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怎样的人?”
“像冰包住的火。”
北方已经很冷了。
男生宿舍楼前的空地上种着一片冬青。树干和枝桠间挂满了晶莹透亮的雪花,在阳光照射下闪耀出点点银色斑驳的碎芒。
天际还有一抹浅淡的灰蓝,但天边已经隐约可见浮云的轮廓了。
远处的山峦也披上了一层薄纱般的金黄。
杨雨离走到宿舍楼后面角落里,一条幽深狭窄的巷子,点燃一支香烟,慢悠悠地吸起来。
他身材修长瘦削,穿着红白配色的校服外套,指甲修剪得干净利索,脸颊消瘦而棱角分明;头发有些凌乱,他的眉眼清秀,眼神却是冷冰冰的。
这个样子看上去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又像是已经成熟了许多。
每天到这个时候,就是杨雨离最舒服的时候。
只属于自己。
杨雨离有些孤僻,但这个人还不是那种很讨厌的性格,相反他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和信任。
杨雨离把烟蒂摁灭在墙壁凹凸不平的石砖缝隙里,刚准备走。
“火借我用一下。”
一道冰凉的女声从身侧传来。
地上的雪并不薄,走在上面应该嘎吱作响。
但杨雨离没听到什么声音。
他转过头,就看见一个女生站在自己旁边。她个子高挑,穿着白色的毛衣,黑色铅笔裤,脚踩一双黑色的板鞋。
女孩留着过肩发,皮肤很白,鼻梁挺直,眼睛长得有些凶,不算特别漂亮,显得冰凉,生人勿近的感觉。
杨雨离从兜里掏出火机递给女生。
女生接过火机,从兜里掏出烟盒,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抽出根香烟叼嘴上,夹在指尖。
“啪嗒。”
火星飞溅,烟卷被点燃。
她的动作娴熟且有些优雅,举手投足间散漫随意,仿佛对待的不是烟,而是一件无比珍贵的艺术品。
“谢了。”女生的声音很冷很甜。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
这节是班主任的课,杨雨离知道有些不赶趟了。
“我走了。”说完就向教学楼跑去。
她盯着杨雨离的背影看了几秒钟,嘴角微微上翘。
她把杨雨离的打火机揣进兜里,吐出最后一口烟,踩灭烟头,然后才迈步朝教室走去。
她意识到,两人似乎都忘了什么。
杨雨离进教室的时候,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
他坐回自己位置上,桌面整洁,没有半丝凌乱之感。
赵汐扭过头,“你迟到了,干嘛去了。”
杨雨离用手拄着脸,“上厕所。”
赵汐轻嗅,扶了一下眼镜,“你抽烟了。”
杨雨离鼻腔轻笑,懒洋洋地回答,“抽了,怎么样?”
“……”赵汐白了一眼,默默地低下头,拿出习题册做了起来,“不怎么样。”
你上周答应过我的。
赵汐是杨雨离的同桌,今年高二,学习非常刻苦努力,考上重点大学的希望很大。
赵汐是个很文静的女生,戴着副眼镜,头发用发卡束成马尾,说话细声细语,温婉沉稳,看上去乖巧懂事。
她总觉得杨雨离这个人怪怪的,说他阴郁吧,他又不像,说他活泼吧,也没看他真的跳脱;反正赵汐觉得杨雨离这个人很矛盾,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赵汐和杨雨离倒也谈的来,甚至可以说有些投缘互补。
也算是半个朋友了。
杨雨离抱着胳膊,目光看着英语老师微微侧头对赵汐说道,“你看,他头发又少了。”
赵汐本来神情专注地刷着题,不想搭理杨雨离,不过出于小好奇还是抬眸瞥了一眼。
果不其然,英语老师头顶已经秃了三分之一了。
赵汐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杨雨离见赵汐笑了,也勾唇乐了起来。
两人相视而笑,笑容纯粹又灿烂。
两个人的家在一个小区里,两人是初中同学父母也都相互认识,没想到赵汐中考失利,两人便在高中相遇了。
赵汐在学校几乎没什么朋友,唯独杨雨离能陪她聊聊天,解解闷。
所以杨雨离成了赵汐的例外。
放学后,两人自然是结伴而行。
路灯昏暗,杨雨离和赵汐并排走在路上。
风也大了起来,刮在脸上带着刀割似的疼痛。
赵汐伸出手掌挡住脸,突然问:“你饿不饿?”
杨雨离愣了愣,点点头,“饿了”,说完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含在嘴里。
赵汐见状,用手拍打了一下杨雨离胳膊,白了一眼,“怎么又抽上了?”
