辙痕 第一章 故事开始的时候

陆恒从小就不喜欢被束缚。

比如上幼儿园时就知道利用午睡的时间，猫着身子偷偷地从墙角，从窗沿下躲避老师和安保逃回家中。

再比如高中时天天晚上从宿舍的窗口翻出去与朋友们熬夜上网。

还比如大学的时候瞒着家里办了离校手续，一边打工一边打游戏。

“爸，等初中毕业了我要去旅行！”

一人一车行在山间河畔，林中桥下露营野炊，想想都叫人兴奋。

最主要的，是可以真正摆脱家长老师亲属们的管教。

-

桐华私立，桐城第一所私立学校。

陆恒满脸不情愿的跟着父亲去学校报到。

陆商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也只是无奈的笑笑。

今天是陆恒小学毕业后暑假的第五天，换做是自己玩儿的正疯时被叫来上学，估计心里还会更抱怨吧？

想到这，陆商也就任由儿子埋怨去了。

天气很热，陆恒站在父亲的背后，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四下找寻着可以满足好奇心的事物。

东张西望间，越过父亲的背影看见前面有位女孩，高高的马尾即使被束着，发末梢也是有些上扬，脖颈修长皮肤白皙，身着一袭淡绿色的长裙，手腕上还戴着一串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手链儿。

看到这，陆恒先前郁闷的神情转而变得紧张激动了起来。

陆商发现儿子的异样有些好奇，便顺着陆恒的目光看去。

心里默默夸赞了一句：“好清秀的姑娘”，便跟儿子调换了排队的位置。

陆恒喜欢前边的这个女孩儿已经五年了。

没有表白过。

没有暗示过。

陆恒觉得这个年纪啥都不懂，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只是觉得每次见到程轻时自己的心情就会莫名其妙的变得欢快起来。

毕业后陆恒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程轻了。

然而，被父母强行打断快乐的暑假时光扭送至私立学校后的陆恒，在看到程轻后纵使这骄阳似火也变得如沐春风起来。

“陆恒！”程轻回过头惊喜的喊了一声。

“啊！”陆恒还沉静在自己的喜悦中，被女孩叫到才缓过神来。

“你好！”

话说完，陆恒就暗骂自己愚蠢，说什么不好说‘你好’，说什么都比说‘你好’要强。

而陆恒的反应也惹得程轻和她母亲在原地一阵浅笑。

有些不好意思的陆恒埋怨完自己后整理好思绪，抬起头准备重新打招呼时，才发现面前只剩下报道的窗口。

环顾四周哪里还有程轻的身影？

“同学？同学！”

陆恒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眼前接待的老师：“老师，对不起，刚才走神了”。

“没关系的，来把入学表格填一下，填好后拿着这个副表去隔壁窗口领取生活物资，根据上面的号码去找对应的宿舍号跟床位，具体的流程这张单子上都有，不明白就看一下，我姓张，如果遇到问题了可以来这个地方找我，这两三天我都在这，还有什么问题吗？”

“呃，没有了，谢谢张老师。”

因为学校扩招，这一届新生的宿舍建好后还未开放，于是学校便腾出了多媒体教学楼的三、四层给新生暂时充当宿舍。

三层住男生，四层住女生。

跟着指引，陆恒与父亲走到了宿舍门外，然而还未进门就隐约听到一阵阵的哭声。

“这大白天的，可别闹鬼吧？”陆恒小声嘟哝着。

陆商一巴掌拍在路恒的脑袋上：“瞎说什么？”

越离得近哭声越大，陆商皱了皱眉头把陆恒挡在身后，伸手推开了门。

满屋子离别的伤感是陆家父子没有想到的。

陆商有些晃神儿，低头看了一眼正在努力憋笑的儿子，努力的克制住自己想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

