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只有你 第七章 认识陈慧

天快黑的时候，我骑着自行车，冲上水泥桥。荆洪公路旁的新建的打米房传来邓丽君的歌声：

女郎你为什么

独自徘徊在海滩

……

我听着歌再次想起了陈珂艳，心想，陈珂艳就是我的心目中的女郎。但我却无颜再去见她，没有工作，也就是没有地位，或者说自己一无所有，怎么能去面对陈珂艳呢？

我骑车冲上荆洪公路，像是发疯一样向前疾驶，一直骑着，没有任何目的地前行，奋力骑行了好久好久，一直到筋疲力尽。然后，任由自行车前行，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气喘吁吁地让自行车载着我飞速前行。

路边间或遇见三三两两的男孩和姑娘们走在一起愉快的说笑。我愈加感觉到孤独，忽然很想找个姑娘说说话，于是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寻找着目标。

终于，在前方不远的地方看见三个姑娘，走着中间的姑娘个子高挑，一看就有些心动。我虽然很想在三个姑娘旁边停下来，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急匆匆地骑着自行车驶过去了。

我骑着自行车到姑娘们的后面，还是不敢开口说什么，过了很久，有点不好意思的飞速从她们身体疾驶而过，而后，又转过来，反复几次，就是没有勇气和几个姑娘说实话。

月光下，我的视线盯着那个高个子姑娘，披肩的螺丝头走路时气质非凡，举止文雅。

我忽然一门心思想找机会搭讪，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小心翼翼地用很慢的速度骑着，跟在姑娘的身后。这样陪伴姑娘走了一阵，内心里得到一丝慰藉，但还是因为心中想着陈珂艳，没有和那位陌生的姑娘搭讪，只得奋力骑着自行车冲向前方，一直快速骑行来到先风小学。

学校里只有雷民强的寝室里亮着灯。我看了看那间黑乎乎的寝室，心想，陈珂艳肯定是回家去了。我很想去陈珂艳家里，却又没有勇气一个人去。

雷民强在寝室里双手握着哑铃正在锻炼。我在书桌上再次看到雷民强练写的行草。

“你还在练？”我内里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你的字已经是全村第一了，还练什么？”

“怎么啦？”雷民强举着哑铃问。

“无聊。”我说。

“呵呵。”雷民强笑着说，“你去找李玉珍啊，她能满足你的一切，你就不无聊啦。”

“就没有一丁点想法。”我说，“我不想去。”我说着，心想，李玉珍不仅大我三岁，而且在我看来将来一定能过好安稳富足的生活，但我却不以为然，心中更喜欢陈珂艳。

这时，我似乎感觉到操场上有什么响动，便问雷民强：“学校里不会有小偷吧？”

雷民强不由地笑起来，“怎么可能，小偷怎么都不会偷到学校来。你听说过学校的东西被偷的事吗？”

我想想也是，从未听说过小偷光顾学校的新闻。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工作。”雷民强说。

“我也想啊。”我说，“去哪里上班？”

“李玉珍不是给你找关系进灯泡厂吗？”雷民强反问。

“我还是想和陈珂艳好，”我说，“我们一起去陈珂艳家玩吧。”

“我才不会去呢，去了她家里，很拘谨。”雷民强摇着头说，“尤其是她哥陈珂明，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明显就是瞧不起人。你瞧不起我，我更瞧不起你。”

“你问问你老爸，看看油厂要不要人打杂。”我说。

“油厂，你就别想了，就是缺人，我也不希望你去。我还不知道油厂多累吗？你经受得住？”雷民强摇着头说，“你还是进灯泡厂吧。”

我头都没有抬，摇着头说：“我真的不愿意接受李玉珍的人情，你说，李玉珍帮我进了灯泡厂，这么大的额人情，你说我怎么还呢？”

“那还不简单。”雷民强十分肯定地说，“和她结婚。”

我吃了一惊：想到要和李玉珍结婚，不由得摇了摇头。

“我要是你，先去当兵，这个想对来说，容易一点，可你又不愿意去。”雷民强说，“你去部队待几年，李玉珍不会再等几年，她就会出嫁。”

“我不能当兵啊。”我坦然地说。

“我跟你说了几遍了？这都没有问题，直接让接兵的把你接走。”雷民强依然十分肯定地说。

我苦笑，说：“你还是有点不了解我啊。”

“我就是太了解你，才这样劝导你的，等你错过这个机会后悔都来不及了。”雷民强没有好气地说，“你现在认为无所谓，过几年就知道了，到那时就晚了。”

