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隼 第四章 绝望的佣兵

“10点钟方向，距离70米左右，有可疑动静”。接近耳语的信息送出。4人卧倒静静观察。

虽然已是下午五点左右，赤道以北的日照还是不错的。能见度足够这些身体素质远超正常人的家伙使用了。常年在刀尖上行走，已经让他们对危险和鲜血异常敏感。现在他们关注的位置正是一处百米左右外的长草丛，几株最高的草叶在微风轻抚下曼妙的摇曳修长的腰身，仿佛贵族出巡一般俯瞰着周边匍匐在地面的同类。虽然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但三人都保持静默没有提问。他们坚信能在一小队屹立十余年不倒的特里绝不会看错。

天地一片寂寥，除了风带来有规则的律动，近十分钟没有任何异常动静。汉斯看向特里刚要说话，余光就发现远方的几株长草逆着风轻微晃动几下，他眼神一厉，那绝不是草叶被风力吹过后的回弹，也不会是动物的无意碰撞。前者幅度没那么大，而后者又太轻微了。“总算抓住你了，我的幸运星”！汉斯心中火热，连带着对特里的能力又惊又佩。

确认所有人都发现了目标位置，特里再不犹疑，无声的一连串手语打出。五分钟后，留在原地的只有提姆端枪瞄准，保持正面牵制。马克西姆和汉斯已经悄悄地迂回到右翼一处相对较低的洼地，正借着几块半人高的草丛遮蔽，无声却是迅速潜进扑向目标位置。而特里则独自摸向左边。这是他此时能想到的最佳战术。

特里不信任汉斯，他从来就对这个长相精致的家伙没有好感。所以让一向稳重的马克西姆与之配合。而他自己嘛，除了队长斯特雷恩，在战场上他不会惧怕任何对手。提姆是狙击手，虽然进队晚，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被群嘲为菜鸟，但枪法还是在线的。而且有了他们三人两面包夹偷袭，有很大概率提姆都不会有开枪的机会。

汉斯心中异常地兴奋，自打进入弑神者以来长久的屈辱感形成的执念，马上就会被破除。这让他的肾上腺素快速地分泌，动作也愈发的有力和迅疾。“一定要赶在特里前面找到目标，哎！是活捉还是干掉呢？虽然危险，真是太他嘛苦恼了”。

他正想得起劲，突然感觉脚下一软，好像是踩到了一块浮土。汉斯本能地为了保持身体平衡，飞快地向前猛跨了几步，企图避过障碍将平衡调整回来。但操蛋的事情发生了，他发现自己迈动的每一步，踩中的地面都是松软如棉花般毫不受力。这也导致他只能一次次发力加速摆脱，但是前掠的速度反而越来越慢。到后来脚上象拴上了千斤巨石，而且是正在向下拉拽的那种。

汉斯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丛林作战靴已经完全陷进泥泞中。地面上那些远看稀疏但坚实的绿意杂草已经在自己的践踏下消失，自己的身体正飞速地向下陷落。泛着黑色的泥水气泡顺着他的小腿从地下翻滚涌出，环绕在他腿边的泥泡缓缓炸开，散发出刺鼻的恶臭。“法克，是沼泽！！”汉斯心中大骂，他当然知道此时应该趴伏地面保持静止，缓解下陷速度，等待他人施救。但怎奈敌人已经近在咫尺，战斗可能一触即发。不能动的自己岂不就是一个活靶子？

“也许再前进几步就能踩到实地，摆脱这该死的泥潭！”想到就做，汉斯奋力挣扎，拼命抽出腿来，挪动身体向前。但现实也立马将他的侥幸念头击得粉碎。在艰难地挪动几步后，他的大腿都陷入泥泞。强大的阻力在不能发出声响的前提下让汉斯终于放弃，无奈的他向身后的马克西姆打出请求援助的手势。

在他身后约六米处的马克西姆胸膛剧烈起伏，内心狂吼着要和汉斯的女性家人发生最亲密最野兽的交流。谨慎的他及时的发现脚下的异常，停在沼泽的边缘。作为百战老兵，汉斯明明可以象自己一样第一时间警觉，但他却象个白痴似的不管不顾一头闯进去。进去也就罢了，如果能够及时止步，自己一伸手也能帮他摆脱困境。最吐血的是作为佣兵不可能不知道陷落泥泽后应该怎么做？可接下来的他的作死表现简直就是让佣兵二字蒙羞，即便是童子军都不会这么蛮干。如果现在不是身处战场环境，马克西姆恐怕早就破口大骂起来了。

再生气也于事无补，为了不惊动目标，只能施救。否则把这个家伙一个人丢在这，为了活命，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如果发出声响就全完了。“哎！！现在只能希望特里和提姆能够配合解决目标了”。马克西姆狠狠想到。

马克西姆不理汉斯可怜的求助目光，他的救生绳在背囊里，刚才为了潜行方便，一切不必要的都放在提姆的位置。现在在敌人眼皮底下回去取，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而且汉斯下陷的速度非常快，就在自己刚才愤怒思索的功夫，汉斯已经下陷到腰部了，只露出半截身体。真要回去取，那取的就不该是绳索而应该是圣经和十字架了，连运尸袋都免了。

马克西姆向四周打量一下，发现不远处有几节被野猪或是别的什么食草动物拖拽到那还没吃完的半腐烂的树藤。他小心地过去，他小心地过去，蹲下仔细观察了一遍。树藤长度和坚韧性没问题，斑驳的表面还留存着啮齿类动物啃咬过的痕迹。他这才放下心来，提起树藤回到沼泽旁边。

