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挽歌 第十九章 戴着铁镣的奴隶

程唐对冒顿说：

“在下亲眼看见大单于将美人射杀。

以为大单于爱江山不爱美人。

为何单恋这一女子？

大单于富有整个草原。

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

不如，就让在下将她带回去，完了自己的差事。

也成全了大单于的美名。

两全其美，各得其所。

岂不美哉？”

冒顿说：

“天家射杀的只不过是一个女人。

有何惜哉？

而这一女子是天家的大閼氏，

岂可同日而语？

再说了，什么样的女子能够比得上大秦公主？”

“其实，她并不是大秦公主。

而是公主的一名侍女。”

“哈哈哈哈。

你不要用这种话来糊弄天家。

为了一名侍女你会冒死来到草原上？

你也不像是那么傻的人。”

“千真万确。

她真是公主的一名侍女。”

“此话不必再提了。”

程唐一看，冒顿铁了心不肯放人。

想了想说道：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大单于威名远播。

这样强娶，不怕坏了名声？

不如这样：把她本人叫来。

亲口问一问，看她自己是否愿意。

如果她愿意，在下扭头就走。

如果她本人不愿意。

那么，还是让在下带走吧。”

冒顿皱了皱眉头。

“你说的有道理。

那就听听她自己的意见。

好吧，去把大閼氏请来。”

程唐一看有门。

凭着冒顿的身份和傲气，他应该不屑于强娶。

“大閼氏离这很远。

过来需要一些时间。

不如咱们趁此把酒言欢——

你的那把刀不错，能让天家再看一看吗？”

程唐解下那把陨铁刀。

有人将它拿给了冒顿。

冒顿抽出钢刀，反复看了看。

然后举起左手招了一下手。

“来人，给客人把酒倒上。”

话音刚落。

四个壮汉从后面把程唐按住。

程唐的双膝跪在了地上。

“大单于这是干什么？”

“哈哈哈哈。

天家想了想，不能放你走。

像你这样的人，如果放走了。

将来一定会成为天家的死敌。

不如杀掉了事。”

“大单于贵为草原之主。

怎么能出尔反尔，说话不算？

在下虽然是奉命而来，救人不假。

但却没有做对不起大单于的事情。

大单于不放人便罢了。

为何还要杀了在下？

难道草原之王就是这么对待有功之人的？”

“天家原打算放你走。

可你这样纠缠不休。

天家以为——不能留有后患。”

“我早该知道大单于没有这么好的心。

从你以往所做的那些事情，不难判断出这点。

是我太傻了。

大单于为达目的什么样的手段使不出来呢？

其实，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走。

所以才想着方儿把我稳住。

以便拿走我的刀。”

“哈哈哈哈。

你说对了。

像你这样的人，若有利器在手。

想要轻而易举拿下，是有些困难。

不过，你说的也对。

天家也认为你没有做对不起咱家的事。

还多少有那么一点微功。

杀了你，只怕会让天下英雄嘲笑。

怎么办呢？

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

留下你，终究是个祸患。

嗯——天家实在想用你这样的人才。

只可惜，你不会真心实意侍奉君上的。”

冒顿用手指弹着钢刀。

在地上走了走。

“这样吧。就把你放到奴隶营去。

磨一磨棱角。

说不定哪一天你会回心转意。

为天家所用。”

程唐没有说话。

他太清楚冒顿的为人。

他能放下杀念，已经十分难得了。

这个时候绝不可再撩拨他。

“君上，应该杀了这个人。

不能留。

像他这样的人哪里能够关得住呢？”

一个匈奴人凑过去对冒顿说。

冒顿翻眼看了他一下。

反手挥刀将那人劈了。

“狼崽子。天家已经说不杀了。

偏是你多嘴多舌。

谁让你来为天家做主了？哼！”

冒顿显出一副阴森恐怖的面孔。

在场的人都不敢出声了。

冒顿摆了摆手，让人把程唐押走。

“狼崽子说的对。

这样的人是关不住的。

给他戴上铁镣，要做的结实一些。

千万不可让他逃走了。”