我愣愣地看着雷民强，犹豫不决。

“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辍学？”雷民强问。

我半天说不出话来。应该说，目前最让我后悔的事就是辍学。

“你当时一气之下就从学校出来，你那么不冷静，我拉你都拉不住。熊老师家访三次，你还是不愿意上学。熊老师说事不过三，他也放弃了。你说，你是一个有脑子的人吗？同学，我是把你当兄弟看的，所以，我不顾你的反对，帮你介绍李玉珍，这些完全是为了你啊。”雷民强的声音有点嘶哑了，“你要明白，我是真心为你。如果你听我的话，你就会飞黄腾达。”

我转过头看着雷民强，内心里泛起一丝新的希望。

“你要慢慢地和李玉珍交往，慢慢地你就会看到李玉珍的优点，你就会慢慢接受她。”雷民强像是很有经验的说：“我和赵凤珍一开始也是这样，赵凤珍慢慢接受了我，她肯定是发现了我身上的闪光点啊。你和李玉珍慢慢接触，你会越来越喜欢她的。”

“你有什么优点？”我将信将疑地问。

“我说的是一个女孩对男人的看法，你不是女孩，你不懂。”雷民强笑着说，“赵凤珍很心疼我，我就像是一个被宠爱的孩子。李玉珍也是这样的人，她很会替人着想，你还愁以后的日子不幸福吗？”

我点点头，只是认为赵凤珍十分可爱，活泼，让人时时充满快乐。但和李玉珍在一起就没有那种快乐的心情了。我没有说出来，是不想让雷民强难堪。

雷民强生气地说：“李玉珍，她能帮你走上人生巅峰。”

我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都想靠自己，我要是靠自己，也只有种地。”雷民强说，“不是我说你，就你每天骑着那破车，东游西荡，能做什么呢？”

“是的，我现在一无所有！”我有点生气地说，“你看不起我，以后，道不同不相为谋。”

雷民强放下哑铃，说：“机会来了需要抓住，牢牢地抓住。你放下机会，机会就与你擦肩而过。就像这个哑铃，有人举你，你才能出人头地。”

“好了，你说说你吧，你和赵凤珍怎么样了？”我说，“让我说，你们就该准备结婚了。”

“唯一的遗憾。”雷民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我急忙问。

“我父母，还是因为她身高的原因。”雷民强说，有点无奈的样子。

“是你找老婆，跟你爸妈有多大的关系？”我问。

“怎么说呢？这种事还是要听父母的意见，毕竟以后，要在一起生活。”雷民强显得很软弱的样子说。

“所以，我也有顾虑，说实话，我和李玉珍之间差距太大，以后，也会有别的问题，实话告诉你吧，我也只是能做个民办老师，教教书，过那种清贫的日子。什么飞黄腾达之类的，我想都不敢想。”我说，“如果让我和李玉珍做个普通朋友，会更合适。”

“你需要和李玉珍多接触，培养感情。”雷民强说。

“赵凤珍人长得漂亮，体贴人，懂事，各方面都好，你怎么就不能自己做主呢？”我问。

“我现在就是很矛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是喜欢赵凤珍的，唯一的就是，心理上还是过不去这个坎。”雷民强说着，嘴巴里无意识地发出一种什么声音。

我再次听到外面有异常的响动，喊道：“有人。””

“哪有人啊？”雷民强笑着说，“这大黑夜的，谁会来学校？”

“有没有重要的宝物什么的？”我故意逗雷民强说。

雷民强摇摇头，说：“没有。”

外面的吵杂声越来越大。

我打开门，操场上李玉珍使劲拉着赵凤珍往学校大门的方向拉，一步一步拉着赵凤珍向学校门口走去，顿时傻眼了。

雷民强深感不妙，急忙走了出来。雷民强看到了赵凤珍和李玉珍，脸色都白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看看赵凤珍和李玉珍在操场上拉拉扯扯。忽然想到“隔墙有耳”真的有这样的事情，要么说，怎么有这样的老话呢？

赵凤珍看见了雷民强，大声喊道：“雷民强，你要是有什么就直说，不要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李玉珍冲着赵凤珍说：“他们就是相互谈论，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赵凤珍紧接着叫道：“我当初是看李玉珍的面子，认为你比较老实，谁知道，背地里这样说我这不是，那不是，我本来对你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看着李玉珍的面子，现在正好，就这样结束吧。”

