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果现在的脸色给人的感觉不是特别舒服,说的更准确一点,其根本还是对我的抱怨,我毫无遮掩的实话实说,导致哈蜜儿现在正一脸狡黠的注视着她。
“呐,芙兰达卿,有必要解释解释你与夏立克卿串通,让水星对我撒谎的原因呢?”哈蜜儿双手手指交叉,支撑着下巴,令她的尊容更显奥妙。
感受到氛围的紧张,我赶忙后退几步站在歌果面前撑开双手道:“都是我自作主张的,不关芙兰达老师的事情。”
看到我如此护着歌果,哈蜜儿的脸色瞬间板了下来,“芙兰达卿,有些事情还是得和你讲明白才好,虽然我无比的信任你,但在水星的教育问题上,你不应当教他撒谎。”她的语气格外的严肃,以至于让我有种下一刻,场面就会被引爆的感觉。
但事与愿违姑妈仅在那一刻爆发出不悦的情绪,下一瞬便又回到了以往,那个雍容华贵、一丝不苟的状态。
身后的歌果则是看上去面容憔悴,少有的露出垂头丧气的表情。
“列座去吧,待会实话实说,希望你们师徒两人不要再捣鼓一些小伎俩。”哈蜜儿轻描淡写的打发了站在我身后的歌果。
而我在听到姑妈说出这般谅解的话后,如释重负般转身牵住歌果的衣袖来到末座就位。
从居住的寝宫换衣归来的歌果,穿着一身小巧的长袖吊带裙,腿上包裹着只有城中少女才会穿着的冬季白丝袜,银色的长发梳拢成双马尾,立于鬓头两侧,整体打量来看,像是一个可爱的洋娃娃,如果不是了解过她真实年龄的人,可能真的会把她当发育中的小女孩看待。
她选择就座在我的右手边,也是末座的位置,就座后脸上幽怨的表情让人无比怜爱。
“对不起啊,芙兰达老师,我又闯祸了吧。”我侧着身子,低着头小声嘀咕道。
感受到我认错的态度,歌果强行挤出一抹苦笑,银色的眉宇轻颤,缓缓开口道:“当主的话有更深层次意思,你没有搞懂,她根本不在乎我有没有教你说谎,她更在乎我是否和你走的太近而已。”
听到她的解释,我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姑妈在乎的是我跟她是否太过亲密。
也对,身为上一代斯托克家族盘根错节势力中的胜出者,她有理由怀疑歌果是否会借我的身份上位,即使歌果从未作出出格的事情,但身为女人的第一直感如同膝跳反应一样,让她对歌果作出了警惕。
这也不能怪姑妈反应过大,毕竟同为女人,她了解女人心中的一些小心思,更何况我现在正处于三观萌芽的时期,如果在这一时期被歌果种下了“对她言听计从”的种子,那么后果可能真的会令姑妈不堪设想。
【你今天敢让水星撒谎,明天是不是就敢让他杀我】,这种想法确实像是在权术斗争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姑妈,能够联想出来的多疑心理。
“随便了,走得近就走得近呗,我就是喜欢小老师你,姑妈也不能切割我们之间的感情。”为了安慰她,我开始说一些毫无廉耻的甜言蜜语。
“这话可不能乱说。”歌果警惕般抬头四下张望,见哈蜜儿没有注意到这里后,迅速捂住我的嘴,“有些关系其中是有不可触碰的界限,一旦跨过界,就会产生不可估量的后果。”
“我才不管什么后果,只要芙兰达老师能够在我身边就可以了。”说完,我顺从般的起身坐在了她的腿上,将脸颊靠在了她平平无奇的胸膛上,企图给予她安全感。
可我没想到的是,我的一切举动,早已落入姑妈的法眼……
歌果还想要说什么,但与我那清澈的眸子对视后,想说的话被如同忧愁的情绪一般烟消云散,她心中暗想,【或许这孩子是上天带给我的礼物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家臣们纷纷赶到列座其次,直到最后,那两位来宾才姗姗来迟。
身着蓝灰色礼服的希尔伯特,和身着浅灰色礼裙的克莉丝到来时,两人都不免气喘吁吁,看样子是奔行而来。
是花了很长时间梳妆打扮吗?