冒顿在身后说。

······

就这样，程唐被送进了奴隶营。

奴隶营里有上万奴隶，

这些奴隶大多来自被征服部落。

按照技能划分了十所大营。

程唐所在的奴隶营负责揉制皮革。

匈奴人看守得很严。在广袤的大草原上，没有人能逃得出去。

奴隶们劳作十分辛苦。

程唐个头又高，又戴着铁镣。

在一群蹒跚蓝缕的奴隶中间显得格外惹眼。

臭烘烘的皮革呛的他喘不过气。

一天两顿猪狗食，一次饮水。

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这一天傍晚，他靠在大车轮子旁歇息。

对着满天星斗，想着心事。

两个人猫着腰朝他跑了过来。

一左一右靠在他身边。

一个身材高挑，显得文弱。

一个身体精瘦，显得十分灵活。

从外观上看都是中土人。

两个不速之客和程唐拉起了话。

身材高挑的那一位先开口：

“敢问兄台是哪里人？因何到了这里？”

“我是秦地人。你们两个是哪里的？”

“在下是赵人。这位兄弟是燕人。

兄台是被他们抓来的吗？为何给你戴着铁镣？”

“说来话长，不提也罢。你们俩是怎么到这里的？”

“我们俩是俘虏。”

“俘虏？是我大秦将士吗？在哪里被俘的？”

“我们不是秦国军士。”

文弱的那位回答：“我是从东胡王那里被俘的。

这位兄弟是在匈奴左贤王那里被俘的。”

“是东胡人把你俩抓去的吗？”

“不是。我们俩都是主动投效的。

我投效的是东胡王。

这位兄弟投效的是匈奴左贤王。

我二人时运不济，命运乖舛。

如今二王覆灭，我们也不幸做了楚囚。”

“你俩为何要投效胡人？”

“唉！还不是因为——怀才不遇。”

“怀才不遇？在我大秦疆土上，难道没有你俩施展的地方？”

“别再提什么大秦了。

在下说过：我是赵国人，他是燕国人。

我们都是亡国之人。”

“胡扯。

大秦统一天下已经有好多年了。

还有什么赵国人燕国人？

不都是我大秦子民吗？”

三个人话不投机。各自分开。

又过了几天，二人又凑到程唐身边。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华夏族人。

这里的奴隶多是目不识丁的胡种。

我看兄台气度不凡。因何沦落至此？”

“我和你们不同，我是大秦将士。

因为与冒顿有仇。所以被罚作奴隶。”

“冒顿？就是那位匈奴大单于？你和他认识？”

“认识。”

“你把他怎样了？是刺杀失手了还是······？”

身体精瘦的那位开口问。

程唐回答：“算是吧。”

“你真了不起。敢刺杀他。

这是我想做而没有做成的事儿。”

“噢？你想刺杀冒顿？为了什么？”

“为了博取功名。”

“那你可想对了。杀了他可抵得上攻城略地之功。

只怕你没那个本事。”

“有啥难的？

我只不过是没机会接近他罢了。

若是让我接近，可在五丈之外将他刺死。”

“你就吹吧。”

正说着话，一只夜鸮从头顶飞过。

身体精瘦的那人捡起一枚石子，嗖的一声扔了出去。

然后，悄无声息的起身。

过了不一会儿，便提着一只受伤的夜鸮回来。

扔在地上说：

“若有利剑在手，你认为我能不能杀了冒顿？”

程唐一看，这人有绝世奇功。可杀人于无形之中。

不禁肃然起敬。

忍不住问道：“你这一手从哪学的？

你有这样的身手，为何要投效左贤王？

为啥不去我大秦军中建功立业？”

“我与秦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为啥要投效他们？”

“你和大秦有什么深仇？”

“不是已经对你说了吗？我们有灭国之恨。”

“哦。是这样。

那你为何要刺杀冒顿？你和他也有深仇大恨吗？”

“他杀了我要投效的左贤王。

使我投效无门，建功无望。你说有没有仇？”

“嘿嘿。说来说去，是想替主子报仇。”

“说来——

左贤王也不是什么明主。胆小怕事，畏首畏尾。

如果早听我的话，抢先一步刺杀了冒顿。

何至于有后来的结局？”

