你这小姨麻烦得很，不就近找雾原的、每次都找你！”李巽看了信、一把扔在地上。

风原子弟肩负着御敌守国之责，万不可松散懈怠。而李巽作为风原中军大都督，除了自己、也没人管得住儿子，只好每天兢兢业业、亲自来校场里训练将士。

“我去去就回、不会耽误训练的，保证三刻钟就回来。”李阑信誓旦旦地说。

李巽叹了口气，连枳毕竟是妻子的小妹，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是跟儿子摆了摆手：

“三刻钟。等着三刻钟正好开饭、是吧？两刻钟给我回来！晚一刻、拉弓五十组！你们几个、跟他去！”

见父亲已经开始计时，李阑也二话不说、赶紧带着十几个兄弟，乘风飞往江汉。

不出十分钟，众人就到了目的地。也来不及拜会小姨，直接开始结阵做法，不一会儿、十里以内的云雾顷刻而散，又顺着江流驱散了沿途的雾气。

“多谢小将军！这下应该能赶上了。”连枳看着这一片晴空、如释重负地说。

“不客气！”李阑在离船面一丈高的地方就停下了风、“咚”的一声踩下来，仿佛连船身都摇晃了一下。

“几天不见，怎么感觉你又长大了……”连枳站稳身子、迎上来揉了揉李阑的脸颊，“都说满月的孩儿见风长，怎么你十七八了、还是见风长呢？”

“欸~我已经满十八了，”李阑拨开连枳的手，又问，“小姨送的什么，这么着急？”

“难为情的，还不是这些东西。”连枳不好意思地瞥了眼船舱里的几十组宝箱，里面都是专门从漓邑运来的一批最高规格的戏服和行头。又说：“今晚有台戏、国主要亲自出演，说是有贵客来看。关于这位贵客、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是通灵戏吗？”

“应该是。‘今晚贵客来访、国主上演通灵戏’，本就是国主上一场通灵戏的预言。”

“哈哈，通灵戏还能套娃的吗？对了，我父亲催得紧，没事我就先回了。”

“替我向李将军问好。这是酬劳。”连枳行了礼，又拿出一小袋散钱交给李阑。江汉作为流民之国，没有发行货币的机构。主要流通七国联合发行的宝钞“七国通宝”，以及金银、铜钱等传统金属货币。

“不、不必不必，小姨太客气了。我尽日都在军营、要钱无用，你自己拿着吧。你走南闯北的不容易……”

“给你的兄弟们分一些也好。如今百物皆贵，用得上的。”连枳连忙牵来李阑的手握住钱袋，又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放，就这么一直看着他。

“小姨……我、那啥……我先回去了……”李阑不敢纠缠、只好收下，退后半步行了礼，接着一阵风来、随风去了。

前后别家的船队见雾散了，也纷纷给连枳叫好。连枳的船沿江到了洛邑，又随江直接进了城内的港汊。江汉的城市几乎都在江河之上，因为本身就是诸国的流放地，也用不着修建城墙，只要人烟稠密了起来，就算是进了“城”了。

江汉之国位于神州西南角落，西至归墟、南至九泉，因为地方偏远，常被人称作“世界尽头”。各国流民前往世界尽头组成一个国家，这种情景下、江汉之国自诞生之初就充斥着一种浪漫主义。江汉的社会氛围极度宽松，几乎不存在有效政府；被各国驱逐的、失去神通的人们也争相觉得自己更应该被瞧不起，反而成就了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

各种美好的传言和想象，被各国的失意之人附会于江汉，久而久之、这片流放地还真被传成了“世外桃源”，吸引了不少主动前来生活的移民。在这些移民中，炎林人自然是看中了江汉极低的商业税；擅长占卜的玄殷人和喜欢谶纬预言的江汉人更是天生一对；扶风人通常是厌倦了家乡严苛的律法；幽燕人则多半是厌倦了故乡无休止的寒冬。玉京和天枢的移民相对较少，或许只是厌倦的家乡枯燥的生活。

江汉之国·洛邑

“怎样了？”

“好了。”

“这就好了？”

“是哒，”小女孩不耐烦地提高了音量，“好啦！”

“不愧是小天师，药到……”

“打住！”女孩打断了男子的恭维，“我可没说药到病除……按照约定，我只能保证她十日之内不会再疼。还有、我说了我叫小镒，不叫小天师！”

这个玄殷国的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收起了鬼幡、神铃，打点好行装。

“五百钱。”小镒伸出手、说着就要走。

“这、这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五百钱……”这家人看着并不贫困，然而付钱时、男子却有些迟疑。

“价钱是刚才约定好的，夫人的牙痛也如约止住了。若无他事，理应按约定付钱。”

“是，这是自然。只是……”

“十日内，若夫人牙疼复发，这五百钱我会如数奉还，否则神……”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对玄殷的医师来说，止痛本就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更不至于为了区区五百钱忤逆神灵。

“那你到底啥意思？”小镒有些不耐烦了。

“如今粮价飞涨、百物皆贵……”

“你要是缺钱，治病之前就该说明。”小镒有些生气了，“你是欺我年幼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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