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同事。老板很喜欢他,因为他很敬业;其余人讨厌他,因为他太敬业。说敬业其实是不妥的,在我看来,他不过是太过迁就。其他人似也发现了这一点,便合计着如何使用他。
起初我也是其余人的一员。认为他如此恪守成规,兢兢业业不过是想努力爬上他人的头顶,成为剥削的那一级。后来在一次餐馆的相遇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位同事,这个‘巨人’。
记得那是一个午夜,疲惫的我不想动手做夜宵,而妻子也早早地哄孩子睡着了。于是我决定独自去下馆子。刚走进店门,一个充满困倦却带着惊喜的目光将我锁定。顺着视线,我看见了那个刚下班的身影。鬼使神差地,我竟径直在他对面坐了下去——也许是那道视线过于热烈,也许是不想孤身一人——只是过了许久,我们二人都未曾打破这尴尬的宁静。
我注意到他点的配菜与我相似,便从这点入手,将他的话匣子拉开。随着交谈的深入,我发现他不仅专业知识深厚,还对世界历史有着颇深的见解。
‘结婚了没?’
我拿出了交谈之中常见的话题,他轻摇了摇头。
‘家里人没意见么,我们的年纪都不小了吧?’
带着几分挪揄,几分讥笑。如果没记错,公司大部分人都在三十往上,只有他与我不足而立,但想来也已快了。只是没想到他随后的回答让我羞愧了许久。
他是幸运的,在那样惨烈的事故中幸存下来;他也是不幸的,血亲之人都离他而去。听得他的故事,我大抵也明白了他会如此迁就——害怕失去容身之所的谨慎罢了。
‘你本可以不用做这份工作吧?薪资又低,又累。去做点投资不是更好么?’
他明白我话中所指,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犹豫。
过了一会儿,他才告诉我,他将父母的遗产都捐了出去。
我似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这样的行为有什么意义,我不敢多说;那些钱是否在真正需要的人手里,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在那一刻,他的身影在我眼中高大起来。
他似有些兴奋,接着说自己这么多年的工资都捐给了谁谁谁,又有哪些孩子在他的帮助下走向新的生活。渐渐的,我竟有些不敢直视他。
后来,我试着为他辩解,为他更改其余人的成见,却收效甚微。直至最后,都没能为他正名。”
五座墓碑前,一名西装男子缓慢地念着他的悼词,就算身旁空无一人,他也念的十分严肃,郑重。末了,他便将悼词放入纸钱中一并烧成灰。
“希望你下辈子能过得好一点。”
————
码农再睁开眼时,看到的已不再是满屏的代码和鲜红的报错,而是一名手持权杖的美丽女子。
“欢迎来到转生之间,异界的迷途羔羊哟~”
女子用着俏皮的语气,生硬地模仿着动画里的人物。对此,码农真挚地向她投去关爱的目光。感受到码农的视线,好不容易将poss摆好的女子一下子就垮掉了。
“好吧,还以为你会喜欢这种调调。既然你在前世已经见过不少类似的剧情,那我就不再跟你多少客套话了。”
码农以前就职于一家手游厂,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接触过蛮多轻小说的内容,对异世界转生这一套可谓是相当熟悉。
“这里是异世界人前往海尔嘉德世界的转生之间。接下来你会重生到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之中去。基于你是被迫转生这一点,我们决定对你进行补偿,异世界人都拥有的神赐会让你任选三个。至于让你转生的原因就别问我了,我只是主神大人的打工人,这类机密是不会让我知晓的,你只需要知道自己带有一定使命,而这个使命是什么,需要你自己到海尔嘉德去探索。”
女子说了一大堆,让码农没有提问的余地,算是在对码农之前拆穿她的行为一点小小的报复。
码农也如她所料,被信息轰炸的有些呆滞,只能等她说完后呆滞地点点头。
“接下来挑选你的神赐吧?”
女子偷笑,袖手一挥就在码农身前变出了一台电脑,电脑上面写着数不清的神赐及其效果。虽然数量庞大,却有着筛选功能让码农能更快地浏览。看来这名女子还是并未完全抛弃人性。
码农凭感觉选了三个自己认为比较有用的神赐后,女子便从电脑主机里掏出一张卡片,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还算比较全面。”
“接下来就送……”
话还没说完,码农突然失去意识,而女子也好似卡住一般静止不动。随着空间泛起一阵波澜,码农脚下一空,整个人随着重力开始进行自由落体运动。
“哼。”
高天之上,一声冷哼传来,打破了这僵直的局面。
“送你去转生……唉?人呢?”