话到这里，文弱的那位在一旁叹了一声气：

“唉！明主难遇啊。

若是东胡王听了在下的话，也不会有那样的结局！

他愚顽贪婪，狂妄自大。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志大才疏的主儿。

在下空有一身才学。苦于不得明主。”

程唐问：“你有什么才学？你给东胡王出过什么主意？

他为何不听？说来听听。”

那位叹息道：

“在下曾劝东胡王，让他戒色舍财。

效法燕昭王：收拢天下豪杰，恩养天下才俊。

聚积力量。前出联合娄烦诸部，夺取中山故地。以图燕赵，乃至齐魏。

右进联络匈奴左部，趁着冒顿小儿羽翼未满，予以剪灭。

夺取北海诸部以为后援。

进而前击月氏，后灭乌孙，据有大漠。

建立亘古未有之霸业。

怎奈东胡王贪财好色，冥顽不灵。

最终上了冒顿的当······”

程唐听了以后说：

“哈哈。你的野心可真不小。还想夺取燕赵齐魏？

是不是想连大秦也灭掉？真正异想天开。

敢问二位怎么称呼？”

“在下蒯彻。”

“我叫高鸿渐。”

二人齐声回答。

程唐心想：“这两个人，一个是谋士一个是刺客。

若真是死心塌地的为匈奴人卖命。

将来说不定真会给我大秦制造些麻烦出来。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看那个叫高鸿渐的，还真有些本事。

说不定蒯彻这个人，也有些奇谋。

我必须设法把他二人带离这里。

不能让他们为匈奴人效力。”

想到这里。

程唐打定主意与他二人深交。

“我叫程唐。是来这里救人的。

今天得遇二位高人，实在是三生有幸。

不如这样，咱们三人联手，先设法离开这里再说。”

“我们不打算离开。”蒯彻说：

“我俩已经商量过了，设法求见冒顿。

只要见到了他，凭着在下三寸不烂之舌，

定能让他重用我俩。

我们只是想让你说说冒顿的情况。

想多了解了解他。”

“那你们可就想错了。

冒顿的为人我十分清楚。

凶残暴虐，毫无人性。喜怒无常，诡计多端。

他连自己的父亲和叔叔都能杀，还能容得下别人？

尤其二位又是中土人，与他并非同族。

你们想得到他的赏识，最终只怕会落得和那些人同样下场。

不瞒二位说，我也曾经在他帐下效力。

为他立下不少奇功。

你们看，为了一点小事就翻脸。

差一点我就没命了。

弄不好······哪一天他一不高兴就会杀了我。

这样的人你们还打算为他效力吗？”

“你是因为什么和他闹翻的？”

“为了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

“不瞒二位说：冒顿看上了我的女人。把她抢了去。

我想要回自己的女人。他就恼羞成怒，要杀我。

二位想想：他连自己部下的女人都不放过。

这样的人可有底线？

值得为他去卖命吗？”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抢占你的女人算什么？”

“如果有朝一日他也霸占你们的妻女，

二位该作何感想？

是忍气吞声，还是奋起反抗？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会杀了二位的。

他才不会留一个隐患在身边。”

“说的也是。

抢了人家的女人，人家心里终归是有怨气的。

这样的例子史书上不少。

君王们一般不会留下这样的祸患的。

必起杀意。

这样说来，兄台还真是危险啊。”

“所以我要设法逃走。

我劝二位也跟我一起逃走。

我是大秦公主驾前的侍卫官。

二位想要博取功名，有公主这座靠山，不怕没有前途。”

高鸿渐一听这话，开口问：

“是吗？你是秦国公主的侍卫？

那你一定有机会接近始皇帝了？”

“当然有了。”

“那就好！能接近皇帝就好。我跟你走。”

蒯彻说：“高贤弟为何这么快就变卦？”

高鸿渐说：“为始皇帝效力比谁都强。

冒顿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匈奴王。

哪里比得上皇帝陛下？

你我二人施展才华，博取功名。

哪里有比这更好的机会？”

“皇帝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的？”

“见不到皇帝也无所谓。不是有公主吗？

难道大秦公主还不能提携咱二人？”

程唐隐隐觉得高鸿渐另有算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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