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五年,十月。
京师的天气已微凉。
十艘挂着“琼州”旗帜的战船,在长江内横行无阻。
在即将抵达京师外时,才下锚。
朱枫来了!
旗舰“威慑号”上,朱枫惬意地坐在甲板上,与一众幕僚谈笑风生。
巍峨的南京城就在眼前。
凭栏远眺,甚至能看到紫禁城。
那是历朝历代多少英雄豪杰的梦想。
只要能坐上那把龙椅。
天下尽为我所有。
以前,朱枫觉得自己是个淡泊名利的人。
在琼州的一亩三分地逍遥快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没有约束,没有烦恼。
可随着见闻的增长以及认知的提高。
他才意识到,原来争霸天下,是印刻在每个男人骨子里的东西。
从长江口一路逆流而上。
遍览长江两岸秀美风光。
这片华夏最精华的土地,不管在任何时代,都是帝国稳定的财政来源。
怪不得当初张士诚拿下苏州之后,就甘于偏安一隅,不思进取。
任何王朝控制这里,都不需要再担心吃饭问题。
朱枫这一路心情愉悦。
这会儿依旧在跟幕僚们把酒言欢。
这些文人,总是能摸准朱枫的性格,恰如其分的拍马屁。
不管朱枫看到什么,他们都能引经据典介绍一番。
至于诗词歌赋,那更是信手拈来,毫无困难。
他们是爽了。
岸上的士兵们可就遭了秧。
负责这一片区域江防的乃是水师提督,王如镜。
王将军本来正在京师附近的水师大营,监督工匠们造船。
因为倭寇匪患太多,老朱下令要大力造船,抗击倭寇。
谁知道,突然有哨兵前来报告。
“将军,不好了,江面上出现了十艘巨舰!”
王将军一阵疑惑。
“胡说八道,京师附近哪来的巨舰?”
“巨舰还没造好呢。”
可是很快,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当他乘坐小船,亲眼看到“威慑号”巨大的舰身时。
双腿都在发软。
这等巨舰,若是敌人,他麾下的那些船怎么可能对手。
幸好,他视力不错。
很快就看到了让他心安的东西。
巨舰桅杆上,悬挂这三面旗帜。
上书:大明琼王琼州舰队。
王将军略一思考,脸色瞬间变了。
这不是皇帝的私生子琼王朱枫嘛。
前些日子,京师朝野市井都传遍了。
这位风流王爷,最喜欢的便是番女。
大家都把他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话。
觉得这王爷也是废物一个,喜欢女人就算了,还喜欢番邦女子,口味实在太重。
皇家的脸面都让他给丢光了。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位被当做笑料的亲王。
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巨舰。
“娘的,传言果然是传言,根本不可信。”
王将军骂骂咧咧。
但头还是很痛。
他负责京师这一段的江面安全。
眼瞎琼王殿下率领如此恐怖的舰队前来“耀武扬威”。
他该怎么处理?
要求对方离开?还是直接进攻?
都不可能啊!
很快,他就不再烦恼了。
一艘从巨舰上放下来的小船来到他身边。
上面一文人模样的家伙,对他一拱手道:“这位将军,王爷邀请您上去一叙。”
王将军冷汗都出来了。
他跟琼王殿下素味平生,为何要让自己去?
难不成,自己以前跟同僚在酒桌上说的调侃之语,被朱枫知道了?
怎么可能,朱枫远在琼州千里之外,他又没顺风耳。
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他拒绝,琼王一怒之下搞出什么幺蛾子。
朱枫倒不倒霉他不清楚,反正他一定会倒霉。
以老朱的脾气,最好的结局也是斩首示众。
可是他要是去见了那位琼王殿下呢?
那就说不清楚了,到时候朝中的政敌,一定会拿这点疯狂攻击他。
左右为难啊!
见他久久不说话。
前来传话的王中和笑道:“怎么,将军是有什么顾虑吗?”
“我家王爷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京师的,听闻您也是水师将领,所以才邀请一晤。”
他也是这么说,王将军的脑子就越乱,想得就越多。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王将军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反正都要冒风险,本将就随你走一趟吧。”
明白自己没得选的他,毅然踏上了朱枫派出的小船。
很快,他便登上了“威慑号”的甲板。
也许是身为水师提督的职业敏感性,立刻感觉到了这艘战舰的不一样之处。
甲板异常干净整洁,闻不到一丝异味。
上面的各种建筑也跟大明的战船非常不同。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
最让他震撼的,还要数上百门巨炮。
如此丰沛的火力,整个大明也找不出一艘战船能与之匹敌啊。
就算当年陈友谅的楼船,在这艘战舰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
很快,就有一群装扮明显与大明士兵不同的人走了过来。
这群人穿着一身绿色对襟短褂,头上还带着一顶大檐帽。
看起来十分的怪异。
甲板正中央。
则坐着一名年轻人。
年轻人看着不足二十,满面笑容的看着他。
王将军当下就明白,此人就是琼王朱枫。
因为整个甲板,就他一个人坐着,其他人都站在左右。
“末将参见王爷。”
王将军审时度势,明白这会儿自己该做什么。
朱枫看到此人模样,心里面一阵好笑。
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让他上船。
只是他初来乍到,贸然上岸恐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起来吧。”
“过来,陪本王喝一杯。”
王将军心中苦涩。
他哪里敢去,若是这一幕被有心人知道。
还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子呢。
他要是不明不白的成了琼王党羽。
到时候可就说不清楚了。
见他犹豫不决。
朱枫故作不悦道:“怎么?王将军连喝杯酒都有顾虑?”
王将军暗道算自己倒霉。
“不敢,只是末将身份低微,不敢造次。”
“无妨,喝杯酒而已。”
“来人,给王将军倒满。”
气氛有些紧张。
等众人重新坐定。
朱枫举起酒杯冲王将军道:“本王这次前来京师,乃是奉父皇的命令。”
“本应该低调才对,无奈刚刚远征倭寇,途中也仓促,只好将这几艘船也开了过来。”
“王将军不必担忧,事先本王都跟朝廷奏报过。”
王将军心中稍定。
“末将得知是王爷的船,也就放下心来了。”
“王爷为朝廷征讨番邦小国,末将早已心生敬佩!”
既然皇帝和朝廷提前知道,他也就没有顾虑,说话自然轻松了许多,甚至开始主动拍起朱枫的马屁。
谁知道,朱枫话锋一转。
“王将军,本王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王将军立刻道:“还请王爷明示。”
“据说,自从本王就藩以后,京师中的文武百官都说过本王的坏话,可有此事?”
王将军举起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脸色阴晴不定,嘴唇张开又闭上。
这是个诛心的问题啊。
他如何回答?
要说坏话,他也说过。
“王爷,末将一直在水师营寨中练兵,对京中的事情不是很了解。”
“还请王爷恕罪。”
朱枫哈哈大笑。
“本王只不过开个玩笑罢了。”
“那些个流言蜚语,本王丝毫不在意。”
“不就是说本王风流荒唐,喜欢番女嘛,其实也没说错,本王还真挺喜欢的。”
“就是有些人喜欢给本王又编了不少其他的坏话,那就忍不了了。”
“王将军,你应该没听过吧?”
王将军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
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某一时刻,他甚至想跪地请求原谅。
但理智告诉他,千万不能这么做,只不过是对方的试探而已。
他一口咬定:“没有,绝对没有,末将从没有听过这些话。”
朱枫站起身来,望着京师的方向。
一字一句道:“就算听说了也没有关系。”
“本王这次来京师,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
“大明,终究要靠我朱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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