要是从克莉丝身上找原因的话,说不定是希尔伯特为了教导克莉丝礼仪,而花了很久的时间规训吧。
“夏立克卿,克莉丝小姐,还请就位吧,大家都在等你们。”哈蜜儿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向略感疲惫的两人呼喊道。
希尔伯特听到后,迅速拉起克莉丝的手臂越过家臣们的座位,走向哈蜜儿身边。
他们两人的座位被精心安排在当主座位的两旁,这是众多家臣在到来之前得到不寻常的消息后,心照不宣的留出的空位。
克莉丝走到哈蜜儿身边时想要说什么,却被希尔伯特打断,“先就座吧,想说什么,一会儿再说吧。”敏感的他明显感觉到周围气氛的不对劲,这绝不是欢迎宾客该有的仗势,反倒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审判。
这种场合还是不要做出头鸟最好,所以他决定让克莉丝先按哈蜜儿的意思坐在座位上,静观其变。
他不认为自己的未婚妻会做出什么威胁到自己的事情,但到了这个境地,他也不得不摊入这趟浑水。
“水星,现在这种场合,是不是对客人们有些不礼貌。”哈蜜儿眼神淡然斜视向坐在歌果身前的我,严肃地责问道。
坐在歌果腿上的我,听到姑妈的斥责,晃晃悠悠的从歌果的腿上跳了下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那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希尔伯特和歌果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以两人对哈蜜儿气息的变化,已经能预料到今晚这场宴会会有不太完美的结局了。
列座的其他家臣们凭借强烈的精神敏感,也同样察觉到了身为当主的哈蜜儿,语气中的攻击性。
克莉丝老实坐在哥哥对面后,哈蜜儿开始唠唠叨叨讲起斯托克家族近期的规章制度变化,以及发生了哪些大事,与哪些大家族、大商行取得实质性的经济联络……
她却唯独没有提起关于自己身边的未婚夫希尔伯特的事情,这让在座中的诸位家臣,包括希尔伯特本人都感到十分意外。
这分明没有将夏立克两兄妹放在眼里的意思,那今晚宴会开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家族权力交接会”难道是个噱头吗?
这个疑问在家臣们心中纷纷涌起,甚至有一部分人已经开始坐立难安起来,他们对哈蜜儿这样的态度感到格外的莫名其妙。
克莉丝坐在哈蜜儿的身边,听得昏昏欲睡,她本身就不喜欢这种陈词滥调,再加上近几天长途奔波,本就疲劳无比,终于在哈蜜儿咕咕叨叨十分钟后,一头栽向了面前的长桌。
“咚”的一声巨响,令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了克莉丝身上。
“发生什么事情了!”被撞击脑门的克莉丝双手捂着脑袋,一脸幽怨地四顾对视着周围不断投来的注视,映入眼帘的便是哥哥那双紧绷着的面颊。
“克莉丝小姐,您很累吗?要不让夏立克卿送您回房休息吧。”哈蜜儿依旧一脸言辞,一丝不苟的道出这般关心的问候。
“没有没有,只是有些……”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向面前的女人解释,只得言语混乱地嘟囔着。
在进入内城后,她随希尔伯特经过寝宫的长廊时见到了哈蜜儿的画像,初见时觉得相貌和那个混小子很像,应该也是一个好拿捏的人。
但真正见到对方后,她被哈蜜儿的气场深深的震撼,那种气场和她的父亲很像,以至于说起话来都有些结结巴巴。
我在心中暗想,恶人还得恶人磨啊。
见克莉丝有些控制不住场面,希尔伯特赶忙低头接话为她辩解道:“家妹旅途辛劳,还请当主大人见谅。”
哈蜜儿点了点头,她还不足以和一个八岁小孩斤斤计较,索性直接转移话题,无视了克莉丝那冒犯失礼的行为。
“芙兰达卿,说说今天有些什么成果与收获吧。”她将视角转向坐于末位的歌果,开口问道。
希尔伯特却是脸色一绷,眼神望向犹豫不决,正不断踌躇的歌果。
哈蜜儿注意到了两人眼神的交流,开口说道:“芙兰达卿不必隐瞒什么,实话实说吧,夏立克卿在今天到底表现的怎么样,你身为我的贴身侍卫,可不要让我失望。”说到最后关头,她特意将音调提高了几分。
“夏立克殿下表现的很不错,他是带着诚恳的态度前来。”歌果恭敬的述说具体的情况。
“克莉丝小姐呢?”冷不丁地,哈蜜儿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令坐在她旁边的夏立克兄妹两人都吃惊不已。
听到姑妈提及克莉丝,我瞬间想到了在来之前,暗地里歌果对我说的“规范用词”,我下意识的站起身,说道:“克莉丝姐姐也是带着诚恳的态度前来。”
歌果和希尔伯特在我发话后,同时眉头绷起,显然我的回答令两人略感不妙。
我在心中不禁感叹,这不是你们让我说的吗?为什么你们两人的表情都那么奇怪啊。
“砰”的一声巨响,掌心与桌面接触的声音自长桌的主位传达到我的耳边,激起桌上粘稠的蜂蜜表面,晃荡出一阵涟漪。
能够在这个场合里拍桌动怒的人只有那个,那就是抚养我长大的姑妈、斯托克家族的最高掌权人——哈蜜儿·斯托克。
“坐下,我这是在问歌果,克莉丝到底表现的怎么样。”震怒的哈蜜儿脸上开始渐渐狰狞,让在场的家臣们惊恐不已、人人感到自危。
她愤怒到连最基础的敬词都不用了,可想而知,她的情绪已经暴躁无比。
我被怒喝声吓得跌坐在座位上,面色变得一脸苍白。
出生到现在五年半,这是哈蜜儿第一次对我动怒,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在我进入会客厅后,姑妈的情绪生这么重大的变化,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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