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 第24章 银黑的血色

王琨曾这么问过王晓∶“晓，长这么大，我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东西呢，你一向懂事，甚至有些过了头了。”

“当然有了，琨哥，我喜欢的东西嘛……这黑夜我就很喜欢。”

“黑夜吗，能说说为什么吗？”

没有客套，两兄弟就这么说着闲话。

“因为在夜色里，我可以做我想做的，想我所想的，不被任何人、任何事物约束，仅仅做我自己。”

王琨不置可否，接着话题说着。

“你喜欢这片夜空吗。”

“喜欢。”

“哪怕这片夜幕之上什么都没有吗？你知道吗，王晓，其实很久以前那里还不是空无一物的黑色幕布。相传，异变来临之前，天空是一条会绽放出璀璨星芒的天河，星星点缀于夜色之上，那该是如何绝美的世间绝景。”

说了一会，王琨看看了身旁驻足的王晓，小小的眼睛从未有过地迸发出精芒，充满对王琨描述的场景的憧憬。

“与现在的星陨并不相同，过去，星星的陨落代表着幸运，人们会在看到的瞬间闭上眼睛，默许心愿……而现在，那预示着终焉的开始，代表无尽的灾厄。”王晓说着王琨指尖所向之处看去，什么都没有，却又仿佛什么都存在那里。

“即使如此，你依旧喜欢吗？”

“嗯，喜欢。”幼年的王晓依旧点着头，不过这次幅度小了，似乎有什么想法。

“怎么了？”

“没什么，想到些无关紧要的。”

见王晓不作回答，他又指了指周遭，那黑夜中闪烁的萤火之辉，昏暗的哑光如那身体微小的发光虫兽，躲藏苟活于强敌之爪，一如现在的人类，蜷缩于黑影之中，若光辉驱散所有阴暗，人类无所遁形之时，可能人类就真的完了。

“我们的王晓可要好好长大啊，说不定以后就轮到你来拯救全人类了。”

换做别的小孩子，这时候可能都会兴奋得手舞足蹈开始想象自己未来拯救他人于水火中的帅气的模样了。

但是，王晓不一样，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孩子该有的天真，只是静默的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哥哥，然后咧嘴笑了起来。

“你小子，可真是怪啊。”王琨用力挤压着他的头颅，如同起瓶盖一般。

是啊，从王晓脱口而出喜欢黑夜的时候，他就不该指望从王晓口中能听到平常小孩的思想，从非常中寻找正常本身就不合理。

他对王琨所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他隐藏了一部分没说，他确实喜欢黑夜，同时也讨厌，跟他喜欢的感情一样真挚。

“我一直以为，无序衍生秩序，枯寂诞生活力，甚至，黑夜来自于光亮，没有夜晚，有何光暗之别。这世上最不被需要的是他人投来的嘲疑之目光。”

“视他人之质疑或嘲弄的目光如阴阴鬼火，只管放心大胆地往前走。”

“虽然还有很多想说的大道理，可终究是空谈……”

看着眼前架起的砖瓦高墙，他捏了捏拳头，然后狼狈地攀爬上墙壁，尽最大可能地扭曲身躯来使小腿够到可以立足的地方。

终于，气喘吁吁的王晓艰难地越过了眼前的这砖墙。

“那个强盗素质低归低，手脚还真不错，刚刚翻墙干净利落的，我还以为多好翻呢。”

虽然勉强过来了，可是，刘旺早已经不知去向，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和痕迹。

“捉迷藏我还挺在行的，容余可没少拉着我玩，而且，我现在有的是时间。”

开什么玩笑，也不看看这书值多少钱，王晓在涉及金钱的方面是很敏感的，虽然他才刚刚建立起金钱的概念，可这种敏感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扎根在他的内心——他一定不能让这么值钱的书落到别人手里，肥水不流外人田，再不济也应该给他才对。

“看那小子翻墙前那副猥琐的样子，就算他的藏身之处不在这附近肯定也离不了多远了。”

就这样，王晓抱着掘地三尺的想法，在这附近一间间搜寻，小心翼翼地潜入，门打不开就翻窗，窗户锁死就轻轻敲响房门，等里面的人出来开门就再一旁辨别房主的面容。

这个方法可谓屡试不爽，整整十几间屋子，无一例外都被他探了出来，不幸的是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正当王晓都快要麻木的时候，眼前的房子在他反复横跳地敲了好几次门之后依旧无人回应。

“家里没人吗，这么巧？都天黑这么久了，房主能去哪里？这间房怕是有古怪……”

在十枚金质星币的蛊惑之下，王晓就这么蹑手蹑脚地摸了进去，房门嘎吱嘎吱地作响，与他的心跳交相呼应。

这是他首次没被邀请进入他人家中，屋内潮湿幽暗，屋顶四周的角落盘满蛛网，灰尘包裹住了所有的家具。

“这可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房屋的主人离开星月城了吗？还是，死了？”

“可是不管是死了还是怎么了都挨不着我的事，走吧……”

就当他刚准备转过身潇洒离开的那一刻，异变陡生∶吮吸液体的声音从内屋轰然炸响。

怀着异样的心理，王晓倚着外厅的门框往内屋伸出头颅。

进入他眼中的不是某个人饮用杯中酒水的场景，是献血!是献血，遍地的献血，无处不在，屋顶、墙壁、桌椅和床铺，鲜红的血色浸染了这个空间——尤其在那跪地不起的男人周围。

银发男人双腿跪于地面，他的面前一具人体平静地横躺在面前，很明显的是这里的血色全部出自于他，因为他被洞穿了，腹部巨大的空洞昭示着他已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黑色衣袍加身，邪气凌然的气质陡然一转，满是虔诚与崇拜∶“万能的主啊，感谢您的馈赠，我又能饱餐一顿了，这都拜福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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