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上了出租车,吴迪坐在副驾驶,罗军跟七七坐在后排,七七瞄了一眼司机突然小声惊叹道
“这司机好像哥哥呀!”
七七说话的声音很小,以至于师徒两都没有注意到。
“你好,请先系好安全带”
司机师傅热情而有礼貌地说道。
等吴迪系好安全带说道
“师傅麻烦你把我们带到花园小区附近的宾馆,我们从外地来的,您随便找一家就是”
在车上这司机师傅格外的热情,侃侃而谈,盘点了一下花园小区门口大大小小的宾馆。
顺便还介绍了一下长风市周围的景点,坐什么公交可以到哪里,还有哪些餐馆饭店值得去,以及城市街道大小,命名的由来。
足足向他们介绍了二十分钟,罗军跟七七坐在后面,一动不动,第一次来大城市,有点小激动。
还以为这是大城市的规矩,只要来了都会被宣讲一遍,于是他们屏气凝神,洗耳恭听。
七七甚至非常认真地拿出纸笔进行记录,那样子好像在认真听讲的学生。
吴迪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心里想的只有轮回的事情,他一直望着车窗外面,偶尔点点头,发出肯定的原来如此的声音。
后面实在无聊,他就装模作样的,观察着车内的环境,他发现仪表盘上写着十五万公里,可是除了仪表台稍微有点肉眼不可见的磨损,其他地方还崭新如初。
这可太不可思议了,他还注意到后视镜上挂着一张照片,他伸手转过来一看,上面是司机师傅咧着嘴大笑。捧着奖状在大会堂上跟什么人的合影留念。
他定睛一看,奖状上面写着。
《优秀志愿者,长风好人》
他终于明白司机为什么这么热心了,根本不是大城市的专属,而是他们碰到志愿者了,还是经过权威认证的。
等司机讲完,正要拿杯子喝水,吴迪一抬头正好跟司机来了个四目相对,于是他又微笑地说了一遍
“麻烦还是带我们到花园小区,谢谢!”
司机突然把车靠边停下,盯着他一时愣住了,喝水的杯子也没拿稳,还好吴迪眼疾手快帮他给接住了。
再看司机眼里已经淌满了泪水。
三人被司机的举动弄地一头雾水,这大城市的司机不会脑袋都不灵光吧,刚刚还生龙活虎,怎么这会就哭上了。
七七皱着眉头盯着吴迪,问道
“我说大哥,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
他一脸无辜地直摇头,表示他什么都没干,司机突然激动地抓着他的手说道
“我的天啊,你看清楚我是谁?吴迪!难道你不认识了我吗?”
顺着司机的话他仔细一打量。这司机三十出头,高个子,一头暗棕色的短发,驾着一副眼镜。
五官精致立体,只是皮肤有点粗糙,还有长得特别像一个人,至于是谁,他竟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思忖半晌,肯定碰到宿主的老熟人了,这可怎么办,又不能搪塞过去,只能装傻充愣地回答道
“司机师傅,你先把手松开,我看你是认错人了吧?毕竟这个世界上长得相像的人太多了”
司机没理会他,而是一把将他抱住歇斯底里地哭喊道
“我的好弟弟啊,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识你啊,你可终于回来了!”
原来,当年他被骗到海风镇后就失去了联系,家里人找了好几年都没找到,警方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
全家人都以为他死了,而这哭得稀里哗啦的司机就是吴迪的大哥吴伟。
他先是将吴伟轻轻推开,两个大男人这么抱着,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吴伟难掩激动的心情,哽咽地说道
“弟弟,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吴伟心想为什么自己都激动成这个样子了,他都无动于衷呢?难道他在外地受了什么刺激失忆了吗?