杨雨离依旧叼着烟,双手在身上所有口袋兜里摸索,翻遍了也找不到火机。
他叹了口气,“火机又丢了。”
赵汐脸蛋冻的通红,撅了撅嘴,“该。”
杨雨离把烟塞回烟盒,轻轻的拍了拍赵汐的头,赵汐个子不高,只到杨雨离的下巴,“走,我带你去一家饭店。”
赵汐仰头看着杨雨离,抓住杨雨离手腕甩开,脸蛋不知冻的还是气的还是害羞的通红,“废话真多。”
毛肚在火红的汤汁里翻滚,咕嘟咕嘟冒泡,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热腾腾的白雾缭绕。
杨雨离又下了几片肥牛,对着赵汐说道,“毛肚好了。”
赵汐的脸隐于白雾后,热的脸上渗出薄汗,乖巧地夹了片毛肚,蘸料酱吃起来。
赵汐的手指纤细瘦长,她用筷子沾了蘸料,然后慢悠悠地送入口中。
“好辣。”她呛了一声,连忙端起水杯喝水。
杨雨离看见赵汐这副样子,笑了起来,有些温柔的说道,“这顿饭我请你”,杨雨离伸出一根手指,“一周作业。”
赵汐哼了一声,“用不着你请。”
杨雨离笑了笑耸耸肩,低头继续吃饭。
这家火锅店的店面不算太大,客流量不算太多,开在一个小胡同旁,因此环境也不嘈杂,安静得很舒适。
,开在学校旁边的一个小胡同,因此环境也不嘈杂,
火锅店的墙上挂着一幅宣传画,画面中一大片热气腾腾的火锅汤底,上面漂浮着各种食材,烤鸭、牛肉、羊肉、蔬菜,还有一些看不出名字的食材。宣传画的旁边放着一台冰箱,门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广告牌,宣传各种饮料和小吃。店内的装饰十分简朴,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后面是一排木制的座椅和桌子,桌子上铺着白色的餐巾,一盆鲜花点缀其中。
杨雨离和赵汐选择的位置靠窗,夜晚的冬日寒风吹拂,带着凛冽的寒气,但两人的心底却异常温暖。
店里的气氛愈发热烈,热闹的聊天声、夹菜声、汤底滋滋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
赵汐夹了一块豆腐,慢吞吞咬下一口,忽然开口:“杨雨离。”
“嗯?”杨雨离擦擦嘴,抬眸看着她。
赵汐抿了抿唇,眼神中带着些许忧虑。
正当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一阵凉风突然吹进了店内,门铃发出了叮咚的声响。
一位身穿白色毛衣的女生走进了店内,长发随意地散在肩上,微微有些凌乱。
她的身影显得异常清新,如同一股清新的小溪涓涓流淌。
赵汐感到有些不自在,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搓了搓胳膊,试图驱散寒意。
杨雨离背对着门,并没有回头,她似乎并不在意那阵凉风。
赵汐对自己的直觉一向自信,这个女生给自己的感觉不怎么样,或许是因为她比自己高?比自己漂亮?女孩子总是不自觉攀比。
她想着,不由得有些自卑。
“其实什么?”杨雨离挑眉,疑惑问道。
赵汐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她摇摇头,低声说:“没事。”
杨雨离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因为猜的八九不离十。
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羊肉,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等着,我去买个火。”
她望向窗外,外面已经是寒风刺骨的冬日了,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赵汐从思绪中抽离出来,说:“我也吃完了,走吧,我们出去看看雪吧。”
杨雨离点点头,跟着站起身来。
她将碗放到桌子上,转过身朝外走去,赵汐紧跟其后。
杨雨离突然停下脚步,赵汐差点撞了上去,她揉揉鼻尖,问道:“怎么了?”
杨雨离没有回答,目光所至之处,是那个刚进门的女生。
她的眼睛很大,眼神幽深,带着一丝神秘的魅力。
那女生也注意到了杨雨离的目光,她顺着视线看过去,与她四目相接。
杨雨离突然感到一股熟悉的感觉,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
赵汐顺势望去,只见那女生脸庞精致,皮肤很好,冰冰凉凉。
她的唇色淡淡的,像是刚吃过西瓜一样。
女生对着杨雨离笑了一下,把旁边书包放在怀里,从书包旁边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火机。火机是红色的,像血液一般浓稠而艳丽,在灯光照耀下反射着淡金色的光芒。
那是杨雨离的17岁生日礼物。
女生站起身,走到杨雨离面前,将火机递了过去,语调很平,“你走的太急,落在我这了。”杨雨离心跳好像空了一拍,脸上逐渐微红。
她垂首扫了一眼,伸手接了过来,轻轻说了一句,“谢了。”
女生看见杨雨离这副样子,不知为何有些想笑,“不用谢。”
她的声音很好听,又冷又甜。
赵汐站在身后,有些尴尬。
她看着陈幽兰,发现这个女孩有着不一样的气场,让人有些不敢接近。
女生目光一扫而过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未知情绪。
赵汐有些无措。她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好像被忽略了一般。
杨雨离也觉察一丝丝尴尬,“我走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女生的眼睛,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嗯。”陈幽兰回道。
两人走到门口,杨雨离突然做了一个自己不能理解的行为。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女生已经坐下,背对着二人,闻言回头看向杨雨离,缓缓吐出三个字,“陈幽兰。”
杨雨离点点头,转身刚要离开却碰见五六个发色怪异的人,大声喧哗惹人厌烦,杨雨离一向对混混没什么好感,赵汐则是厌烦甚至有些害怕。
两人与混混们擦肩而过,走出火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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