女子看着前方消失的身影,茫然地摇晃着小脑袋。
“他已经下去了。”
高天之上再次传来声音,却饱含了些许无奈。
“可是……”
女子有些着急,若是他不能转生到指定位置,那之前所作的努力不就白费了么?高天之上的存在让她稍安勿躁。
“无碍,去接待下一个吧。”
————
“这真是……太惊人了。”
奥米莉一行人用了八天时间才进入到核心区域。为了证实海姆希之前的猜想,他们在中心区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却发现各族群生活安定,并未出现大规模征战的现象。于是乎,这兽潮的真相可能就在核心区的四大领主身上。为了与自己命中注定的‘罗密欧’相遇,奥米莉咬咬牙,指挥着小队向核心区进发。只不过当他们踏入其中一位领主的领地时,却被这惨烈的状况所震撼。
数不清的大树被拦腰斩断;坚硬的山体被打出庞大的坑洞;地上的带着血迹的庞大爪痕更是骇人;空中凌乱的魔力让希里安娜都心惊不止。
‘就是这个家伙。’
希里安娜相信自己找到了那令人不安的源头,能和被冠以天灾之名的九阶魔兽打的有来有回,毫无疑问就是这个家伙。
“这里应该是拇罅熘髦形ㄒ坏娜啵赜幽返牧斓亍!盶r
海姆希抚摸着地上的爪痕推测道。
“传说它镇守着冥界的入口,不让死者返回大陆,也不许生者前往冥界。如此一来,外面族群并未展开争斗倒也能说得通。”
众人不由得高看海姆希一眼。艾尔华达的四大领主在人类古籍中并未有如此详细的记载,想来应该是森精灵的传承。
“能看出它对抗的是什么吗?”
奥米莉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打伤这种存在。
“……看不出来,另一方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空气中的魔力也没留下任何气息。”
希里安娜一边感应着,一边抛下一个重磅的消息。
“仅凭自身力量便足以抗衡天灾级魔兽?难道是新一代的勇者?”
奥米莉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
“目前还说不准,但毫无疑问,对方是同为灭世级的战力。”
希里安娜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将血液取样后便回去吧。如今这片森林,已经是不能久留了。”
“难怪老师之前要安排我们训练那套逃生方法,原来您已经猜到了么?”
“只是有些不安罢了。”
希里安娜看向山腰处的巨坑,心底的不安开始急剧放大。
‘希望众神能保佑我们能顺利返回王都吧。’
她在心底默默祈祷着。
————
码农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脸笑意的修士。一时间,码农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就算你把双眼揉红,我也不会消失的。”
确定不是自己发疯了之后,码农才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的人。一身朴素的白袍与胸前的美玉,这让他想到了前世道家的服饰——披褐怀玉。
“请问这位……道长?”
码农刚出声,就发觉不对劲——声音太过年幼。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变成了十一岁左右的少年大小。
“叫我道友便好,不必如此敬重。”
修士笑呵呵地说道。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码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到了女子口中的海尔嘉德世界,还是到了修道者的世界,还是回到了故乡。
“这里是一方未知的大世界,而我与道友一样,也是从远方来客。”
修士的声音突然从码农心底响起,着实将码农吓了一跳。
‘这就是神念传话?’
码农在心底暗暗诧异,不料心声却被修士听了去。
“是的。但你若对我设防,通话便不会这般顺利。”
码农嫩脸一红。在陌生的异界看见故乡的传统服饰,自然而然地就对修士放松了警惕。
“能谈谈你是如何到此界来的么?”
修士席地而坐,在二人中间变出一桌茶水,邀请码农入席。
这时码农才得空打量周身的环境,却被茂密的树林遮挡了视线,看不出什么区别。于是,二人便以绿树为景,以粗茶为礼相谈了半响。这期间,码农得知修士并不如他一般是通过转生之间来到海尔嘉德世界,而是类似于被绑票的性质莫名来到了此处。至于为何要从不同世界召唤如此多的异世界人,这也是修士想要弄清楚的事情。
“今日与道友相谈甚欢,不如结伴一二,也好过独自消遣。”
码农丰富的历史知识让修士受益匪浅。特别是两边世界存在着相同的学术流派,却因大环境不同而衍生出许多不同的思想。前世圣人所言借码农之口向修士阐述,让修士竟有顿悟的冲动。
“我也不能白拿道友好处。如今身处异界,实力自然为重。我打算以道友所选神赐为根基,为道友推演灵法与灵决。”
海尔嘉德与修士所在世界不同,构成世界的基本元素也有差异。为了让码农在修行时不会走火入魔,修士决定以此方世界为框架,以码农的神赐为根基重新推演新的灵法让码农踏上修行的道路。
码农闻言十分惊喜,要对修士行大礼,却被修士拒绝。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以礼回之,方能不欠因果,不沾恶缘。”
码农倒也理解修士的想法。对他们这种修真者来说,长生与否其实还在其次,万事不沾因果,历红尘而不染烟华才是他们的目标,这才是真正的自在逍遥。
“那小子便谢过道长了。”
无论修士认为如何,码农自有自己的一套行为标准。此时虽不能行大礼,却如论如何不敢妄称修士为道友。而这一点修士也默许下来,只是让码农换了个称呼。
“在你们世界,有一种名叫老师的职业。收人钱财施人教诲,不占因果,也无甚牵连。以后你便唤我老师即可。”
“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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