不过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现在的他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之前的他,性格胆小懦弱,不善交际,社癌晚期,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都没有一点人样。
而且言行举止给人的感觉很幼稚,很浮夸,最关键的是还很抠门,说话像扶风,走路像海藻。
平时出门能走路就不会坐公交,能坐公交就绝对不会打出租车。
可是现在的他虽然还是同一张脸同一副身躯,可是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甚至有一点遥远与陌生。
他不怒自威的神态,沉稳的性格,更加端正威严的五官,还有那种说不出的卓尔不凡的气质。
吴伟起初真的一度怀疑自己认错了人,可是朝夕相处地那种感觉是不会错的,这个焕然一新的人就是吴迪。
他先是礼貌地笑笑,如果对于自己不熟悉的话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它,于是他心不在焉地说道
“大哥,你先别激动,你能跟我说说现在的情况吗?”
吴伟缓了一下情绪,他真的太激动了,好在吴迪没有完全失忆,但是转念一想也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毕竟这么多年没见。
现在的情况?他不敢说,要是说了,他怕吴迪受不了。
不过吴迪既然回来了,迟早也会知道真相,他思来想去,搜肠刮肚,罢了,长痛不如短痛,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家里情况不太好,你走后,父亲就一病不起,第二年就…”
听到这,吴迪低下了头,不管是不是出于本能,一股难以明状的悲伤之情,涌上心头,趁着大家没有注意,赶紧扭头擦掉了即将决堤的眼泪。
蓝星最强的男人,怎么可能掉眼泪呢。
吴伟带着一种无以名状的感情继续说道
“治病已经掏空了家底,母亲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为了给妈治病,咱们家…”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他把脸转向一边,眼泪盛满了泪水。吴迪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想既然已经讲到这了,那干脆决定和盘托出,于是缓了一下,继续说道
“那个,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女朋友,应该要说你的前女友李静,听说你失踪了,把你的钱…本来是要给妈治病的”
吴伟说着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
“她把钱都取走了!
罗军跟七七听得直愣神,原来吴迪还有前女友啊。
吴迪听到这些,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既然是宿主的前女友,那就让这件事过去吧,当务之急是如何改善家里的情况。
“那大哥你结婚了吗?”
他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把吴伟都问懵了,吴伟的情绪已经稳定许多。
“我现在哪有这心思啊,再说了这年头谁看得上我呢?”
这句话虽然是吴伟的一句自嘲,可是连傻子也听得出来,这话里面包含了多少无奈。
卧病在床的母亲,一贫如洗的家庭,连生存都是困难,其他的更是奢望。
“那个,弟弟,还有一个消息,我希望你听到后别难过”
“大哥你说吧!”
吴伟严肃地说道
“爸的去世,加上你的失踪,母亲受不了打击,现在神智有点不清醒,时好时坏的,医生也束手无策,等下你见到咱妈,千万不要激动!”
虽然吴伟口中的母亲跟他确实没有什么关系可亲耳听到吴伟这么说,心里多少有点难过。
“那我们现在住哪?”
“我现在就带你过去,我先去帮那边那个老奶奶搬一下行李上车,那司机真的是无语”
吴伟说完就下了车,这时交警严肃地走了过来,看看车内,问道
“司机呢?”
他们把目光投向不远处地吴伟,交警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会心一笑地说道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长风好人,我过去一下”
说完交警就过去搬帮忙,交警见到吴迪后,两人只是点头示意,忙完后,交警顺带教育了那让人无语的司机。
吴伟回来之后,脸上写着抱歉,很快就发动了车子。
大约在市区绕了半个小时,这片混凝土构建的森林看得他们眼花缭乱,七七都睡着了,这长风市实在太大了。
吴迪睡不着,不时望望窗外,两旁的建筑由繁到简,由精巧到朴素,房屋也渐渐稀落,他猜想应该是到郊区了。
他算了一下距离,还没有十公里,可是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吴伟每到一个地方看见有人需要帮助,他都会停下来去帮忙,用吴伟的话说
“人生有多种证明价值的方式,乐于助人就是其中一种!”