找到床位，陆恒在父亲的指导下铺好了床单被套，又跟着父亲走出门外，接过陆商递过来的六百块钱随手揣进裤兜然后眼巴巴的望着父亲。

“钱收好，该花的时候花，别浪费。”陆商语气平平的说道。

陆恒“嗯”的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

揉了揉儿子的头发便转身离开，刚迈出一步，陆商回头看着儿子：“想哭就哭吧。”

陆恒愣了愣，朝天翻了个白眼。

送父亲出校门后，陆恒站在校门口看着那些舍不得父母离开而撒泼打滚的孩子有些纳闷。

“这些人，脑子不好吧？”

摇摇头，转身准备回去认识认识新朋友们。

“陆！恒！”

？？？

幻觉？

一定是幻觉！

全世界只有周浩那个胖老鼠才会一字一顿的这样叫自己的名字。

假装没听见，陆恒往前迈步的速度更快了。

突然一只带着可乐和薯片味的手掌搭上了陆恒的肩膀。

“我说陆老头，才一个礼拜没见，你就把我忘了。”浩子一边吃着手里的薯片，一边递过来一瓶可乐，“我老远都看见你了，还有程轻，她跟我们一个班。”

“你怎么知道？”陆恒抓过周浩手里的零食往嘴里塞着问道。

“当然是去问她了啊。”浩子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陆恒，“你不是喜欢..唔唔...”

陆恒上前捂着他的嘴，用眼神示意着。

“你俩在干嘛？”

程轻从一旁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袋湿漉漉的水果。

“吃么？”

“啊，吃吃，我要吃苹果。”

周浩接过程轻递过来的苹果在身上蹭了蹭放进嘴里啃了起来。

“喏”。

陆恒看着眼前的苹果有些发愣。

“呃，谢谢”。

“陆恒你在哪个班？”程轻也拿出个苹果放到嘴边，一小口一小口细细咀嚼着。

“我们一个班”，浩子说道，“一三班，宿舍的那群人哭的太离谱了，我们去教室看看去”？

“嗯好，我们那边也一样，哭的可惨了。”

程轻有些无奈的说：“妈妈回去的时候还担心我也会哭，没想到我没多大反应，看她的样子好像还有点小失望，嘿嘿”。

“哦，那挺好。”陆恒低下头看了眼时间还未到十一点，想着宿舍里的场景摇了摇头，三人结伴往教学楼走去。

浩子在前面啃着苹果带着路，程轻和陆恒在后面跟着。

出于直觉，总感觉程轻看出些什么苗头来。

渐渐地放慢了脚步，毕竟陆恒确实有些心虚。

要不还是找个借口开溜？

可当陆恒思前想后找理由时，程轻凑了过来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之前咱们班郑楚受伤是不是你弄的？”

“啊？”

少女的体香和突如其来的问题像是两记重拳砸在了陆恒的脑门上。

陆恒站在原地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程轻看到被一句话问的有些傻傻的男生，不自觉心情好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没等陆恒反应过来就拉着他朝前走去。

被牵着手腕的陆恒，感觉到那一环细腻柔软，原本将要平复下的心情又开始跌宕起来。

这个季节的味道如同烤干的沙子，教室里的风扇似乎永远驱不走席卷而来的困意。

还是第四排的座位，只不过这回同桌换成了原来第六排的女孩。

陆恒趴在座子上，心情忐忑不安。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一周。

回想起那天三人到班级后正好看见班主任黄安成在往教室里搬教材，程轻见状，松开拉着陆恒的手上前几步就提着周浩的衣领向书堆走去。

周浩没有反应过来，怪叫一声刚想反抗，回头一看是程轻又急忙收声，半蹲着任由她抓着衣领往前走着。

陆恒触摸着尚有女孩余温的手腕，心里有一些失落，不过抬头看见周浩被程轻提着像猩猩一样走路时，不由得又开心起来。

“老师您好，我叫程轻，胖的这位叫周浩，瘦的这位叫陆恒，我们都是这个班的学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程轻站在二人中间说道。