此刻的汉斯哪还有半点平日金发帅哥的风姿气度。他的大半个身躯都沉进了泥沼中，翻涌的泥浆臭得让他无法呼吸。以往在浴缸泡澡时听到的气泡炸裂声让人惬意地想要安睡，可现在同样的声响却像是恶魔的低沉咆哮。虽然眼睛被有害气体熏得流泪不止，他却还是死死盯着该死的马克西姆不紧不慢的动作。

“你他妈的倒是快点啊”。无数次想大声吼出口，但残存的理智让他紧紧地闭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终于，马克西姆一脸阴沉地过来，可汉斯哪里会去看他的脸色，此时他的眼中只有对方手中的东西。汉斯眼泪流的更多了，他将双手举起，静待救命稻草的来临。

“唰”，随着藤条精准地被扔到手中被死死抓牢，汉斯心中这才安定下来……马克西姆强悍的臂膀肌肉高高鼓起，先稳定住汉斯不再下陷。然后猛地用力，树藤顿时绷得笔直，随着一阵密集却轻微的泡沫炸裂声响，汉斯被缓缓地从泥里拔了出来。马克西姆唯恐脚下发出过大的声音不敢移动。只能交替双手回收树藤。看着汉斯那沾满泥水，却全力绽放讨好笑容的肮脏脸孔，马克西姆心中更是鄙夷。

粗粝的树藤表皮不断地与他粗壮的手掌摩擦，他感到露在半指战术手套外的手指轻微的刺疼了一下。“树刺而已”，马克西姆甩甩头上的汗珠，懒得在意。加快速度不断的换手交替。又一下刺疼，再一下……马克西姆突然感觉汉斯很重，非常重。以至于自己越来越吃力，甚至开始口干舌燥。在他巨人一般的身体里心跳快得就得象一个吸了大麻的鼓手在癫狂地敲击爵士鼓。

他感到到天色开始变暗发黑，刚才还是白天啊？马克西姆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地上，眼前的景物飘忽不定，时近时远。他知道这绝不正常，可是现在这种暖懒的感觉死死地抓住了他，让他无力挣脱……他再也抓不住手里的树藤，任它从手中滑落。在最后的永眠即将降临时，这个豪勇又精明的男人口水滴答地喃喃自语道：“嘛……的，明白……了，……箭毒蛙……”。

三分钟后，还在正面踞枪竭力寻找的提姆和已安静潜行到目标草丛附近的特里同时听到一声突然的嘶吼：“马克西姆……你这个……婊子养的混……”凄厉的吼叫突然象被快刀拦腰一挥，声音被彻底切断，大地再次一片死寂。

“法克！”无法想象发生了什么的特里目眦欲裂，他气得恨不能在汉斯脑门上打空所有弹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目标关注重心在右翼了。上帝保佑，让提姆能够给力点……”。默默想着，他腰弓得更低，脚下的步频无声地加快。

提姆被叫成菜鸟也不是没有道理。相比特里，他受影响的程度要大了很多。起码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关注力再瞄准前方的目标草丛，而是在极力眺望汉斯所在的右翼，想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克西姆对这傻叉干了什么？他们现在还活着么？”。提姆疯狂地脑洞大开，疯狂地臆想着可能发生的一切。突然他心中一凛，猛地弃枪翻身滚跃，离开了原来的位置。身体飞快地由趴伏变成半仰，而手中的匕首已经在身前一划而过。动作完成得非常干脆漂亮，可是很尴尬，除了自己，啥都没有。

提姆先是迷茫然后好笑，赶紧四周看看，还好三个同伴都没回来。提姆赶紧回到狙击位置重新趴下，心中发誓自己的神经过敏行为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他还在感慨刚才的尴尬，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句生硬的英语：“你的警惕心只能维持十秒钟么”？提姆只觉得后脑一疼，脑子里最后的念头居然是：“他嘛的，刚才的出糗全被看到了”。

特里已经潜行摸到目标长草附近，仔细观察再三，奈何视野受阻，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蛮干冲进去，那草叶竟然又无风自动起来。百战老兵绝不缺乏决断力，他毫不犹豫地起身扣动扳机，一匣子弹以标准人体比例打出上中下三个角度，他有信心，自己的弹雨覆盖下无论目标高矮胖瘦，何种站位姿势都躲不过去。

清脆的枪声不绝于耳，不等空仓挂机，特里手中早已等待的新弹匣边缘轻叩退弹簧。旧弹匣滑落还没落地，新弹匣已然进入枪身。而在此同时，他人已经风一样地冲进了草丛。整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般自然，不愧是弑神者中的核心力量……。

“呯呯呯”三声清脆的枪声响起。特里只觉得自己后背像被一辆高速冲来的卡车撞到，身体向前凌空飞起，胸口三道血箭在空中恣意迸射。倒在地上的特里，用最后的力气扭动脖子，只见前方一只狂乱挣扎的漂亮得让人看见就能联想到汤锅的野鸭，正在自己眼前拼命地拍动翅膀，却跌跌撞撞的怎么也无法逃走。原来一根细小的鱼线牢牢地限制了它的行为，而鱼线的另一端，正栓在它头顶正疯狂晃动的草叶中段。两步外，是一个用树枝搭建的窝巢，几只白花花的鸭蛋正安静地躺在里面。“难怪，草丛晃动的频率那么异常而合理。原来是它嘛的在孵蛋……”。这就是国际佣兵排名第七，传奇特里人生中最后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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