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荒昃此时正在居延城闲逛,从大帐跑出来后,他的心里便埋上了一层阴霾,他知道现在李家是什么状况,身处西凉这片不毛之地,物资匮乏,兵力补充不及时,李家全盛时期,哪怕是有朝廷扶持的皇甫家都不敢正面针锋相对,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西凉的贫瘠和地广人稀,让李家的实力变得越来越弱,以至于皇甫嵩这个跳梁小丑都敢在李家面前蹦跶了。这个时候老头子居然让他去洛阳,那个应天钦他知道,那是洛阳的富家子弟和官宦子弟求学的学府,虽然每年也会招收一批平民百姓家的学生,说难听点,只不过是陪太子读书罢了,外边的人也称这些平民学子为“书童”。他们李家和洛阳那边可不对付,虽然这些年离得远了,双方不产生摩擦,不过李荒昃相信,如果自己过去,一旦显露自己的身份,恐怕整个洛阳城都是自己的敌人。
一想到这里,李荒昃都感到头痛,自己对洛阳不喜欢,不过也谈不上仇恨,要不然也不会出手救下顾惜芸五人,他恨的只有那个把他家赶到西凉的周王朝以及手下走狗皇甫家,等他到及冠之年,他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军队,他会用自己的一辈子向周王朝及皇甫家复仇。
看着头上灰蒙蒙的天,李荒昃心头发闷,总感觉似乎最近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十二岁那年自己也有这种感觉,就是那年他失去了母亲。想到这里,李荒昃眼神一冷,家人是他的软肋,如果谁要是伤害他的他们,他便与谁不死不休。
“三少爷”
李荒昃被打断了思绪,看见眼前来人正是刚才与李荒昃并肩战斗的王五,李荒昃无奈地说道“五哥,我都说了,你喊我阿昃就行”,王五在李家已经有二十年了,李荒昃早就把他当成家人,可是王五一直不肯改口,对此李荒昃也颇感无奈。
“那不行,规矩不能乱”
“好吧,好吧,你开心就好,发生了什么事吗”
“救回来的那个女孩,自己跑出去了”
“嗯?”
李荒昃眯起了眼睛,虽然他救下了那五人,可那只是他的一时善举,他可从来没有对她们放松过警惕,刚一回来便是安排人对她们监视了起来,如果要是她们有什么异动,他会毫不留情地抹杀掉她们。
看见眼前少年似乎露出了一些杀意,王五继续道“不过好像只是贪玩,听送饭的人说,那个女孩问他附近哪里有好玩的地方,他就随口说了东边是蒙古大草原,不久咱们的人就发现那个女孩偷偷地跑出去了”
“她们为什么不拦着?”
听见李荒昃的话,王五不由得尴尬地笑了一下,“那个,我一不小心,跟他们说了你的事,然后他们应该是觉得,你应该是对这个小丫头有意思,拦了的话有可能让小姑娘留下不好的印象,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我们就没好意思动手”
听见王五的话,李荒昃睁大了双眼,“我啥时候说我对她有意思了,我的一世英名要毁在你们手里了”
“猜,猜的,兄弟们平时蛮无聊的,就瞎猜着玩玩”
李荒昃此时感觉脑袋似乎比刚才更疼了,摆了摆手,算了,还是自己去把那个小妮子带回来吧,要是让他们去,如果又胡说八道些别的,自己恐怕怎样都解释不清了。
“三少爷,那两人”
看见阮清、阮霞面带焦急的神色,在寻找着什么,李荒昃知道,她们终于发现顾惜芸不见了,他回过头对着王五道“五哥,你带她们回去,我去把人带回来,跟兄弟们说,不允许她们出屋子一步,这次我当没发生,不过我不希望有下次了”
王五听见李荒昃的话,正色回复道“我回去好好教训一下那帮小子”
看见眼前还是荒漠,顾惜芸不由得怀疑那个送饭小哥骗了她,自己骑了都快一个时辰了,连草原的毛都没见到,她在家的时候,就想去草原看看,不过听说中原和边蒙常有冲突,每次提出想去的时候都被家里人严词拒绝,有的时候甚至还得多挨一顿板子。所以当听说旁边就有草原的时候,她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地溜了出来。不过现实给她上了一课,她趁大家吃饭的时候偷偷地跑了出来,结果草原不仅没见到,现在还又饿又渴,此时顾惜芸才知道什么叫欲哭无泪。
“顾大小姐好雅兴,这么喜欢我们西凉的风景吗”
听见耳边传来的声音,顾惜芸惊喜地转过头,此人便是来寻她的李荒昃,此时看见李荒昃,顾惜芸鼻尖突然一酸,委屈地说道“我听说这边有草原,我才偷偷跑出来的,结果除了沙子就还是沙子,我以为迷路了呢”
看见少女那委屈的神情,李荒昃一怔,自己本来计划的是先严厉地警告一下,然后带她回去不准许她乱跑,结果看见少女这个样子,李荒昃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头。
“你真的想看?”
少女点了点头。
“不看不行?”
少女摇了摇头。
李荒昃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想道,罢了,就带她去这一回吧。
“跟上我,我带你去看一眼,看完就回来”看见少女点头如捣蒜憨憨的样子,李荒昃心里的阴霾也不由得消散了一些。
“听说草原那边和中原平时有很多纷争,是真的吗”
“几百年从来没断过”
“为什么啊?大家在一起和平相处不好吗”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土地,牲口,粮食,没有人会嫌少,关外觊觎中原肥沃的土地,中原觊觎关外的草原和牛马,说起来,都是贪欲罢了”
“那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不行吗?”
“几百年的争斗,双方都有至亲死在对方手里”李荒昃平静地看着少女的眼睛道“换做是你,你会和伤害至亲的人坐下来谈吗”
顾惜芸摇了摇头,如果有人伤害她的家人,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报仇的。
“看,到了”
顾惜芸抬头一望,眼前的景色与那黄沙漫天的大漠是两个极端,一眼看不到头的草原在夕阳的照射下闪耀着金色,远处依稀还能看见有牧民在放羊,微微的凉风吹在脸上甚是清爽,这正是她心里想象的草原的样子,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会兴奋地疯掉,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心情欣赏了,顾惜芸小声低沉地对少年道“咱俩回去吧,我不想看了”
看见顾惜芸沮丧的样子,李荒昃知道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对她来说太过沉重了,毕竟两人的世界截然不同,少女的这个样子令李荒昃心里有一些愧疚,他随即安慰道“没事,等我以后带兵把那些中原诸族和那些草原部落都灭了,到时候你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此话成功地将少女逗乐了,顾惜芸笑道“大言不惭,自以为是,吹牛”,也不能怪顾惜芸不信,哪怕强如当年的周武王,也只是拿下九州之地,仍是有益、荆、扬、交四州未被纳入版图,更别说平定蒙古各部落了。
看着少女如此不相信自己,李荒昃也是尴尬地笑了一下,这个梦想要是实现确实是有些困难,不过在他心中,这些也只是困难罢了。
“咦?哪里来的烟?失火了吗?”
正在顾惜芸疑惑的时候,李荒昃一把将顾惜芸拽到自己的马上,
“走,咱们回去,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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