最后他们驶进了一片老式小区,连大门都没有的那种,路也是坑洼不平的老旧水泥路。
吴伟把车停在了一处破烂不堪,肮脏嘈杂的老旧楼下。
吴迪下了车环视四周,发现这个小区真的是残破不堪,不仅道路狭窄,房屋挨得很近,而且还有一股霉味和异味飘散在空气中。
“就住这里了”
吴伟向他们指了指面前的六层楼高的白墙小楼,小楼外墙年久失修,已经斑驳陆离,露出了石灰,这一看就是有些年月的楼房了。
能不能住不好说,什么时候倒,还真不一定,放眼望去,这一片都是危楼。那楼栋里乌漆麻黑,就算是大白天,也是一片黑糊糊的,显得特别阴森可怖。
各种电线像蜘蛛丝一样交缠在楼与楼之间,衣服被子随意地挂在上面。
小孩的追逐声,各种小贩以及收破烂的吆喝声,老人的交谈声,充斥着这片天空。
吴伟将他们的行李拿下来,七七跟罗军下了车,七七好奇地东张西望,心想这里跟刚才的长风怎么有点不一样呢?
有一点令吴迪很纳闷,按理来说这个小区已经很有年代感了。可是小区里面的卫生竟然出奇的干净。
这里有集中投放的垃圾堆,简易的垃圾桶,还有看似不太专业的绿植,这一切看似粗糙,可是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七七感叹地说道
“这些垃圾桶好像是他们自己做的吧,还有绿植!”
吴伟笑着小声回了一句
“见笑了,都是我做的!”
突然一个阿姨着急忙慌地跑过来,高声喊道
“小吴,小吴,不好了,你妈老毛病又犯了,你快过来瞧瞧”
阿姨说完不忘打量了一下吴迪他们,热情地说道
“哎呀,这些是你的朋友啊,欢迎欢迎,不好意思啊,就麻烦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
吴伟扔下手中的东西跟着阿姨走了。
他对罗军使了个眼色,罗军心领神会,两人也赶紧跟了过去,七七则站在原地守着行李。
等他们跑过去一看,只见一群人围着一老妇人,有得人在撑着伞给她遮阳,有的人在给她扇扇子。
老妇人坐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个倾倒的餐盒,饭菜撒了一地,嘴里则一直念叨着
“饭撒了,我的迪儿要饿肚子了,饭撒了,我的迪儿要饿肚子了…”
这老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两兄弟的母亲刘桂花。
当吴迪走近第一眼瞧见刘桂花的时候,虽然不认识,但是心底突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再看她瘫坐在地上,披散着头发,鼻涕眼泪流了一地,心里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伤感,眼眶又不争气得红了。”
吴伟凑近一看果然真是自己的老母亲,发了疯似的推开人群,跑刘桂花的身边,用手将她慢慢地扶起然后柔声对她说道
“妈,您这是干什么啊,怎么不呆在家里养病,一个人外出多危险啊!”
刘桂花没有理他,一直重复着刚才说的话,吴伟扶着她对赶过来的吴迪他们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扶一下,咱们回家吧,不要给街坊邻居添麻烦了!”
吴迪应了一声接过吴伟递过来的刘桂花,关心地问道
“咱妈没事吧?”
“没事的,过一会儿就正常了”
吴伟一边收拾餐盒一边说道
“妈,咱们回家吧,今天咱家可热闹了,您不是最喜欢热闹嘛!”
刘桂花神智恍惚,身体虚弱的很,只能勉强走路,口已不能言。
吴迪干脆背着刘桂花,吴伟跟罗军则跟在后面。到了楼下,吴伟跟罗军拿着行李继续跟着吴迪,七七也乖巧地帮了小件行李。
一进单元门,七七就闻到了一股像垃圾的恶臭味从四面八方涌来,难闻极了。
这味道简直比大哥那个桥洞还要糟糕,真是纳闷,明明小区里那么干净整洁,哪来的异味呢。
吴伟瞥了一眼七七,无奈地说道
“听社区的人说,附近的化肥厂会搬,应该只是说说而已,那化肥厂可是合资企业,每年光纳税就好多钱呢,真是不好意思,你们就将就将吧”
罗军还没有习惯一直遮掩着口鼻,再看吴迪则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异味对他完全没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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