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过后,伴随高扬的呼唱声:“皇上驾到。”
沈钦迈进醉花苑主殿,他今日也穿了一身黛色长袍,上纹五爪金龙,腰缠玉带。
桑祺埋头,看了看她身上的褙子。
有点尴尬,撞色了。
桑祺给他行了一个大礼。
沈钦:“平身吧。”
宫人鱼贯而入,摆好了案几和菜肴。
桑祺见沈钦撩袍坐下,按照宫规,她作为美人,品级不够与皇上和桌而坐。
只能侧立一旁做一个假笑女孩。
沈钦执筷,看她木讷地杵在一旁,圆眼睛眨了眨,唇角还带着假笑。
这个桑美人不会争宠也就罢了,连服侍也不会,“你……坐下。”
桑祺闻言,惊讶地看了沈钦一眼,立刻蹲福道:“妾身谢陛下恩典。”
沈钦果然就见她坐下了,提起竹筷,与他的视线相碰,就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脆皮鸭肉,“陛下,尝尝这个,夏天吃着清爽。”说完,也给自己夹了一块。
沈钦彻底没脾气了,这个桑美人给苏培盛屡次送金银争宠,到头来就这样……质朴……
扶不上墙。
他暗笑两声,也不管她了。
桑祺吃了几筷子,抬眼就见沈钦举箸端盏,一容一止,皆是矜贵。
她不敢吃太多,万一今晚没人夺宠,她就真的要侍寝啦,胖了不好看的,但在沈钦停筷前,也不敢停筷,于是就夹自己面前的一小盘绿油油的青菜吃。
等到寂静的用膳过去,宫人撤下杯盏,接连退出殿外。
好不容易等到皇帝来,桑祺这次主动而乖觉伺候他更衣,先摘下玉带,又去摘他头上的乌纱翼蝉帽,不忘奉承,说:“皇上脸小,戴这翼蝉帽好生英俊!”
沈钦:……
宫人早在台前备下了齿梳,桑祺捏着齿梳,“陛下的发髻散了,妾身帮陛下束发。”
沈钦怔愣片刻,“不必,拆了发髻,绑上绸带即可。”
桑祺依言行事,一面梳,一面默默感叹,沈钦的头发真好啊,黑亮,并且柔软,像狗狗毛一样。
沈钦闭目养神,察觉到身后的动作轻柔。
平日里近身伺候的多是宦官,说起来后宫里还没有嫔妃为他梳发。
记忆中,仿佛只有幼时才有女子为他梳过发。
一念至此,沈钦蹙眉冷声道:“停下。”
桑祺不明所以,“是弄疼陛下了么?”不过也绑好了就是了。
沈钦没有回话,自顾自地翻起了案头的几卷奏疏。
桑祺懂了,这是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她转到屏风后面,将书案留给了沈钦,自己在屏风后面的矮塌下棋。
她无聊时候画的大富豪棋。一人分饰两角,也可以玩。
月紫给她找的骰子是玉骰子,扔起来咕噜噜转,手感很好。
沈钦读着奏疏,耳边不时听到咕噜噜,咕噜噜的声响。
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起身去看,这个桑美人究竟是在作什么死!
他转过屏风,就看桑祺趴在软榻上,一手托腮,正在对着一张鬼画淘符般的宣纸扔骰子。
一对碧玉的骰子落到瓷盘上发出咕噜噜,咕噜噜的声响。
“你在作甚?”
桑祺扭头看见沈钦站在屏风旁,眉目微眯,立刻坐了起来,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此乃妾身自制的小游戏,名唤大富豪,陛下要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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