“老师好！”陆恒跟周浩异口同声的喊道。

黄安成正弯着腰哼哧哼哧的搬着书，突然听见有学生主动要求帮忙，抬头一看三个小孩儿都挺可爱还懂礼貌又是自己班的学生，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连忙招呼着让三人进去教室避避暑，并表示最后几摞课本一会就搬完了。

程轻回头看了眼，周浩只得老老实实搬起一摞教材往教室走去。

陆恒也准备去帮忙，陈轻却示意自己过去两人抬一摞。

“我搬得动，你去休息吧？”陆恒轻声说道。

“可我搬不动，”程轻似乎有些生气，“我也想帮忙”。

黄安城看着最后一摞课本被搬进教室，笑着向三人道谢：“想喝点什么，老师请客。”

自来熟的周浩听到有的吃，原本都暗淡下去的眼神顿时散发出了光彩。

正当周浩掰着手指头准备点餐时不由得感觉到脖颈处一凉，立马表示帮助老师是应该的不用任何嘉奖。

黄安城笑呵呵的看着三个学生：“不用客气，你们先在教室休息一会，老师去去就来”。

周浩趴在窗户上看老师走远，回过头嘀咕道：“老师请客都不要，我还没吃过老师买的东西呢。”

陆恒听到周浩的这席话只是笑笑，程轻则是抬起了手作势要打，吓得周浩往门口挤了挤，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

喝完饮料看看时间已然到了饭点，三人跟老师打过招呼后保持着来时的阵型向食堂出发。

食堂有三层。

一楼二楼是吃饭的地方，三楼则是一个综合大厅。

排队间，周浩说他要去二楼看看，陆恒接过他的餐盘还没开口询问要吃点什么，周浩就已经溜的没影。

“这盘要排骨、鸡腿、红烧肉，这盘要番茄鸡蛋、青椒肉丝、小青菜。”

陆恒端着餐盘从队伍出来时发现程轻还在一旁等着他，找寻一番后俩人坐在了最旁边靠窗的位子。

程轻看着那份盛满了几乎全是肉类而且加大份的餐盘觉得有些腻的慌。

陆恒则是见怪不怪，曾经浩子在他家做客时，一下午就吃光了他一个星期的零食。

“其实，浩子不算胖。”

“嗯，以他的食量确实不算胖”。

可能是因为搬重物饿了，程轻也丢掉一半淑女的气质不再细嚼慢咽。

用餐到一半时，周浩带着几个馒头包子找到了他们，并用一种“我就知道你才给我打这么点菜”的眼神看着陆恒。

屋外的阳光甚是耀眼，不过好在食堂的中央空调甚是勇猛，坐在窗边被日光晒着却感觉不到一丝燥热，陆恒吃饱后靠在座椅上看着沐浴在阳光里的程轻有些发呆。

周浩把最后一口红烧肉丢进嘴里后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拽起领口擦了擦嘴。

可看到程轻还在吃着，不由得感觉自己似乎好像还没吃饱？

十分钟后，终于吃完饭的程轻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陆恒，周浩看到程轻优雅的擦拭着嘴唇不由得问道：“我的呢？纸巾，我也要擦嘴”。

没等程轻开口，陆恒则是接过话来：“你不是用领口擦过了么，不要浪费”。

程轻闻言向陆恒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周浩则是两眼一翻，不知道又从哪掏出个豆沙包吃了起来。

真能吃，两人心里想着。

午休间，三人在教室里聊着过去的种种。

程轻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引向郑楚受伤的事，却都在周浩的插科打诨下给糊弄了过去。

虽然无法知晓答案，可程轻的心中还是能猜出个大概，她一直问陆恒就是想亲耳听他说出这件事，程轻用手撑着脑袋望着窗外的荷花塘，看着片片浮绿簇拥着一抹抹素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恒看程轻终于不再发难便撇了一眼周浩，周浩转过头往桌子上一趴也睡了过去，陆恒则是学着程轻的样子望向窗外，但是看景还是看人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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