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郊外,中午。
冬日的阳光洒在人家,映射出洁白的雪地,白茫茫一片。
高坡上,李闲安静的坐在牛皮褥子上,看着山坡腰背着风口架起火的李世民。
李世民弯腰,将枯木架起,大火燃烧的很旺,野兔已经被清洗好。
看到他忙碌的样子,李闲微微叹口气,一代天可汗陛下,能亲自弯腰为自己烹饪,这是何等的殊荣。
这里面固然有方才马蹄铁的提议令李世民高兴,但更多的恐怕还是李世民对他这个孙子的欣赏。
只是可惜,我不是。
不过话说回来,李世民确实有本事,世事洞明不说,就连烧烤野味这种事居然也会。
想来是他在隋末唐初连年征战练就的技能。
一个帝王会烹饪,这本就稀奇。
只是很快,李闲的脸黑了下去。
就见李世民将一整只野兔直接扔到了火堆里面……
呃。
这是烧烤?
这烤出来怎么吃啊?
他不会烹饪啊!
李闲瞪大眼睛,没想到李世民也有逞能的一刻。
他赶紧走过去,来到李世民身旁,忙道:“皇爷爷,我来吧。”
李世民似乎还很醉心于自己的厨艺,嫌弃的对李闲道:“一旁好好待着,待会儿皇爷爷让你知晓什么叫人间美味!”
黑暗料理还差不多吧?
李闲笑着道:“皇爷爷,您歇一歇,这些让孙儿来做就好了。”
“呵,你这是不让朕给你露一手啊?成,那你来吧!”
李世民背着手,走到高坡的牛皮褥子坐下,旁边是一壶热水。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看着正蹲在火堆旁边忙碌的李闲,心中一暖。
他记得刚才这里是没热水的,那就是李闲命人取来的。
这个细心的小家伙。
李世民拿起牛皮壶咕噜喝了一口,擦了擦嘴巴胡须上的水渍。
他寻目看去,面皮微微抽了抽。
目光望去的方向,李闲将火堆木架内的野兔重新捡起来,用雪水将上面的灰尘洗刷了一番。
他在火堆上重新架起木架,用削尖的木棍贯穿野兔的躯体,然后架在木架上翻滚、烧烤。
看着自家小孙子认真忙碌的样子,李世民脸上露出了笑容……当然,还有尴尬。
原来这烧烤是这么烤的?
这个混小子!刚才分明是嫌弃朕不会弄!
李世民气的哭笑不得,又忽然咧嘴爽朗的笑了起来。
小子比朕有本事。
李世民背着手走过来,问李闲道:“你小子,对爷爷不老实!”
李闲故作迷茫的道:“啊?咋啦?”
李世民哼道:“还咋啦!刚才朕做错了你说便是,遮遮掩掩的,不老实!”
“啊?爷爷你做错了吗?我以为你在做一种新的美食……”
“花言巧语,滑不溜秋,像个泥鳅一样,啥德行!”李世民白了他一眼,又感慨道:“和你奶奶一个样子!”
说到长孙皇后,李世民脸上略显几分忧伤,道:“她和你一样,朕做什么,她从来不说朕错了,从来都是用实际行动告诉朕,朕哪里做的不对。”
“哎,你奶奶走了,你却来了,命这个东西真是奇怪啊!”
李闲对李世民道:“皇祖母是个伟大的女人!”
李世民有感而发:“她确实很伟大,没有她,魏征不知死了多少次,怎可能寿终正寝?”
李世民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帝王,年幼成名,一代天骄,二十九岁发动玄武门之变登上权力巅峰。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少年天子,大权在握,手下能臣悍将成堆,说不骄傲不可能。
若不是长孙皇后对他的节制,他的帝王权柄不知要膨胀到什么程度,不知会犯下多少错事。
可以说没有长孙皇后,大唐将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能否开启贞观之治也都未必。
长孙皇后对大唐的贡献很大,对李世民的改变很大。
或许是上了年纪,又或许是李承乾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开始回忆起往昔。
李闲出声安慰道:“爷爷莫哀伤了,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孙儿会陪着你,孝敬你,爱护你。”
看着李闲面上真挚的情感,李世民鼻头一酸,微笑道:“你小子就这些油嘴滑舌厉害!”
“不过爷爷爱听。”
远处。
马匹之上。
李泰远远望着这温馨的一幕,咬牙切齿,嘴唇都快被咬烂了,双目全都是嫉妒和怨恨!
这假小子入宫左右不过五六天,短短五六天,剥夺了他二十余年的感情,李泰怎能甘心!
他狠狠剜了一眼李闲和李世民,策马离去,甚至都没和李世民打招呼。
笃笃笃!
空旷的骊山郊外,两匹快马急促奔来。
“程将军,尉迟将军,你们这是?”
李泰见到程咬金和尉迟敬德,开口询问,居高临下。
两名老将忙不迭下马拜谒李泰。
李泰嗯了一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程知节开口道:“陛下召见,说皇孙发现个新奇玩意儿,让俺去看看。”
“噢。”
李泰挥手:“去吧。”
“臣告退。”
程知节和尉迟恭策马扬鞭,朝远处奔袭。
少顷。
两人来到李世民和李闲身前,翻身下马。
“臣等参见陛下,参见冀王殿下。”
李世民乜了两个老伙计一眼,对李闲道:“朕给你介绍介绍,这是程咬金,这是尉迟敬德。”
李闲后退两步,赶紧抱拳弯腰拜礼,道:“小子见过程爷爷,尉迟爷爷。”
他没有称呼两人官职,也没有居高临下,态度谦卑。
这两名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的老将,值得李闲这么礼贤下士的见礼。
他以小辈礼仪拜见两名长辈,这就是将这次的对谈转化成家常,而非君臣直接的束缚。
李世民惊讶的看着李闲。
这小家伙,聪慧!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也感觉心中一暖,和刚才李泰见面的心情迥然不同。
他们虽是臣子,但也有自己的独立思想,寻日正式场合见面摆谱就算了,私下这场合还摆谱就不对了。
咱们好歹也是陪着陛下出生入死的兄弟。
瞧瞧人皇孙,这孩子可比李泰强多了!
两个大老粗懂得道理不多,但能看懂人情世故,能看懂别人对他们的态度和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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