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八国演义 第八章 金城驿

第二天一早，大伙就缠着向导问这问那，尤其是小孩子们，对眼前的一切更加感到新鲜。

“火药的炼制技术是炎林的最高机密，说是炎林的立国之本也不为过。没有人知道火药房的内部构造，按照规定、‘人’们也不能进入火药房。”

“啊？是全自动生产火药的吗？”孩子们已经缠着向导问了一个多小时。

“我虽然是向导，但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这些问题、我无法给出准确的答复。”

“总得有人管理吧？”家长们也忍不住来问。

“研发火药的、或者凡是有资格了解这些东西的，在炎林通常被叫做工科大佬、或者工科大‘神’。”

“可我看那些火药房、分明连门都没有。”大伙依旧疑惑不解。

“门还是有的，据说在地下。也是出于保密的需要。”

“可是火药对你们来说，不应该是跟空气、水和食物一样，与生活息息相关的吗？怎么还讳莫如深、全无了解呢。”小芦也忍不住好奇、过来问了一句。

“火药和粮食不同。换个角度说，你们很了解粮食，了解粮食如何种植，了解栽培、浇灌、收割的全部过程。然而、在粮食吃进嘴里之后，怎样转化为营养、怎样变成能量，这个过程在口腔如何、在胃肠如何、在血脉如何，你们就不一定了解了，可能也没有了解的兴趣。也没有了解的必要。火药也同理，只是顺序反了过来。在炎林，火药研发制作的全部流程都受到严格管控，人们不需要关心，也没有权力关心。我们能关心的只有功能、价格、质量，以及保质期之类。”

场面默然良久。没有结论的追问就是这么容易让人扫兴，众人接下来没有继续提问，而是专心欣赏歌舞节目、阅览书籍。

竹衣找了本《炎林百花谱》，里面用留影纸收录了一百种最常见的炎林花卉，每个都栩栩如生。《百花谱》不仅介绍了它们的生活习性、分布位置，甚至还包括种植技巧。肥料细分了数十种、浇灌的水也精确到几两几铢，在竹衣看来都显得有些过于专业了。一直看到下午、太阳偏斜，书籍内容看得差不多了，竹衣凑过来问向导：

“你们对植物的研究这么透彻，为什么粮食产量却不高呢？”

向导的临时座椅一直置放在竹衣的座位旁边。俩人随即聊了起来。

“神州诸国里，除了玉京，粮食亩产最高的就是炎林了。我们没有仙法，这已经是凡人能够做到的极限了。无论种什么，即便和你们用一样的种子、一样的方法，做一模一样的事情，效果也大不相同。

书籍只能记录知识，不能承载能力。千世百代、再多的书籍和知识，炎林人都要从零学起。偏偏炎林人的生命又是诸国里最短暂的，人均寿命不过五十岁。终其一生，能够掌握的知识又何其寥寥。在悲观者眼中，这不仅是炎林的死局，更是凡人的死局。”

向导这两天对炎林的吹嘘终究不及这一段告白更能给竹衣带来震撼。对于“仙民”、“仙客”的称呼，竹衣一直以为是简单的恭维，却不曾想到、玉京之人在他们眼中果真有“仙”的特质。不单单是把粮食种得高大那么简单——赖以为生的一切都与生俱来，这是炎林的“神”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

“或许是你们活得太累了。放慢脚步、享受生活，好好养生，炎林的医疗条件这么好，活到百岁应该不会很难。”竹衣认真地说，

“这在炎林人眼中，已经属于修‘仙’了……”向导苦笑着说。

“唔……对了，既然炎林是终身义务教育，那学制是怎样的？听说你们二十岁才毕业。”

“小学六年，大学六年，后学终身。炎林八岁才入学。小学会学习《语》、《物》、《天》等科，大学会学习《文》、《商》、《工》等科，后学则涉及所有学科、行当，从事什么职业就会选择对应的学科。比如我，凭借工作证就可以在炎林任何一所后学校园的向导科入学上课。”

“有考试吗？”

“真正意义上的考试只有一次，是在大学结束的时候。考试不合格的人通常会被遣送江汉，比例为十分之三。”

“这么高！”在一旁偷听许久的小芦禁不住感叹，接着又对竹衣尴尬地笑了笑、继续问向导，“所以说、炎林的神通其实是头脑聪明吗？被遣送江汉的炎林人都是因为考试不合格吗？”

“不全是。”向导说，但也没有继续补充。

“考试不合格的人，除了去江汉，还有别的选择吗？”竹衣也问。

“有的。事实上，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都不会选择去江汉，而是……以另一种身份留下来。”向导依旧话只说一半，似乎有意想隐瞒什么。

“另一种身份？”这话又引起了更多的怀疑。

“这是炎林人的选择，也是炎林人需要面对的事情。《向导行业规范》不允许我向各位介绍相关的内容，来自玉京的仙客也完全不需要了解这些。”

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偶像，说到这些、向导也失去了热情。冷淡地解释完，起身去往龙首交流工作了。场面也再次陷入沉默。

直到火龙车开到金城郊外。

火龙车的轨道总计有五千余里，遍布炎林的大小城镇。除去地位特殊的龙首驿，常规驿站里、规模最大的当属金城驿。靠近城郊，几个小孩子又开始大呼小叫：

“哇！好多小房子！”城外上百里都围满了火药房，方方正正、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如草席一般铺满了郊外的土地。

“这火药房也忒的多了。”家长们也不免感叹，“这有多少个？”

这时向导也早已复习好了有关金城的稿子，十分专业地向大伙介绍：

“金城外有十五万座火药房，金城地下也有五万余座。”

“地下也有？”

“是的，通常在地下五到十米，主要在冬季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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