赵凤珍喊完话，骑上自行车，冲出了校门，李玉珍紧随其后。

雷民强连连摇头，不住地发出叹息声：“全完了。”而后，心有不甘地骑着自行车飞快地驶出学校追赵凤珍和李玉珍去了。

我内心里十分愧疚，心想不该和雷民强谈论这些话题，如果不谈论这些，就不会被李玉珍和赵凤珍听到。如果赵凤珍没有听到这些话，现在应该是在寝室里说笑。

我想到这里，骑着自行车离开了学校，内心里苦苦的，无比的孤独和无助，不知道往哪里去，随意地把自行车向右边转弯，双脚的脚跟奋力踩在自行车踏板上，让自行车快速行驶起来，身体随着奋力踩踏一扭一扭，让身体最大限度地摆动，好想把自己所有的痛苦都甩掉。

我骑了好一阵，力气好像都耗尽了一样，再也没有力气踩踏自行车，听得耳边呼呼的风声，再一次飞一般的感觉！自行车滑行了很长的距离，逐渐慢下来。

迎面走来一个长发飘飘的姑娘，月色之下楚楚动人。这个姑娘好像在哪里见过的，哦，原来刚才见过的三个姑娘当中的高挑的姑娘，现在怎么只有她一个人了？

我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靠近了姑娘。我很想和姑娘搭讪问什么，但不知说什么。我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出一个好的理由，眼看自行车就要滑过去了，只得急急地问：“请问，现在几点钟了？”

姑娘没有看手表，反问道：“你不要这么老土行不行？”

我不由地笑起来，每每在这样的时候，我总是很笨，想出来的一个理由啊。没有想到姑娘这样问我话，我下了车，一边跟着走，如实说：“不好意思啊，还真不会搭讪。”

“我就知道你故意撩我。”姑娘也是一边走，很明显想笑的样子说，“你是没有约会，还是约会了回来的？”

我摇了摇头，感觉到尴尬，但在夜色之中也没有觉得多不好意思，我很想把刚才的事情告诉这个陌生的姑娘，却很直白地问：“你们刚才，不是有三人的呢？现在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了？”

“怎么说着，滑台了？”姑娘反问道。

我吃了一惊，想不到姑娘说出这样幽默的话：“你好幽默啊。”

“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姑娘看了看手表，略带讥讽地说。

“我没有约会，就在这公路上溜达。”我说，“一个人，好无聊啊。”

“无聊不无聊，”姑娘面朝我，“那是你的事，我们认识吗？”

“现在不认识了吗？”我很牵强地反问。

“你是哪里人？”姑娘笑着问。

“附近的。”我说。

“我是附近的，可从来没有见过你啊。”姑娘笑着说，“我可是经常在路上散步。”

“散步？”我很吃惊地问，在农村里，很少有人说到“散步”。

“就是随便走走。”姑娘解释道。

我哦了一声，“我是先风村的，你是哪个村的？”

“我是陈巷的。”姑娘说。

先风和陈巷是两个相邻的两个村。

“真的？”我问。

“为什么要骗你呢？”姑娘问。

“雷民强，你认识吗？”我问。

“谁还不认识他啊。”姑娘不屑一顾地说，“先风小学的老师，花心大萝卜。”

我吃了一惊：“不会吧？”

“他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姑娘说，大笑起来。

“不可能吧。”我说。

“你说的是当老师的雷民强吗？”姑娘着急似地问。

“正是。”我说。

“女朋友都换了五六个了。”姑娘大声笑着说。

“然后呢？”我说。

“现在，又在和赵凤珍玩。”姑娘笑着说。

“你不看好他们？”我问。

“这多么明显啊，赵凤珍怎么说都是住在街道上的，怎么可能嫁到村里呢？村里可是要种地种菜的呀，她能不能挑起一担水呢？”姑娘呵呵笑着说。

我忽然明白雷民强的犹豫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你先说。”姑娘说。

“齐炽。”我说。

“你就是齐炽啊，听到过你的名字。”姑娘笑着说。

“你听谁说的？”我问。

“好多女孩说你帅啊。”姑娘笑着说。

我故意说：“我也不帅啊。”

“有那么一点点帅吧。”姑娘笑着说。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陈慧。”姑娘说。

“智慧的智慧吗？”我问。

姑娘大方地点点头。

我说：“我之前很少出来。”

“为什么？”姑娘问。

“也许，”我说，“是因为自卑吧。”

“我看你并不自卑啊。”陈慧笑着说。

“也许，是夜色掩护了吧？”我说，他四下里看看，周围十分安静。

两个人说着话，走着，不知不觉送陈慧到家门口。

“我到家了。”陈慧摆摆手说，“再见。”

我忽然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希望明天能见到你哟。”

“好啊。”陈慧笑着说。

这时，我才感觉到内心里舒服多了。迅速骑上自行车，飞一般冲上荆洪公路。再一次唱起那首歌：

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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