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子女是家事,处理把自己儿子带歪的家伙也是家事。
其实在当下的大秦这个家天下的时代,大秦的一切都是始皇帝的家事。只是有些家事是公开的,有些比较私密不能为外人道。
正事聊完之后,卓凡就准备掺和一下始皇帝这件私密的家事。
“虽然历史已经改变,可是剧透太多还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儿。”
卓凡有些促狭地挑了挑眉,嘴巴里剧透的信息停不住地往外说着。
“我总不能告诉你,你最看好的儿子非但没当上二世皇帝,还被自己的亲弟弟给逼死了。”
“啧啧啧啧,你最亲近的侍从和助手是真的狠,而且还是不计后果的狠啊!”
“他们伪造遗嘱逼死的可不仅仅有你钦定的继承人,还有大秦的守护将军,就为了他们扶持的纨绔上位后可以坐稳那龙椅。”
卓凡说得轻松,听的人可一点都不轻松。
“荒唐,太荒唐了。”
始皇帝的手紧紧握着太阿剑柄,手背上青筋毕露,全身都在颤抖。
他担心自己忍不住要砍人,砍的不止那幕后的主使者,也有那几个怒其不争的儿子们。
他是千古一帝,但他同时也是一个父亲,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父亲是无法冷静面对自己儿子的手足相残的。
始皇帝来回踱着步,他的脚步声很重,每一步都踩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如果始皇帝克制不住,今天这大殿内就会血流成河。
就在这窒息一样的等待中,这个男人停了下来,他松口手,笑着向卓凡问道:
“卓凡先生,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告诉朕的?”
卓凡看出始皇帝想要转移话题,而卓凡却要进一步把伤疤揭大。
“还有不少,比如不能告诉你,你身死后他们秘而不发,将你的遗体和一堆臭咸鱼混在一起运回了咸阳城。”
“我更不能告诉你,六国贵族余孽在灭掉大秦后,差点又把好不容易一统的华夏重新变成原来的诸王割据状态。”
“就算我说了,你也不能信啊。”
卓凡说得爽了,群臣的心跳不止一次出现停拍的现象,他们恨不得亲自封住这位爷的嘴巴,不让他继续挑动始皇帝的神经。
已经没有人怀疑卓凡的话了,因为种种的神奇彻底刷新了大秦君臣的三观。
就算卓凡做出实质性伤害大秦的事情,大秦上下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不如将他说的一切全部当成真话,然后利用这些先知的信息去改变大秦短暂的国运。
此刻群臣在担心的同时也在思考着这里面的信息,看看自己会不会被牵连,想办法将自己摘出这场还没发生的皇位之争这个恐怖漩涡。
“陛下最看好的公子,是公子扶苏吗?”
这个信息和目前指向性最强的,纨绔子弟反而有不少人选。
扶苏注意到了众人的目光,可是他正神色复杂看向自己弟弟们。
扶苏内心同时存在着愧疚和难过,愧疚是因为他辜负了始皇帝的教育和认可,难过自然是因为自己的亲兄弟会为了权力的至高宝座不顾兄弟情谊。
一直接受着儒家仁德教育的扶苏认识到了皇权争夺的血腥与残酷,对自己之前的所学产生怀疑。
然后扶苏又看向了始皇帝的几位近臣,这次他的眼神中带上了杀气。倒是他的这个眼神,让注意着他的始皇帝满意地在内心点了点头。
“还不算太迂腐,就让我看看你这个储君人选合不合格吧?”
始皇帝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自己和卓凡听到了。卓凡一愣后,就当自己没听见。
这又是两人的相互试探,始皇帝在宣告着自己还是没有改变帝皇统治这条路的想法,卓凡是用沉默表达了自己不用强硬扭转始皇帝想法的态度。
改造世界,哪有那么简单,想法需要时间来改变,办法也需要时间和实践来完善,谁也别想一蹴而就。
所有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未来】的大秦皇权争夺这件事上,这时候开始思考的,是幕后指使者会是谁?
都说了纨绔上位,纨绔约等于无能,那这里的讲究就多了。
“只有少数几人才有能力接触遗诏,但能接触到还不够,更要能拿到传国玉玺,能够模仿始皇帝的字迹。”
“或者说,这个人本就是可以拟诏的人。”
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个关键,始皇帝父子的眼神逐渐冰寒。
扶苏可以不在乎皇位,却不允许有人歪曲始皇帝的意志,更不允许有人亵渎身故后的始皇帝。
“父皇,请恕扶苏大不敬之罪。”
扶苏先是对着始皇帝请罪,得到始皇帝默许后,竟然抢过一位护卫锐士手中的剑,一剑削落某人的头冠,将剑锋架在这人脖子上质问起来。
“中车府令,假如父皇身故,你觉得谁可以第一时间接触到遗诏,并且假造遗诏还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又是谁有能力为了自己的利益控制一个傀儡皇帝,常伴其左右还不会引人怀疑?”
“中车府令,你倒是回答本公子啊!”
被剑锋划破皮肤的赵高脸色煞白,生命受到威胁是其次,主要是他也想通了各种环节。
虽然他自己都认为自己就是最大的嫌疑对象,内心更是在经过激烈的天人交锋后隐约知道自己是干得出这种事的。
但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对这样的指控可是一个字都不能承认,还要收敛好神情强装镇定地反问扶苏:
“扶苏公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大不敬的事情来。”
赵高披头散发的样子很是狼狈,他的眼神依然坚定,言辞满是无畏,摆出一副我不是那种人的样子。
赵高激动地双手抱拳朝始皇帝作揖自辨,那大义凛然的样子就差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上表达自己的忠心不二。
他想博取同情,但不是用卑躬屈膝的方式。现在表现得越卑微,只能说明他越心虚。
赵高的表演很精彩,那些熟悉赵高的人对这样的指控也不坚定。但是没有人替赵高说情,也没有对他落井下石,全都选择观望事态发展,小心翼翼让自己成为大殿里的装饰。
始皇帝没有表态,那赵高就还是得宠的中车府令,他之后的耳旁风还是具有威力的;始皇帝表态了,他们更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现在的场景看似平平无奇,内中的凶险完全不亚于一场大战,一不小心自己身死事小,连累妻儿家人就来不及后悔了。
别人不敢说,扶苏敢说。就算不为了继承权,他也要为了不让自己的父亲失望而与赵高一辩。
“父皇还活着,你们当然不敢有任何异心,就算父皇重病,他的余威都足够压得你们小心翼翼。”
“但是!”
“父皇在的大秦和父皇不在的大秦,看似是同一个大秦,却不是同一个大秦。”
“卓凡先生说得很对,没有了父皇的大秦太脆弱了,因为我们这些儿子们不争气,更因为父皇太强了,强到目前的我们没有人可以接过父皇身上的巨大使命和责任。”
扶苏的话让始皇帝很开心,能够认知到自己的不足,看到问题的关键,就还有挽救的余地。这样的扶苏,才是他看好的扶苏。
始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的这一动作,让赵高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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